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道友,二位道友,莫惱莫惱。貧道真是來收徒的,你家閨女的血脈……”
“果真!”夫妻二人道。
“自然自然。”來人一本正經道。
“你是誰?”顓孫青鸞道。
“貧道天機子。”來人重新坐下,右手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傲嬌道。
見對面的夫妻二人同款挑眉嫌棄地看向自己,方尷尬地發現自己並沒有蓄鬍子的事實,爲緩解自己的尷尬,右手一揮拂塵閃現,淡淡然道:“哈哈哈,見效見效,二位道友勿怪,貧道忘了自己尚年輕。”
見其手執之拂塵,顓孫青鸞眸子一縮,慌忙收手。
“天機子?什麼人物?聞所未聞。”藍景修嗤笑道。
“孤陋寡聞!問你媳婦。”來人自稱天機子,見藍景修不配合便嫌棄道。
“天機宮天機子?”顓孫青鸞確認道。
“正是,如假包換。”天機子傲然道。
顓孫青鸞此時已瞭然於心,便乘勢而上,起身下牀拉着丈夫噗通跪下,必恭必敬:“師伯遠道而來,弟子不孝,有失遠迎,還望師伯雅量。”
天機子一聽那膝蓋落地的聲音就牙疼,嗤之以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顓孫青鸞毫不在意,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笑容滿面,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藍景修見妻子心花怒放,一副跟見了親爹一般,不,比見了親爹還……誇張的樣子,簡直不忍直視!心中暗道:尺水丈波……
就在顓孫青鸞覺得自己爲了抱大腿,都已經快口吐白沫了的時候,餘光一瞥,見丈夫還長身立劍,嚴陣以待的模樣,簡直要被氣得吐血了……太不讓人省心了,她纔剛剛生產便如此操心,實非長壽之象……
她搖搖頭,無奈道:“收器,跪下拜見師伯。”
藍景修斜視妻子一眼,非常不配合:“他是你師伯?可有憑證?我不知道,你也不清楚!可他既認得你,身爲長輩卻道友長道友短的!且方纔你可是要出手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別被騙了,萬一是神棍呢……
天機子冷哼:“哼!他不信你。”
顓孫青鸞冷汗涔涔:“呵呵呵,你先跪下。那什麼,師伯一向不在意此等凡俗。我從前與你說過的君師伯,想起來沒?君師伯常說:江湖無輩,英雄無歲。師伯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都是聽我父母說的,今天初見。”
她擡手擦了擦汗再道:“師伯手中所執之拂塵便是憑證,太虛拂塵乃師伯親作,師伯獨有,天下無二。”
“哦……原來是君師伯啊,久仰大名。不過我閨女不拜師,族中長輩和我那大侄子會帶的。”藍景修恍然大悟後收劍,卻毫不在意道。
“呵!可惜那血脈之力磅礴,獨我衆甫一族與寥兮一族方能助其存根,否則十日之內必爆體而亡,即暫得天之幸而令其不亡,然不能存根其亦爲廢體而多災無壽。令尊今日之行或爲明日之哀!如此,汝安否?”天機子語重心長道。
天機子話落,夫妻二人頓時倍感壓抑……顓孫青鸞差點沒站穩,藍景修慌慌扶着妻子到桌邊坐下。
“師伯……我女兒……剛剛……來到世間……便要……便要……離我……夫妻……而去了?”顓孫青鸞渾身顫抖,淚流滿面,脣舌打結,無法置信道。
“這腦子……這耳朵……這是中心思想麼?拜師呀拜師呀!”天機子抓狂。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制止,眼前這二人是要哭死的節奏啊……
“哦哦哦,是是是,拜師拜師。”顓孫青鸞心急如焚。
“不行。”藍景修突然一口回絕。
“修哥,你是突然瘋了?你不要女兒的命了嗎?”顓孫青鸞怒火中燒,氣得臉色蒼白,胸口起起伏伏,呼吸困難。他若是不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日子不過了!乾脆一劍抹了他脖子……
“鸞妹莫急,且細細聽我道來。鸞妹從前與我說過並不曾見過君師伯,都是岳父岳母和舅兄們說與你聽的,如今僅憑一杆拂塵如何能輕信,萬一君師伯已駕鶴西去。然則太虛拂塵落入此人之手……”藍景修見妻子着急了,急忙給她順氣,再仔細道。
“谿兒,你父兄見你如今這蒼白模樣會傷神的。谿兒,帶孩子回家吧。”天機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對顓孫青鸞道。他修道多年,自認心質超常,但此刻聽藍景修神情自若的咒自己,說的跟真的一樣,差點被氣得口吐白沫。若非他是那老頭的獨女婿,只想擰了他脖子。
藍景修怒目而視,挑撥離間!女兒更不能拜他爲師了,屆時還能記得他爹?
