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翔心虛的看着一身白袍的煉陣子,只見此刻其周身的空氣因其自身靈力升騰已然變得扭曲。再次回憶起前些時日不三、不四兄弟對黑白雙煞的評判,心情已是沉到了谷底,心想,這一次恐怕是難以善了了。
而此刻那白煞是自那隊伍裡出來,雖不知如此彪悍的匪人爲何會跟那車隊一同趕路,可如此情況自己等人唯一的突破口恐怕就要在那隊伍裡了。心念一到,吳翔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煉陣子身後的衆人。
那吳翔動作雖然隱秘,但煉陣子此刻正盯着他,哪會錯漏這一細節?頓時心中一緊,果然,小瘋子所言不虛。凡是敢做這無本買賣的人皆是腦袋別在褲腰上,不怕死的主。此刻對面一行明擺着就是不敵自己一衆,可其仍舊在打車隊的主意。他渾然忘記,剛剛可是自己先開的口子。
吳翔心中認定,這黑白雙煞不會放過自己等人,心中已是開始思索對策。而煉陣子則是認爲對面殺了人,卻仍舊不肯放過車隊。兩方人馬之間的氣氛就在二人的誤會中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二人對峙許久,誰也未敢率先出手,以免被對方抓住機會。兩方人馬此刻心中亦是異常緊張,不斷的吞嚥着口水,手中的兵刃緊了又緊,直至手指發麻纔不得不將兵刃換到另一隻手上,如此往復,那手中的兵刃已經不知被換了多少次,把手都快被汗水浸的包漿了。
突然一陣清風拂過,一陣灰塵襲來,吳翔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待其再次看向對面之時,不好!
他竟見對面的白煞早已沒了蹤影,常年在生死邊緣遊走的他下意識的向後仰去。其身形剛動,只覺咽喉一縷清風掠過,一道白影一閃而過。煉陣子見一擊未中,欺身而上。“啪”的一聲,手中摺扇應聲合起,扇頭點、戳、刺、砸一招招行雲流水般向着吳翔而去。
也是這吳翔多年的實戰經驗豐富,雖是見招拆招,卻也是一一閃躲過去,未曾受到什麼實質的傷害。可饒是如此,那也是將那吳翔驚的一頭冷汗。令他驚的並非是煉陣子招式有何高深,恰恰相反,煉陣子所用的招式全都是精簡至極,甚至就連一個呼吸的多餘都沒有。可完全就是招招陰損,手手斃命!令這兇悍的吳翔也是有些心驚肉跳。
人家無論什麼人交手、切磋皆是按照自幼研習苦練的套路招式一板一眼的運用,比的就是誰對招式的掌握和運用更加紮實、熟練。可這白煞手下這幾次動作竟然令吳翔完全看不出路數,凡是動作皆是爲了取人性命而來。這對於吳翔來講完全就是一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感覺,縱使他有千百般步數,卻仍舊被對方壓得死死的,只能堪堪進行閃躲。
興是看出了吳翔此刻情況嚴峻,其手下的弟兄們皆是擔憂不已,可他們也知道,即使他們上去不說能不能爲吳翔緩解壓力,但送人頭是一定的了。築基期修士的戰鬥可不是他們能隨便參與進去的。
所以這夥子人又將目光盯在了車隊之中,吳翔能想到的他們也同樣能夠想到。正當他們想要衝向車隊之際,衆人只覺一股較之白煞更強的氣勢自車隊中拔地而起。隨後只見,一青袍女子踏風而來。
髮髻輕挽,雙鬢垂髫,一雙美目燦若繁星。臉上雖是蒙着面紗,只觀其輪廓亦使人心生搖曳。婀娜之姿立於衆人面前,右手持劍,眼中寒霜凝望衆人。長劍一揮,一道長長溝壑出現在衆人面前。
“妄動者,死!”吳翔的兄弟們見此,心中一寒,又一個築基!對面雖是女子,可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對面會不會動手,一個個只能焦急的立在原地,猶如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看到對面的果真不敢亂動,辛芷柔暗暗的鬆了一口氣,若是鎮不住對面她還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倘若真動起手來她還真不一定能下得了殺手。就連剛剛那翻舉動也是當初誰無情交給她的,若是遇到比自己修爲低的就如此做,以便於恐嚇住雜魚,如今看來,水公子的辦法還真好用!辛芷柔心中美滋滋的想到。
