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穿着綠色的無袖棉麻長裙，風吹起裙襬，劃出柔和的波浪。
她低低垂着頭，額頭在他胸膛上輕蹭，手指擡起來揪着他腰側的襯衫。
頭髮蹭得有點亂，不過她好像也不在意，嘟嘟囔囔說着什麼。
周暮昀沒聽清，眉頭微動了一下，擡起手扣在她腦後，聲音低柔地喚她的名字，哄小孩兒的語氣：“我的橙橙怎麼了？”
喻橙沒聽見似的，沒理他。
小姑娘看起來不對勁兒，具體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直到後面的齊小果走過來，指了指喻橙，手擋在嘴旁小聲喃了句：“好像喝醉了。玩遊戲輸了喝了幾口啤酒。”
齊小果不確定喻橙到底醉了沒有。
因爲她上次喝醉酒不是這樣的。
是什麼樣的呢？
齊小果回憶了一下，喻橙喝醉後像個開演唱會的歌手，歌曲串燒隨口就來，還都是動畫片主題曲。要麼就是拉着你的手非要給你表演胸口碎大石。
跟眼下的狀態天差地別。
酒店門口聚集着一堆沒走的同學，一個兩個全都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幾個喝醉酒的男生都站直了身子。
這是他們班靦腆文靜的學霸？
一出門就蹬蹬蹬跑過去撞進男人懷裡，埋着頭撒嬌還是幹什麼的，簡直讓人跌破眼鏡。
閉着眼懵了一會兒，喻橙擡起頭，仰面看着周暮昀，眼底一片清明澄澈，跟喝醉酒的樣子是不太一樣。
她揉了揉額頭，扭頭看向齊小果，語調平靜：“我沒喝醉。”
喻橙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罰了三口還是四口酒來着，這一點點酒倒是不至於讓她醉得一塌糊塗。
也許是有了兩次喝酒的經歷，稍微鍛煉出來那麼一點酒量。
所以喻橙現在處在微醺的狀態，她意識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有點抑制不住的興奮，行爲不受大腦控制。
落在後面的呂嘉昕和邢露也過來了，周暮昀看了一眼喻橙的狀態，忍不住發笑。
手指擡起來撫了撫脣角，沒讓自己笑得太明顯，低聲說：“都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學校。”
一個姐妹搞對象，造福全寢室。這話是真理。
呂嘉昕她們跟其他同學道了個別，先後爬上車。
喻橙還傻站在原地沒上去。
“要我抱你上去？”周暮昀站在她邊上，修長手指搭在副駕駛門把上，微微斂下眼睫毛，拉開門。
昏黃的路燈燈光灑下來，投射出一片圓形光暈。
男人站在燈光下，眼底跳進了光，暖暖的，說話的聲音也暖。
喻橙呆了呆，動作遲緩地爬上副駕駛，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放在腿上端正坐好。一年級的小朋友上課時大概就是她這姿勢。
周暮昀低笑，有些無奈又覺得有趣。
他抽出側邊的安全帶，從她身前拉過去，上半身俯低，扣到另一邊。
“咔嗒”一聲，聲響清脆。
周暮昀關上了副駕的門，從車前方繞過去，坐進駕駛座。
車內沒開空調，兩邊車窗都降到最底部，喻橙手肘撐在車窗框上，偏着頭往外看。
同學們都還沒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終於見到了那位廬山真面目。
夜色下，隔了點距離，男人的面龐沒怎麼看清，個子倒是看出來了是真的高，舉止優雅紳士，跟貼吧裡形容的“溫柔小哥哥”形象相符。
喻橙目光越過幾個人，看見了站在第二級臺階上的女生。
就是那個跟喻橙打聽八卦的女生。
“小菁！”她喊了一聲。
女生朝着她看過來，一臉茫然。
喻橙繼續扯着嗓子喊：“買房打折啊！”
女生：“……”
周暮昀：“……”
他抽出安全帶給自己繫上，側過頭去看副駕駛座的女孩子，“嘶”了一聲，提醒她：“腦袋縮回來，我要開車了。”
喻橙朝那個叫小菁的女生擺了擺手，聽話地縮回頭，靠在椅背上，歪着頭，有點暈乎乎的。
坐在後座的呂嘉昕她們幾個安靜如雞，裝作透明人。
周暮昀啓動車子，打轉向燈，隨口問了一句：“買房打折？什麼意思？”
喻橙衝着他彎了彎脣，非常興奮地拍了下他肩膀：“房產中介周同志，我在給你介紹潛在客戶！”
“……”
周暮昀懂了，她這是還記着他曾騙她的那件事。
車子勻速行駛，晚間的風從窗口灌進來，喻橙長髮被風吹亂，髮梢掃在臉上有些癢，她擡手撫開。
周暮昀雙手握着方向盤，側眸看她一眼，好笑地說：“老闆娘親自跑業務，我感到非常欣慰。”
喻橙眯着眼，一臉“我沒聽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啊？”
周暮昀：“……”
得，小姑娘眼下腦子反應慢，不指望她能想明白。
後座的三個女生當不了透明人了，互相看了一眼，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樣的神情秀恩愛秀得旁若無人太過分了吧！
周暮昀似乎沒意識到，紅燈亮起的時候，他拉過喻橙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捏着她一根根細長的手指把玩，颳着她食指上那道小小的疤。
纏綿膩歪的勁兒，活像分別了幾個月的熱戀情侶。
讓人沒眼看。
齊小果默默地拿出手機，在寢室微信羣裡發了條消息：“我們搭順風車就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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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露：“贊同！”
呂嘉昕：“＋1”
十多分鐘後，車子停在s大校門口。
她們以爲周暮昀會跟喻橙多呆一會兒，誰知他攙扶着她跟着她們，一路把人送到女生寢室樓下。
周暮昀把喻橙交給她們，叮嚀一句：“麻煩看着點兒，別讓她摔了。”
吹了一路的風，喻橙這會兒腦子已經清醒了大半，擺擺手：“明天見。”
周暮昀笑了，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下她眉心：“明天見。”
呂嘉昕和齊小果一左一右挽着喻橙的胳膊，架着她往寢室樓裡走。
周暮昀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進去，往後退了一步，轉過身準備離開，一個身影倏然從樓裡衝出來，從背後抱住他。
喻橙手臂環住他的腰，身子貼在他後背。
天氣熱，肌膚隔着兩層薄薄的布料傳遞的溫度灼熱而滾燙，她很小聲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周暮昀人沒動，垂眸，手微微擡起，覆在她手背上：“嗯？”
“其實”她可能還是有點醉，聲音拖着懶懶的調子，聽起來像是軟軟的棉花糖：“我今天很開心。”
“爲什麼？”他順着她的話問。
“貼吧曝光戀情啊。”喻橙說：“我原本是覺得尷尬和煩惱，後來心裡就有一點開心。這樣一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你是我的。”
說完，她耳朵竄上紅暈，撒開手頭也不回地衝進寢室樓。
等周暮昀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他的小姑娘已經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