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韓墨琛的聲音太深沉，季雪嵐猛然間心臟狂跳着，只是隨即又被硬壓下來。這個男人這樣的表示不是頭一回了，就像連茜說的，這個男人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能避開就避開好了。
沒等季雪嵐開口，韓墨琛又說道：“只是我媽媽並不想讓我娶你。”
“呃？”季雪嵐突然間怔住了，主要是對於這個轉變還沒反應過來。
“我哥哥有可能會一直在國外，就算回來了以後結婚他也不可能跟我父母一起住，我母親希望我能一直在她身邊。”韓墨琛說道。
“……”
“我媽媽並不討厭你，但是她不想讓我娶你。”韓墨琛有幾分嘆氣地說道。
季雪嵐只能怔怔地聽着，下面的話不用韓墨琛說，她也能知道。方玉華就是再大度再聖母，對她估計也是這個態度，不討厭已經很難得，至於一起生活……只是想起韓長林那種沒腦子的辦事方式，季雪嵐都要寒一把。
不過這個理由倒是可以解釋清楚韓墨琛的反反覆覆了。只是季雪嵐沒想到的是，韓墨琛竟然從一開始就抱着要跟她結婚的念頭。
韓墨琛又說道：“我跟我媽媽仔細談過了，以後結了婚我們出去住，只是偶爾見面沒問題的。”
季雪嵐又傻眼了，韓墨琛爲什麼總是喜歡三級跳呢，追求還沒展開，這邊連婆媳問題都解決好了。
韓墨琛剛想再說些什麼，季雪嵐突然說道：“你今天叫我來是談公事的吧？”
“也算吧。”韓墨琛說着，打電話約的時候主要是擔心季雪嵐不來，才用了這麼一個藉口，不過順道把公事談了也不錯。
“那我們先談正事吧。”季雪嵐說，今天韓墨琛說的實在太多，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好。”韓墨琛笑着，隨即對旁邊一直站着的服務生說道，“上菜。”
“你點好了？”季雪嵐不禁問道，只看擺設格局，這頓飯吃下來也不會便宜。
“點了幾樣。”韓墨琛說着把菜單又遞給季雪嵐，“你也看看。”
季雪嵐接了過來，主要是想看看菜價，果然夠驚悚。她心裡感嘆着要是讓她回請估計有點困難，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來。等上菜的工夫，季雪嵐把資料拿出來，先談公事。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簡單，兩三句話事情交代完了，都是季雪嵐剛挑個頭，那邊韓墨琛就接上了。客觀來說，他這個學生會會長實在很稱職、很能幹，這也是大家公認的。
季雪嵐把資料收起來，服務生剛好上第一盤菜。韓墨琛突然把一個Ｕ盤遞了過來。季雪嵐沒接，只是驚訝地問：“給我個Ｕ盤做什麼？”
“領隊不是要寫報告嗎？我打了個草稿，你看着修改一下吧。”韓墨琛隨意地說道。
季雪嵐還是沒接，心情開始複雜起來，韓墨琛這樣細緻的男人要是對人好起來，那真是沒邊了。
“怎麼，你還真要自己寫呀？”韓墨琛笑着問道。
季雪嵐沒再推辭，道了聲謝就接了過來。她確實很需要這份報告，不然就是再坐六個小時她也敲不出來。只不過季雪嵐比較奇怪的是爲什麼韓墨琛知道她在趕報告，按道理來說連茜是可以給她當下手的。
韓墨琛笑着，帶着幾分得意的神情，說道：“其實我很好用的。”
季雪嵐剛把筷子拿起來現在一下子掉地上了，這話說得好……其實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在她拿筷子的時候說這話，就是爲了讓她少吃一口飯。
韓墨琛向服務生招手，又一雙筷子立即被送了上來。季雪嵐這時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高秀美不在學校嗎？”
好像那次高太太出現之後，季雪嵐就沒在學校裡見過高秀美了，當然也不排除季雪嵐逃課逃太猛的緣故。
“她出國了。”韓墨琛淡淡說道。
“啊？”季雪嵐愣了一下，還真是讓人意外。
韓墨琛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傳聞也有真實的時候。”
“什麼意思？”季雪嵐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高秀美真的自殺了。”韓墨琛有些感嘆地說道。
“啊？”季雪嵐叫了起來，筷子再次掉到地上，這回不等韓墨琛吩咐，服務生已經把筷子送上來了。
韓墨琛繼續說道：“那天好像允城刺激她了，高秀美也是一時想不開，吃了安眠藥。”
“救回來了？”季雪嵐連忙問道。
韓墨琛點點頭，要是沒救回就直接入土，不會出國了。