而與煉陣子對峙的吳翔感受到一旁辛芷柔的氣息,心裡又是一寒。向着其方向望去,心中又是一寒。一個白煞就已經夠他嗆的了,還要時常提防另一個黑煞。可剛剛他望去,心中便了然,那女子一身青袍,定然不是黑煞。三個築基!這是吳翔的第一個反應。絕望!這便是吳翔的最終心理。跑不掉的!三個築基,饒是他再強也沒可能的。
絕望之下,吳翔趁煉陣子還未攻過來之際,苦笑着將手中的刀輕輕一揚,示意投降。但其仍未將刀離手,他心中還有顧慮,他怕那白煞不按規矩來。
煉陣子見了吳翔的動作緩緩收起了腳下將要外放的靈力,但其手上的靈力卻是仍未散開,一方對面耍詐。
“我栽了,有什麼條件你說吧。”吳翔輕嘆了一口氣後,緩緩的開口道。
“人是你們殺的?”聽到了煉陣子的問話,吳翔的心又沉了下去。可他也知道自己混不過去的,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你殺了幾個?”吳翔眉角隱晦的一挑,餘光輕輕瞥了一眼孫家兄弟。可忽然間他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猛然看向了煉陣子。
“人是我殺的,要殺要剮我聽着便是,問那些沒用的作甚?”吳翔的語氣強硬至極,只因爲他突然反應過來,煉陣子是要詐他。見此,煉陣子心中已是瞭然。
“人給我,你能活,否則,死!”聽着煉陣子決絕的語氣,吳翔脖子一梗,不去看煉陣子。
見此,煉陣子輕蔑一笑。腳下一點,靈力順勢而出,只見吳翔腳下一座陣法驀然而立。吳翔只覺自己頓時與這世界斷開了聯繫,再也感受不到周圍一絲一毫的靈氣。漸漸的他只覺自己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就連身前近在咫尺的煉陣子的身影也開始在其眼中消失。
緊接着他發周圍突然安靜了起來,車隊中的馬聲,人羣的議論聲,天空中的飛鳥聲,就連草原上的風聲也都消失不見了,猛然間他反應過來了,是聽覺!他的聽覺也沒有了!
之後便是嗅覺,味覺,乃至,觸覺。大陣完全封閉了吳翔的五感。
吳翔的心中開始有些慌了,他不痛,不怕死。可他怕這種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下的虛妄。他開始憑藉着身體的本能不斷的奔跑,不斷的揮舞着雙臂。由於他失去了觸感,手中的刀早已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其遺棄了。
而陣外的人們卻是看着狀若瘋癲的吳翔一臉的懵圈。只因如此長的時間中,煉陣子從未使用過這種手段,可好在這種意外對於車隊一方來說是件好事。而最驚恐的還要數吳翔的手下,他們只見煉陣子腳尖輕輕一點,自己的老大則是一臉的驚訝,隨後便不停地在那一小塊地方來回的奔跑。最後便如同個瘋子一般一邊奔跑一邊手舞足蹈。這種手段對於他們這種無背景,無眼界的散修來說簡直是太恐怖了。
就在陣內的吳翔滿臉恐懼,涕泗橫流之際,一個聲音響起。
“放過我們老大吧,殺人的是我們倆。”兩道身影緩緩走上前來,其周圍匪人面色均是有些不忍,可見二人平日裡與兄弟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兩人看着身前的辛芷柔,試探着向前走。他們可還記得剛剛這女子可是說過,妄動者,死!
辛芷柔見二人走近,長劍一橫示意二人站在此處便可。煉陣子找到了正主,腳下一點,靈力迴流。陣中的吳翔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又回來了,滿臉的驚喜。待其看到孫家兄弟走出來的時候,滿是不解。
“你們出來幹什麼?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
孫不三搖了搖頭。
“頭兒,我們認了,咱們這次真的栽了。你還得帶兄弟們繼續走,不能折在這兒!”聞言,吳翔回想起剛剛的感覺,心中滿是酸楚,的確,自己一夥真的沒有反抗的能力了。最終吳翔滿是淒涼的看向了煉陣子。
“你想怎樣?”原本還有些猶豫的煉陣子,聽到了吳翔的問話更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
若是這夥人如當初劉家三兄弟一般,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他便好處理了,統統宰了便是。可就在剛剛,對面一夥人之間的做法讓他沒法下手。那大漢能爲自己手下的兄弟挺身而出,而其手下的兄弟亦不願連累把頭。若是自己再下殺手那惡人分明就是自己嘛!
