昨晚？
喻橙的話將周暮昀的記憶一下拉回到昨晚。窗外夜色深重，落地窗簾遮住了外面透進來的光，只餘室內一盞落地燈。
他很單純的，想隔絕外面那些人，過一個清淨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生日。他不知道她準備了驚喜，還是兩個。
他把洗完澡的她抱進懷裡的時候，也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當她把他推到在牀上，她的脣主動吻上他的脣時，他的理智就已經飄遠了。
翻身把她困在身下的那一刻，他也沒能想起來要做避孕措施。他忘得一乾二淨，滿心滿眼裡都是她。除了她，別的任何事都想不起來。
若是換作平時，這場歡愛由他主導的話，他一定不會忘記。
可眼下，事情已經發生了。
周暮昀垂眸看她，小姑娘的目光定定地，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裡有一絲微薄的期望。四目相接，周暮昀斂了斂眸。
好了不用說了，喻橙全明白了。
本來還抱有小小的希望，希望是自己感覺錯了，他其實是做了措施的。
現在看來，根本沒有那回事。
稍微動動腦子也能想得通，昨晚是她主動的，意料之外的事，他事先不知道，也來不及準備。
想通了這一點，喻橙重新捏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嘴裡。
片刻後，有些按捺不住了，擡眼看他：“周暮昀，你知道嗎？你這種不戴套的行爲簡直像個渣男。我要是懷孕了怎麼辦？”
她怒氣剛消，再惹生氣了不值當。周暮昀悄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斟酌少頃，給出個自己認爲很滿意的答案：“生下來？”
喻橙：“……”
她低頭默默喝粥，不再跟他說話。見她不哼聲，周暮昀也摸不着頭腦，默默地低下頭，撕了雞腿上的一塊連脆皮帶肉，遞到她嘴邊。
傭人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炸雞，味道還不錯，有自己的特色，很合喻橙的口味。她張嘴吃下，他動作沒停，緊接着又撕下一塊。
一個安靜的喂，一個安靜的吃，喻橙很快就飽了。
她喝了兩碗雞絲粥，吃了小半個炸雞。嘴脣油乎乎的，泛着光亮，像抹了層脣膏，周暮昀沒忍住，湊過去親了一下。
喻橙原本坐在地上，察覺到他的動作條件反射性地往後仰，連滾帶爬退出老遠：“你你你你離我遠一點！”
誰知他會不會又控制不住自己，拉着她亂來。
周暮昀被她突然的動作嚇到，盯着她看了幾秒，反應過來後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反思自己昨晚是不是嚇到她了。或者，嚇到她的是今早？
他手肘撐着膝蓋，垂着眼，聲音低得彷彿在自言自語：“你之前還說我不行。”
喻橙：“……”
是我錯了行嗎，我錯得太離譜了。
隔了好一會兒，喻橙從地板上爬起來，坐在沙發上，想起剛纔沒討論出結果的話題：“我……我要不要吃個事後藥補救一下？”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還是有點擔心，咬了咬脣說：“萬一真的有了……”
話沒說完，周暮昀就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肩窩，低聲細語道：“是我不好。下次不會了。”
“嗯。”
喻橙應了聲，注意到他話裡某個字眼，頓時又來了精神：“下次？你別想有下次了。”頓了頓，覺得沒有下次也不太現實，便改口道：“至少短期內不可以。”
周暮昀：“……”
他將她推開一點，俯身低頭與她平視，眉心微微蹙起，不滿又不敢反駁的樣子：“那你說，短期指的是多長時間？”
喻橙想也沒想就說：“下一次排在年後吧。就這麼說定了！”
年、年後？
周暮昀想了下，現在纔是十月中旬，也就是說……
寶貝，你是認真的嗎寶貝？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因爲喻橙那句話，上車的時候周暮昀看她的眼神還是充滿幽怨的。
小王秘書坐在駕駛座，從後視鏡裡看了看，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也說不上哪兒不對勁。
雖然兩人之間還是那麼的虐單身狗，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小周總的眼神更黏糊了，看着喻小姐就像看着一塊美味的小甜點，在考慮從哪兒下口。而喻小姐這個小甜點，理都不想理他……
小王秘書被自己腦洞嚇到了，連忙正襟危坐，目視前方。
喻橙上車後就拿手機在網上查與避孕有關的信息，打算一會兒經過藥店的時候下去買一盒藥，二十四小時內吃效果最佳。
雖然藥店的醫師會給建議，她還是想自己先查一下，瞭解清楚具體情況。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些有關安全期的資料，對着上面寫的規律推算了一下，發現最近恰好就是自己的安全期。
她的例假一直都挺準的，按理來說，安全期也應該很準。
網上資料顯示有的事後藥吃了副作用挺大的，個別還會出現過敏反應，伴隨着腹痛、頭暈和嘔吐。
吃藥困難戶喻橙一看到“副作用”和“過敏反應”這兩個關鍵詞就發怵，心裡把周暮昀從頭到尾又罵了一遍。爾後，暗暗做出了決定，不吃了。
周暮昀側眸看了她一眼，見她時而小聲嘀咕，時而掰着手指頭計算着什麼，有點好奇，腦袋湊到她手機屏幕前看。
喻橙正專心致志想事情，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倏地紮了過來，她嚇了一跳，哐哐哐照着他的腦袋拍了三下。
周暮昀：“……”
又被打了，他最近捱打的次數有點多。