“那就好。”季雪嵐鬆了口氣，雖然高秀美找過她的麻煩，但是季雪嵐也從來沒想過要她去死。好歹認識一場，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往來就好了，生生死死的就讓人感嘆了。
接下來還有些故事韓墨琛卻沒說，高秀美住院的時候，高太太曾經去找連允城讓他過去看看。結果連允城死活不過去，還揚言高秀美是假自殺。因爲這個，連家沒少大戰，韓墨琛大概是知道連允城的意思，高秀美如此難纏，那就不如他做絕一點。反正醫生已經說了沒有生命危險，不如借這個機會斷了高秀美的念頭。果然，沒多久高秀美就出國了。就如韓墨琛所說，這也算是一種處理辦法。
季雪嵐感嘆道：“真是閻羅王那裡走一圈，看透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韓墨琛卻笑了，說道：“高秀美一走，協議也算是完成了。”
季雪嵐怔了一下，協議完成的後果是韓墨琛跟她解除婚約。
韓墨琛看着季雪嵐，認真地說道：“我追你、想娶你是因爲我喜歡你，不是因爲長輩間的一個隨意承諾。”
季雪嵐暈頭轉向地抱着花回到宿舍，連茜正好在她屋裡。只是看一眼季雪嵐手裡的花大概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即搖頭道：“一束花就被騙到暈頭，你還真是單純。”
季雪嵐不禁把頭低下來，停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韓墨琛說他喜歡我。”
連茜聽到這話並沒什麼反應，只是說道：“有沒有比較新鮮的？”
“有。”季雪嵐停了一下說道，“他說他媽不讓他娶我。”
連茜驚了一下，隨即說道：“果然很新鮮，就韓二公子那脾氣性格，也是能聽長輩話的人？”
“喂，不用這麼說吧？”季雪嵐急忙辯解道，“你是沒見過他媽媽。”
“你不是說了嗎，溫柔又賢惠。”連茜笑着，卻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嘲諷，又說道，“作爲多年好友，我給你一個忠告，越是溫柔的婆婆越是可怕，尤其你這樣的脾氣的人，會死得很難看的。”
“喂，什麼婆婆不婆婆的，說這個還太早了吧。”季雪嵐埋怨道，別說她跟韓墨琛還沒開始，就是真談了，還有分手的可能性。現在兩個人都在念書，唸書出來再工作，中間折騰一下也要好幾年，結婚真的太遙遠了。
連茜只是笑，說道：“但是韓公子把這個都當藉口了，你還不是很當一回事？”
季雪嵐說不出話來，臉色訕訕的，神情顯得更鬱悶了。連茜又問道：“你還真喜歡韓墨琛啊？”
“誰喜歡他了。”季雪嵐連忙說着，停一下又喃喃道，“只是有人追求，滿足一下虛榮心。”
連茜無語了，說道：“你還真是彆扭。”
“你才彆扭。”季雪嵐說道。
連茜只能無奈地看着季雪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一會兒才又說道：“那你現在是決定接受他的追求了？”
“看他的表現吧。”季雪嵐只是淡淡地說道。
連茜不想繼續說什麼了，這畢竟是季雪嵐的事，作決定也該是她。往好的方面想，韓墨琛也許是真的喜歡她。就算連茜不喜歡太深沉的男人，也不能不承認韓墨琛確實不錯。沉穩、溫柔、堅毅，還細心，跟季雪嵐倒是真合適。往壞的方面想，季雪嵐這些年來連戀愛都沒談過，真在這裡栽一下，也可以讓她長個記性。
“我忘了跟你說了，我留校。”連茜突然想了起來。
“啊？”季雪嵐愣了一下，問道，“你不回去過年？”
連茜家是挺複雜的，連茜平常很少回去，但過年她是一定會回去的。按照連茜的說法，她爸爸喜歡過年的時候一家團圓，這時候要回去討好老東西。
“太麻煩了。”連茜說着，停了一下又說道，“以前想的太白癡，總覺得要爭着贏些什麼，其實贏了輸了又能怎麼樣，那種家人已經不值得我浪費時間了。”
季雪嵐聽得也有些感傷，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連茜。雖然是同齡人，但連茜比她實在成熟太多了，就連情緒也很少明確地表露出來。
連茜又補充道：“最近一直在幫楚部長的忙，過年的時候楚部長更忙，我決定去給他打工。”
“噢……”季雪嵐應了一聲。突然她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問道：“不過你去楚部長那裡打工，爲什麼要住校？楚部長家在南方，又不在這邊！”
“楚部長是這邊有事，他自己不回去過年。”連茜說道，“我住校還不是爲了你，我知道交換生中有留校的，要有人看着才行，真有什麼事了，你幾個頭都不夠掉的。”
季雪嵐心裡有幾分感動，抱着連茜叫道：“真是太愛你了。”
連茜忙掙脫開說道：“別在這裡噁心我了，寫你的報告去吧。”