“藍景修,即刻起你禁言,若敢再言一語,老孃饒不了你。”顓孫青鸞回神後扭頭看向藍景修。她真的很無語,這戲精真是……師伯常年不見蹤影,爹孃都找不着他,此番莫名出現,必有其深意。隨即圓場道:“師伯毋惱,他平日裡並非如此,今日失態只因不捨女兒離我們太遠……”
天機子擺手:“行了,你不用替他說話。貧道不耐煩聽。”
顓孫青鸞無奈,她還能怎麼樣,她真的太難了!最終也只得應道:“好,師伯稍等,弟子請鼻祖父鼻祖母來。”
天機子催促:“快去快去,其他幾個老傢伙也請來吧,將我小徒兒抱來。”
“弟子知道了。”顓孫青鸞應道,隨後向門外喊道:“雀翎,去稟明官家與聖人,將諸位老祖宗和大哥大嫂請來,就說有尊客遠來,我夫妻有要事相商。還有,將幺兒抱回來。”
“諾。”門外一道清脆的女聲應道。
……
楓林向晚
正廳左簾外,雀翎求見。
“姑姑稍等。”簾內左邊一藍衣婢女應道,隨即走到第八青雲身側的紫衣女子身旁,進耳小聲稟明:“映真奶奶,雀翎姑姑求見。”
沐映真上前向第八青雲道:“主子,鸞院五夫人座下客女雀翎求見。”
“谿梧有要事吧,帶她進來。”第八青雲道。
沐映真向藍衣婢女揮手,藍衣婢女疾步退去,輕聲捲起簾子迎人進內。諸客見此實在好奇,都仰長了脖子看。舉世矚目之際,一點風吹草動都牽動人心……究竟何等要事非此時來稟?
諸客遠遠一看,只見女子一襲荼白色衣裳,綽約多姿,待其走進一看,頓時驚爲天人。聽聞青蓮散人(顓孫青鸞道號)與閒雲山人(藍景修道號)伉儷情深,竟敢將這等絕色置於身旁,也不怕閒雲山人心生旁騖,縱其不近女色亦有制度束縛,又焉能長久?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青蓮散人也過於自負了吧……
諸客感嘆間,雀翎已行至堂前行禮道:“諸位老祖宗、陛下、殿下,有尊客遠來,姑娘遣雀翎前來請老祖宗們及陛下與殿下,還有家主和夫人。”
墨後道:“何等尊客連諸始祖也要一同前往?”
雀翎道:“回殿下,雀翎不知。姑娘說要帶上幺兒。”
墨後轉向第八青雲問道:“鼻祖母以爲該如何?”
第八青雲道:“我知道是誰了,老朋友來了,倆小傢伙還沒見過呢,隨我們幾個老傢伙去見見吧。”
“好。”夫妻二人應道,墨皇神色如常的對太子道:“太子,你負責吧。盯着,此刻起,莫讓他們鬧事,若有不從者,都廢了。”
“諾,君父。”太子平靜道。
墨皇又對諸客及臣子道:“不用起身了,麻煩。”
待墨皇交代完後,一縷青煙一閃而逝,一行人便沒有了蹤影。只留下一衆客人,面面相覷,暗暗沉思,什麼樣的客人能得玉清上層主事人等親自相見,不過就算有人再好奇也只得安耐住,不敢再也不能再……方纔墨皇父子那平靜的外表下是無底深淵。玉清衆人心如止水,太子招呼諸客繼續宴席,宴席前所未有的和諧。
只是誰也不知道,玉清諸祖與墨皇墨後和藍家主夫婦去見了那位尊客之後說了什麼,只知道一個半時辰之後太子收到消息,墨皇一行人不回宴席了。
太子笑道:“哈哈哈哈,剛剛收到消息,皇帝陛下與皇后殿下不來了,我們自便吧,如此諸位也自在些。”
丹奕鳴遲疑地舉起手,弱弱的問道:“呵呵,那個……君唯哥啊,都不來了?”
墨君唯點頭道:“嗯。”
丹奕鳴又問:“方便知道是何方貴客呀,非叫那麼多至尊貴人相見……”
墨君唯道:“天機尊者。”
天機尊者?諸客倒吸了一口氣,尤其各方掌權者更是思慮良多……那可是傳說中,三大陸唯一一位生來便擁有神格的不死之身,真正的天地守護者,無人見過其尊容。傳說他是這一方世界的天道,即便不知道真假,也依然令人心馳神往,但同時也心生敬畏,更多的是畏懼。沒想到竟與玉清上層交好,僅僅是這也就罷了,可卻他認識青蓮散人,既如此,那青蓮散人也並非無根無衣的江湖獨女。這玉清國越來越令人忌憚了!看來,得重新佈置了。
丹奕鳴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尊者是爲玉清公主而來的麼?”
墨君唯道:“對呀。今日我濟安公主與玉清公主便要一同隨尊者一道去往天機宮了。”
聽到此處錢淵也更是坐不住了,積極加入了提問環節,迫不及待道:“尊者是要收二位公主爲徒?”
