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嵐點點頭，她也有這種感覺，不過她也明白韓墨琛爲什麼嘆息。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好像請心理醫生的就是精神出了問題，要是傳出去，弄不好就會說韓子夕得了精神病。真產生這樣的後果，韓子夕以後更不用見人了。
“或者我該勸子夕出國。”韓墨琛又道。
“這也不錯。”季雪嵐說道。出國換個環境，再者國外看心理醫生很普遍，根本就沒什麼。
韓墨琛只能嘆氣，又說道：“讓子夕睡一會兒，我們先出去吧。”
兩個人下樓後沒多久，韓長林和方玉華就回來了。不止他們兩個，還跟着一對夫婦，男人看起來和韓長林差不多，女人卻是顯得異常年輕漂亮。
“伯父伯母好。”韓墨琛打着招呼，但語氣明顯有些牽強。
季雪嵐立即明白，這應該就是韓子夕的父母了。季雪嵐不禁對韓子夕的母親多看了一眼，果然很漂亮，而且有一股說不出的厲害。想想也是，一個能讓男人逼死自己髮妻再娶她的女人應該是有些手段的。
“那個賤種真是陰魂不散。”韓母氣急敗壞地說着，“子夕也是，非要找什麼大師當老師，現在好了，丟那麼大的臉，以後還要不要出門？”
兩句話說得一屋子的人臉上都有些難看，季雪嵐直到這時候才完全理解韓墨琛把韓子夕帶回自己家的原因。這樣的母親……暫且不說以前的恩怨，單說對自己的親兒子，也沒有面子重要。只怕韓子夕現在若是在這兒，弄不好還會給她一頓罵。
“子夕人呢？”韓母終於意識到自己兒子沒在客廳裡。
韓墨琛說道：“他睡着了，在客房裡。”
“叫他起來回家，還嫌不夠丟人啊，我都不知道明天怎麼出門！”韓母氣憤地說道。
這次不等韓墨琛開口，韓長林有些看不過去了，說道：“睡都睡了，就讓他在這裡睡一覺吧，在我這兒還怕什麼？”
韓長林這樣說，韓母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只是還是一臉氣憤。最後還是韓墨琛把這兩尊神送出門的。門關上後，就連方玉華都嘆氣道：“唉，這兩口子也太要面子了，兒子都不要了。”
韓墨琛突然向韓長林說道：“爸，你能不能說動韓伯父讓子夕出國啊？”
韓長林大概也知道兒子的意思，但到底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季雪嵐也不由得說道：“其實，這樣一場鬧下來，估計S市都知道了，子夕在這邊待着壓力也不小。”
韓長林也嘆口氣道：“我試試看吧。”雖然子夕不是他看着長大的，跟韓家的關係也沒那麼好，但是這兩個人也實在不是當父母的料。
折騰一天，季雪嵐晚上睡下的時候很感嘆。去之前就擔心，事情發生了就只能感嘆了。說不清誰對誰錯，但韓子夕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黴，季雪嵐想打電話給韓副會長的念頭又冒了出來。這不是她該過問的事情，或者說這不是她能過問的事情……但韓子夕也真不是一般的可憐。
季雪嵐正想着，自己的手機響了，竟然是連茜打來的。季雪嵐連忙按了接聽健，直接問：“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啊，我只是接受命令。”連茜說道。
“韓副會長的？”季雪嵐問完就覺得自己很蠢，完全不用問。
“當然了，不然你以爲我跟韓子夕有仇嗎？”連茜理所當然地說道。
季雪嵐停了一下，小聲說道：“你不覺得你今天做得有點……不厚道？”
“我跟韓子夕最多算得上是認識，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爲他去拒絕韓副會長的請求。”連茜理所當然地說着，“你要是打算當聖母，你就去當，別對我說教。”
兩句話堵得季雪嵐無言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道：“特意這時候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跟你說說。”連茜笑道。
季雪嵐沒明白過來，問：“說什麼？”
連茜笑了起來，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嘲諷語氣：“說你那個男朋友韓墨琛，真是會做人啊！”
“什麼意思啊？”季雪嵐不由得問道。
“以你的腦細胞也許看不出什麼來，但韓墨琛是什麼人，他要是不想讓韓子夕如此丟臉，完全可以在我開口前把話擋回去的，韓子夕也不至於丟人丟成那樣！”連茜幽幽地說道。
季雪嵐怔了一下。