提到報告季雪嵐神情又不自在了，連茜看出來了，問道：“韓墨琛不會給你寫好了吧？”
猜得實在太精準，季雪嵐雖然沒回答，表情卻是很明確地告訴了連茜答案。
連茜只能再次嘆息搖頭道：“你就從了他算了。”
雖然是交換生，但是考試還是要考的，臨考試前幾天季雪嵐死命啃書，連茜當監工。幸好季雪嵐是歷史系的，臨時抱佛腳還有點用處。在雲起的時候還無所謂，現在是在林榆，領隊要是掛科了，不用其他人發話，季雪嵐都要自殺以謝江東父老。
連着奮戰了一個星期，季雪嵐自覺有點效果。週末的時候韓墨琛打電話過來約她出去，季雪嵐有那麼一點點想去，不過她不知道監工大人放不放行。結果不等她開口，就聽連茜說道：“去吧去吧，接到電話心都飛了，還看什麼書？”
季雪嵐聽着有些無語，但是她真的很想去，連着唸了一個星期書，是需要休息一下腦子。
韓墨琛是約她吃晚飯，連着晚上去看電影，全程下來大概是四個小時左右。季雪嵐好歹是外來的，再加上有連茜頂着，忙也有個限度，而韓墨琛抽出這四個小時估計就比較困難了。
二人約的是在學校門口見，本來韓墨琛說去宿舍樓下接她，但被季雪嵐拒絕了。
出了宿舍樓，季雪嵐不自覺地拉一下衣服，雖然已經裹得很嚴實了。雪停之後，北風就颳了起來，那個冷啊，每次去教室的時候，季雪嵐總覺得好像在風刀裡走了一回似的。
“喂！”
突然一聲，季雪嵐嚇了一跳，不由得喊道：“連允城。”記得韓墨琛說過，因爲高秀美的事情，連允城跟家人徹底鬧翻了，直接離家出走，不是去韓家，好像去其他地方了，現在回來估計是爲了考試。
連允城仍然是很不屑地看着她，說道：“不要一副見鬼的表情。”
季雪嵐無語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麼在這兒？這麼冷的天，教室宿舍都是好去處，站這裡犯什麼傻。”
“等你。”連允城說道。
季雪嵐愣了，只是不等她愣完，連允城不耐煩地說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路過這裡，本來想給你打電話的，結果你就出來了。”
季雪嵐再次無語。
只聽連允城說道：“走，一起吃飯。”
季雪嵐傻眼了，這也太巧了，連允城看季雪嵐沒動，問道：“你有約？”
季雪嵐點點頭。
連允城臉上閃過一絲失望，轉瞬間好像想到什麼，又問道：“約的是墨琛？”
季雪嵐再次點點頭，只是這次看連允城的神情有點不自在。季雪嵐一點頭，連允城就更不自在了，甚至根本就是煩躁，他直接問道：“你們在交往？”
季雪嵐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這算是交往嗎？其實也就是韓墨琛說要追她，然後她的行爲好像是在表示着答應了，但是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硬要說交往好像又有點牽強。
季雪嵐這樣一支吾，連允城就完全明白了，什麼都沒說，掉頭走人。季雪嵐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做什麼？要跟他說什麼？
季雪嵐嘆了口氣，電話響了，是韓墨琛。季雪嵐按了接聽鍵，就聽到那邊韓墨琛溫和的聲音：“有事絆住了？”
“我馬上就到。”季雪嵐說着，沒想到這一耽擱還遲到了，掛了電話就迅速過去了。對季雪嵐來說，她從來不認爲男人天經地義就該等女人，時間觀念很重要，不管誰遲到了都不對。
等季雪嵐過去的時候，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15分鐘，季雪嵐很心虛地說道：“不好意思，臨出門的時候耽擱了一下。”
韓墨琛只是笑笑：“沒什麼，最近都很忙。”
這樣一說季雪嵐突然心更虛了，她覺得剛纔連允城來找她的事情，還是不提爲妙。韓墨琛也沒有疑心什麼，只是問道：“想吃什麼？”
“你沒安排？”季雪嵐倒是怔了一下，按理說韓墨琛應該把什麼都安排好了吧。
“我的安排就是你想吃什麼，我們就去哪裡。”韓墨琛笑道。
季雪嵐也不禁笑了，想了一下說道：“要不要去吃火鍋？不過吃火鍋人少了沒意思，只有兩個人的話，有點浪費呢。”
“怎麼會浪費呢？”韓墨琛笑着，“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離電影院也不算遠，吃了剛好過去。”
“噢，好……”季雪嵐應着，忍不住問，“你真的喜歡看電影？”
韓墨琛笑着沒說話，到路口叫了輛的士，二人上了車，韓墨琛才笑着說道：“看的不是電影，是氣氛。”
瞬間，季雪嵐覺得自己被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