墨君唯笑道:“是啊。”
玉清衆人一陣歡呼,五六息後自動停下,彷彿並沒有什麼值得震驚的。
但其他人就不是這樣想的。比如錢淵也就暗搓搓的有點小羨慕也有點小嫉妒,若換成他們錢來國,只要尊者願意收徒,即便是個白衣,他們也願意擡身份呀……不過瞬息他便收起心中無限遐想,面上掛上了職業太子笑,猶豫道:“君唯哥,二位公主年紀太小了吧,玉清公主剛出生,濟安公主也不過纔出生半月,這……玉清國一月之內便出了兩位異姓公主且爲玉清國建國以來唯二的異姓公主,已經夠令人震驚了,如今若又一同都入了天機宮,會不會太惹眼了,欲速則不達……當然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有些擔心。”
聽完錢淵也話後,丹奕鳴正在夾菜的手頓了頓,太史承遨面色如常,看不出來心裡想什麼,令垂文食指摳了摳腦門,花聞博和澹臺懷信同時挑了挑眉,南榮伯庸兄弟二人搖了搖頭。
墨君唯輕笑道:“多慮了。但凡皇帝陛下與皇后殿下願意,玉清臣民不反對,便是將孤這個太子撤了也不是不可以。玉清公主拜入天機宮,濟安公主拜入天玄宮,不惹眼。”
墨宣卿豎起大拇指:“大哥,霸氣!我們家的家事自然是我們家人說了算了。置於尊者要收誰爲徒,那是尊者的自由與意願,試問何人敢反對?”
額……丹奕鳴嘴角一抽,內心嘀咕:這話……聽着是在解釋,可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哦,更像是在炫耀,對,就是在炫耀,雖然他沒有證據。天玄宮可是三大陸唯一能與天機宮比肩的勢力啊,兩方勢力,這越發張揚了好麼!傳說天機子與天玄夫人是道侶,若真如此,那有什麼區別?
錢淵也尷尬地摸摸頭道:“額……那個……什麼……我沒有別的意思啊。”
“有意思也不礙事,有意思也無關大局。”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站在堂前笑道,她一襲淡橙色飛蝶錦衣,梳着雙平靈蛇髮髻,手執竹色聚骨扇,語笑嫣然卻眸子冰冷,彷彿能看透人心。
衆人看向簾邊,諸客不知所以,玉清衆人喜不自勝。
“琭琭,你回來了!”墨宣卿不復之前的深沉,歡天喜地的奔向前方,拉着女孩的手喊道。
“沒大沒小,喊姐姐。”女孩手中的聚骨扇猛地敲向他的腦門,怒喝道。
“明明是我先從孃胎裡出來的,我該是哥哥。”墨宣卿反差萌,極力犟嘴道,此刻就一軟萌萌的小正太。怎麼都讓人想不到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策小神將!
小姑娘一手執扇叉腰,一手揪着墨宣卿的耳朵怒道:“嘻,皮癢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你!我回來晚了,這會兒可沒工夫仔細與你糾纏。”
墨宣卿痛呼:“哎哎哎,姐姐姐,我錯了我錯了,不耽誤姐姐了,姐姐快些進去吧。”
小女孩如玉般的面容上散去怒意,恢復本真,笑眯眯的上前一把抱住墨君唯,歡快道:“哥哥,我回來了。我好想哥哥呀,哥哥想我沒?”
墨君唯笑容滿面地擁着小女孩,擡手慈愛地摸摸她的小腦袋,道:“琭琭乖,琭琭回來了,真好。怎麼就你一人,他們三個呢?”
“在路上,我比他們都快,便先回來了。”琭琭笑的很天真,隨後對藍若懷等人道:“哥哥姐姐們,我回得匆忙,來不及敘舊,有空再說。夏夜秋夜,走。”
“好,琭琭姐姐。”郎家姐妹二人眉開眼笑。
墨君唯點頭揮手道:“去吧去吧。”
錢淵也扭頭看向丹奕鳴,小聲道:“哎,丹奕鳴,這小姑娘是?”
丹奕鳴斜眼道:“耳背?自然是君唯哥哥的妹妹。”
錢淵也撓撓頭,傻笑:“嘿嘿,我是問她是哪位公主或郡主?”
丹奕鳴眼皮子合了合:“榮觀公主墨超然。”
錢淵也驚道:“榮觀公主威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實在不像啊。爲何燕處公主與明微公主還有寧安郡主和黎王世子都不在?”
丹奕鳴面無表情道:“你見過他們?你以爲榮觀公主該是什麼樣的?”
錢淵也再次撓頭:“嘿嘿,沒見過哪。不過我見榮觀公主此刻方歸,所以胡亂猜的。”
他吸了口氣再道:“就是覺得榮觀公主一前一後反差有些大了,傳說中她說一不二,很是兇殘…”
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丹奕鳴皺眉凝視着自己,這才趕忙住了口。
墨君唯拉回正題,笑道:“舍妹超然,雲遊異界,將將歸來,不用管她,我們繼續。”
諸客談笑間,酒足飯飽,玲琅滿目。主角不在,宴席也漸漸進入尾聲……
夜近六更,墨君唯將五部首領留下,而後宣佈散席。諸客陸陸續續離去,秩序井然,完全沒有了來時的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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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合終!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