連茜笑着又說道：“他現在一定對韓子夕很好吧？嘖嘖，看看，這纔是會做人，兩方都不得罪還能落人情。”
“……”
“這男人喲……”連茜停了一下，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說道，“你自己看着辦。”
掛上電話季雪嵐沉默了。連茜說得不錯，以韓墨琛的腦子要是想阻止確實有辦法，但是他沒有，直到韓子夕抓狂要動手的時候才行動。原因也很明顯，他不想得罪韓副會長，也許事後他的舉動有幾分真心，但是前提是在沒有得罪人的情況下。
季雪嵐心情這時就不能用感嘆來形容了，完全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齊全。從現實方面來說，韓墨琛做得並不算錯，在他的理念裡，韓子夕不足以讓他給自己結下如此麻煩的仇家，這個值不值的問題應該是由他自己來判斷的，季雪嵐沒有辦法評判韓墨琛做得是對是錯。
就像她自己，雖然覺得韓子夕挺倒黴，但也只是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韓副會長說這件事。從內心來說，她也是不想因爲韓子夕去得罪韓副會長，和他也沒有那麼深的交情讓她去開罪一個如此讓人麻煩頭痛的人。
自己都沒有那麼高的道德標準，似乎也沒辦法去要求別人，但是季雪嵐心裡還是沒辦法舒服。反過來想，韓墨琛是什麼人自己早就知道，他只可能化身魔鬼，絕對不可能化身天使。早就清楚的事情，現在再去折騰着跟他鬧你人品不好，好像有點兒……
翻來覆去在牀上折騰了大半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雖然沒頂個熊貓眼，但是精神也不太好。韓子夕似乎也起牀了，沒了晚上的抓狂，只是低頭在客廳沙發上坐着。韓長林在旁邊陪着，似乎在開導他。
不知道爲什麼季雪嵐突然間覺得面對韓子夕有點內疚了，雖然她不欠韓子夕什麼，但她還是跟韓長林打了招呼之後就要出門去晨練。她剛換好鞋，韓墨琛也下樓了，看到季雪嵐正換鞋，笑着說道：“等我一起去。”
季雪嵐回頭看他一眼，一副精神很不錯的樣子，點點頭說：“好。”
在韓家住比不得自己家裡和學校，所以晨練內容也就是跑跑步。韓家在郊區，跑步倒是有地方。從門口開始起跑，然後繞着轉幾圈就可以了。兩個人一出門，韓墨琛就問：“你臉色不太好，因爲子夕的事情沒睡好？”
季雪嵐看他一眼，韓墨琛看出她神情不對，爲什麼要特別帶那句“因爲子夕的事情”？不得不承認，跟韓墨琛在一起之後，她用大腦的時候明顯比以前多多了。想了想，她才說道：“是的，我覺得韓子夕也挺可憐的。”
“是啊。”韓墨琛說的時候也有些感嘆。
季雪嵐卻問：“爲什麼韓副會長要盯着韓子夕呢？”冤有頭債有主，最先拿來開刀的也不該是韓子夕。
韓墨琛嘆氣道：“你想想看，韓子朝現在的身份，他就是一個在校大學生，翻雲覆雨地整垮韓伯父的事業那是非常不現實的。沒有辦法讓他們經濟上產生巨大損失，那就退而求其次讓他們的名聲不好。這些年來，S市上下沒有一天不在議論的就是那男人逼死髮妻，現在的那個老婆就是狐狸精，現在家裡的這個孩子哪裡比得上以前嫡子的一丁點兒……”
季雪嵐沉默了，不能不說這樣的手段真是夠狠的。在這樣的輿論壓力下，他們一家人能過好的機率實在低得可憐。
韓墨琛嘆口氣道：“這就是一筆糊塗賬，當年韓子朝的母親確實是冤，要不是楚家看不過去了把韓子朝接走，他能不能長大還是二話，所以韓子朝現在的所作所爲誰也不能說他做錯了。”
季雪嵐說不出話，她感覺韓墨琛好像看出她的想法，也好像知道連茜昨晚給她打電話了，她爲此糾結了一晚上，今兒早上就特意說這麼一番話來給自己開脫。
不過隨即季雪嵐又把這個念頭拋開了，應該只是巧合，韓墨琛要是認定了自己行爲沒問題，絕對不會去開脫的。只是昨天才發生那樣的事情，今天多議論幾句也是正常的。再者看韓長林的態度也知道，雖然大家都在同情韓子夕，但並不沒有人認爲韓子朝做得有多錯。
轉眼間就到了3月，也是交換生的第5個月，總共是半年時間，到最後一個月的時候也就是準備打包走人的時候。連茜早走了，應該說她打擊完韓子夕當天晚上就打包閃人了。再明顯不過了，她敢再留下來絕對有她好受的，早點閃人是明智的選擇。
連茜一走，季雪嵐的工作也就多了。雖然說連茜以前也只是順手幫忙，但是連茜是管理高手，處理行政事務就跟吃飯一樣，她隨便弄一下也比季雪嵐折騰半天強得多。
連茜回到雲起後打來電話：“沒想到來這麼一趟，竟然把你送到狼嘴裡了。”
“你這話怎麼說的？”季雪嵐疑惑道。
“這是實話。”連茜說着，停了一下又說道，“你自己慢慢體會，與狼共舞，嘖嘖……”
季雪嵐決定不吭聲了，反正怎麼也說不過連茜，再者說韓墨琛是狼……他真比狼狠多了。