小王秘書聽到動靜有點奇怪，擡眼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嚇尿了。喻小姐的手還搭在小周總的腦袋上。
所以說剛纔是小周總被打了嗎？
果然，王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喻橙懵了一秒，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眼男人湊到眼前的腦袋：“我沒有，不是我，是手自己動的手。”
“……”周暮昀嘴角擠出個微笑：“不，是我的頭撞到了你的手。連撞了三下。”
喻橙：“……”
小王秘書：“……”那個，請問我是死的嗎？
喻橙擡手捂住半邊臉羞窘不已，收起手機問：“所以你剛纔到底想幹嘛？”
“你在看什麼？那麼專注。”他就是好奇這個。
喻橙看了眼前面駕駛座小王秘書露出的黑漆漆的半個後腦勺，覺得不太方便跟周暮昀交流這種隱私。但他又好奇地盯着她看，於是只能貼近他耳朵，用氣音輕輕地說：“我查了下，最近是我的安全期，應該不用吃藥。我不想吃。”
小姑娘聲音軟軟的，呵出的熱氣纏纏繞繞，直往他耳朵裡鑽，甜絲絲的，像極了熬出一鍋糖漿，勺子舀起來，空中拉出長長的絲。
周暮昀覺得頭皮都是酥麻的，頓了好半晌，才低低地回覆：“那就不吃了。”
雖然不用吃藥了，路過大型超市時，周暮昀還是讓小王秘書把車靠邊停下了。
小王秘書也是有點無語，怎麼去的時候要去超市，回來了又去？你們有錢人這麼喜歡逛超市的嗎？
喻橙也沒搞懂周暮昀要幹什麼，疑惑地看着他。
只見他下了車，把她也牽了下來。
“你要買什麼啊？”她歪着頭問他。
周暮昀腳步停了停，拉着她往裡走。現在是上班時間，超市裡的人沒有昨天來的時候擁擠。
喻橙好奇極了，又問了一遍：“你到底要買什麼呀？”
周暮昀淡淡一瞥：“我以爲你知道的。”
“……”你要買什麼東西我怎麼會知道？
周暮昀帶着她從入口進去，一眼望去，一排排貨架上琳琅滿目。他看都沒看一眼，轉個方向直奔收銀臺去了。
不是，你怎麼回事兒？一件東西都沒買你結什麼賬？
直到他拉着她停在收銀臺旁邊的小貨架前。
喻橙：“……”
喻橙臉頰紅透，腦子裡的一根弦“啪”地斷掉了，她覺得自己能給周暮昀表演一個原地去世。
愣了三秒，她轉過身就要走，卻忘了自己一隻手還被他握在手裡。他把她拉了回來，低聲說：“跑什麼？”
喻橙想找個什麼東西把臉擋住，因爲她看到邊上休閒的收銀員正看着他們。
男人長身玉立，氣質樣貌都出衆，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就很引人注目了，偏生他眼下的舉動不尋常……那就更引人注目了。
安全套擺在貨架下面幾層，周暮昀不得不弓着身挑選。將所有的都看完了，他扭過頭來問她：“你喜歡那種？”
喻橙咬了咬脣，想把他打暈了拖走。
讓她挑選是不可能了，周暮昀看着選了幾樣，拿到收銀臺結賬。
被他牽着的喻橙此刻已經麻木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麼？我統統不知道。
出了超市，喻橙就掙開男人的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大步朝前走，把他遠遠甩在身後，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周暮昀把東西揣好，跟着上了車。
小王秘書愣了愣，怎麼去了一趟超市回來兩人之間的氣場又變了？變得更不對勁了。
接下來的路程，喻橙一句話都沒說，老老實實地靠着車窗，扭頭看窗外的景色，就是不看身邊的人。
他是不是忘了她說過下次排到年後？
居然還敢當着她的面準備作案工具。
周暮昀靠着椅背，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時不時就彎脣癡癡地笑一下。直到現在，感覺起來還像是在做夢，有種不真實感。
必須得看着她呀，看着她，就是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小姑娘終於成爲了他的。
周暮昀看着縮在角落，頭抵着玻璃窗的女孩子，又忍不住勾起了脣角。
喻橙能感覺到他在看她，視線那樣灼熱，想忽略都難。但一想到剛纔的畫面，她就面紅耳赤，不敢回頭。
她往下縮了一點，透過玻璃窗看到了映在上面的模糊的影子。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他是在笑。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暮魚餐廳的門口。
喻橙這個老闆一天一夜沒出現，餐廳的運營照常。員工們甚至都不知道她不在，以爲她一直躲在二樓。
此刻見到人，餐廳裡的顧客便沸騰了。
自從兩人戀情曝光以後，他們日日前來蹲守，就是想來個偶遇。每次都遇不到傳聞中的周公子和魚仙，微博上倒是能看到關於他們的消息。
例如，有路人拍到兩人上個星期在香港遊玩。
眼看兩人一前一後從一輛豪車上下來，他們就抑制不住熊熊燃起的八卦之魂。
“啊啊啊，這是什麼運氣！終於，終於讓我遇到他們了！”
“臥槽周公子本人比照片還帥！我死過去了，怎麼會有這種神仙人物！真的不打算去娛樂圈發展嗎？”
“別說了，讓我靜靜欣賞一下這盛世美顏。”
“魚仙也超級漂亮啊！我艹我好嫉妒啊，爲什麼她一個開餐廳的美食博主能保持這樣的身材。那腰，還沒我大腿粗。”
“這一刻，恨不得魂穿魚仙！周公子的大長腿，我能玩一百年！嗚嗚嗚，別人的老公，我不能犯罪，我哭了。”
喻橙看到餐廳落地窗前趴着的一排腦袋，忍不住擡手撫額。她躲了這麼多天，沒想到還是被逮住了。
該慶幸他們沒有瘋狂到從餐廳裡衝出來把她圍住。
她自然不知道，他們沒有衝出來，完全是因爲還沒買單……害怕被當作吃霸王餐的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