連茜只是嘆氣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千萬別真讓人剝皮吞肚子裡了。”
“喂……”季雪嵐忍不住抗議。
連茜卻是沒理會，直接掛電話了。
當然季雪嵐也沒多忙，韓墨琛學生會的工作已經交接得差不多，雖然還有官職在身，但那就是個擺設。韓墨琛又沒打算繼續深造，生活更是輕鬆隨意，基本上把季雪嵐的全部工作接手。
“爲什麼不考研？”季雪嵐忍不住問，一般來說，出國和考研好像是本科生二選一的，尤其是韓墨琛這樣有條件的。
“浪費時間，專業知識已經足夠了。”韓墨琛笑着，又說道，“至於出國，我從來不覺得國外的月亮比較圓。”
“噢。”季雪嵐應了一聲，隨即又問，“那你打算畢業之後就開始工作？”
“差不多。”韓墨琛說着，然後笑着問季雪嵐，“你呢，直接繼承家業？”
季雪嵐點點頭，這是很肯定的。對於一個武者來說，本科學歷已經很夠用了，再者她學的是歷史，即使再念下去也沒意思。
“還有一年時間而已……”韓墨琛突然有點感嘆地說道。
季雪嵐明白他的意思，還有一個月她就要回雲起了，以後想見面就沒這麼容易了。兩個人實際交往時間說不上長，但是卻要分開一年。對季雪嵐來說，一年時間不算什麼，但是這一年到底會發生多少事情，就真的不好說了。
當然無論是季雪嵐還是韓墨琛，對於他們這種從來都是很自信的人來說，他們都堅信未來一年不算什麼，分開一下而已，他們一定會在一起，只是如果連分開的愁緒都沒有也不現實。確實有點感嘆，但也只是感嘆。
停了一下，季雪嵐把話題岔開了：“聽說韓子夕出國了？”這個消息她是聽林榆的學生說的。韓家好像很低調地在辦此事，至於韓墨琛那天之後也沒再提過這事，季雪嵐只好自己找他確定了。
“嗯。”韓墨琛說着也是鬆了口氣，“前幾天的事情，我爸說服韓伯父的。”
“這也不錯。”季雪嵐說着，雖然出國並不能保證韓副會長不會做什麼，但是對於韓子夕來說能換一個環境真的不錯，他的父母實在給他太多壓力了。想到這裡季雪嵐又說道：“其實韓子夕的情況，早出國對他更好吧，爲什麼他父母……”
韓墨琛嘆口氣，也沒說話，還不是因爲韓子夕的母親，一直希望爭這口氣，但是，她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韓子夕自身的精神狀態，就是這次她也是極其反對的，只是事情鬧得太大也太丟臉了，這才勉強同意讓韓子夕出國。
“你下午有時間嗎？”韓墨琛突然問道。
季雪嵐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韓墨琛，現在她手頭上的工作都是韓墨琛處理的，他要是處理完了自己當然有時間了。
韓墨琛一看季雪嵐這個反應也笑了，說道：“這個問題問得蠢了，娘子現在所有的工作都是我在做，只要我說有就有。”
“誰是你娘子了？”季雪嵐叫着，臉卻不禁紅了起來，論起臉皮厚度，韓墨琛的水平實在太高了，至少十個季雪嵐捆一起也不行。
果然韓墨琛笑得更開心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娘子的口是心非和彆扭。”
“你才彆扭，你們全家都……”季雪嵐是衝口而出的，但最後還是收住了。
韓墨琛開心笑着，但也沒說下去，小逗一下就好了，真把她惹毛了也不好，於是轉入正題說道：“一起去吃個飯。”
季雪嵐怔了一下，問道：“我們不是天天一起吃嗎？”現在基本上就是一到吃飯時間，韓墨琛就打電話來了，先到的佔位置，然後在食堂解決。
“去見個朋友。”韓墨琛說道。
季雪嵐不由得問了一句：“哪個朋友？”主要是韓墨琛三教九流認識的太多，先說好了是誰，她也好打扮，要是高強那樣的黑道老大，她穿着晚禮服去，就實在太尷尬；要是精英高層，她穿得太隨意是要被笑話的。
“我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韓墨琛說道。
“噢……”季雪嵐明白了，不過隨即又問，“生意場上？你開始做生意了嗎？”
“正試着做些投資。”韓墨琛笑道。
“投資什麼？”季雪嵐連忙又問，她不是好奇韓墨琛賺了多少錢，只是比較好奇韓墨琛做了什麼。韓家是做實業的，但是韓墨琛給季雪嵐的感覺，雖不至說他不適合做，但季雪嵐總覺得韓墨琛可能比較會玩空手套白狼之類的事情。
“就是一些小投資，股票居多吧。”韓墨琛說着，一副其實就是一點小成績並不願意多談的模樣。
季雪嵐只能無語地咂咂嘴，那她還是不要問了。
雖然季雪嵐沒問，韓墨琛還是又補充了一句：“總之錢的問題你永遠不要擔心，有我呢。”
季雪嵐最後只能選擇無視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