可自己此刻若是放了他們該如何向小瘋子交代?那可是二十多條人命啊!就算小瘋子不在意,還有宋晴在那看着呢!一想到這兒,煉陣子向着車隊的方向看了一眼。趕巧,他一眼就看見車隊中的宋晴正透過車窗看向了自己,煉陣子一陣頭大。
“放下武器,我保你手下的兄弟不死。”似是看出吳翔是個仗義的人,煉陣子提出了這個條件。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那兩個殺人的不算。”原本放下心來的吳翔聽了煉陣子後半句話,頓時雙眼一立,握緊了手中的刀。就連其手下的隊伍中個個也是握緊手中的刀向着身前的辛芷柔望去。
兩方人馬一觸即發之際,衆人只聽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傳來。衆人望去,只見此刻的孫家兄弟已是將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算了吧!咱們兄弟這麼長時間,我們哥倆不能連累你們都死在這兒。”孫不三說完便盤腿坐在地上等候煉陣子的處置。其餘人見此也只好放下武器一個個圍坐在兩人周圍,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把他們收押起來,等小瘋子回來再說吧。”想了許久,煉陣子還是沒有下定決心該如何處置這一波人,只能暫時收押起來。聽了煉陣子的話衆人的神態不一而足,宋家護衛眼中滿是惋惜與不甘。車隊中的衆人則是波瀾不驚,表現的理應如此。而吳翔一夥人則是驚訝異常,這白煞和那女子竟然不是車隊的主事?
煉陣子走過宋易身旁,輕輕一頓。
“我不是嗜殺之人,哪怕是他們先動的手,但我欣賞他們。”說完,煉陣子便頭也不回的回了車廂。宋易望着煉陣子離去的背影微微的嘆了口氣,他心中是有不滿的,可他不能說,因爲那人是煉仙人,不是自家妹夫。
自家妹夫哪怕嗜殺如命,可說到底也是自己人。可這煉仙人不同,別看着煉仙人平日裡跟妹夫嘻嘻哈哈,對其他人溫文爾雅,可他眼底對凡人的冷漠是逃不過宋易的直覺的。他能給自己這麼一句話已經是很給自己面子了。
車隊爲吳翔等人再次開闢了一塊空地,辛芷柔將吳翔一夥帶到那處後便欲離開。
“仙子,請留步。”聞言,辛芷柔轉過身來,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吳翔,卻絲毫不言語。看的吳翔緊張不已,不知所措。最後吳翔整理了翻言語。
“若是可能,還請仙子不要讓隊伍過界碑。”
“哦?爲何?”辛芷柔的好奇心終於被這吳翔勾了起來。
“我說出原因,希望仙子等那管事回來的時候能爲我們兄弟說說話。”辛芷柔聽了吳翔的話,立刻面無表情的望了過去。
“你愛說便說,不愛說便不說。至於爲你們說話,你高看我了。”說完辛芷柔便再次轉身便走。
辛芷柔話音一落,吳翔一夥人心中一驚,這娘們兒的話可就深了啊!高看她,那就是她說不上話,嘶!築基後期的都說不上話,自己一夥人這一次哪裡是踢鐵板啊!分明是跳火坑了!吳翔見辛芷柔遠去,急忙追上。
“仙子留步,小的此來之前讓手下的人去通知了福州各個路的同行前來阻攔貴車隊入福州。福州這一帶大大小小的隊伍足有數十個,大的有千來人,小的也有百十來人,帶頭的皆有築基,他們不敢入鬼州,只要貴車隊一如福州他們就會動手。”吳翔也不管辛芷柔聽沒聽懂,一股腦的將自己所知全部全盤托出。果然,待吳翔說完,辛芷柔轉過身來,雙眼微眯的看着眼前的吳翔。
吳翔額角冷汗直流,雖然這仙子美的很,可她的修爲高的更很,惹不得!許久,辛芷柔仙音輕啓。
“我會告訴他此消息是你告訴我的,至於結果,聽天由命。”說完,辛芷柔便向着煉陣子的車廂走去。吳翔聞言,心下苦笑,他只希望能保住手底下兄弟們命就好。想罷,便低着頭默默的回到了隊伍當中。
孫不三見吳翔回來。
“頭兒,這次我們哥倆給你惹了大麻煩了!”孫不三自然也聽到了辛芷柔的話,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說什麼胡話,自打你們跟着我,咱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什麼連累不連累,事已至此咱們就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那主事人真的要咱們的命,那咱們就算死也得咬下一塊肉來。”吳翔身旁的兄弟們聽了雖然心中有疑惑爲何要多此一舉等到那個時候,爲何現不拼一下?可聽了自己老大這麼說衆人的心中還是很暖的。
辛芷柔來到煉陣子的車中,將剛剛吳翔所講一字不落的告訴給煉陣子。煉陣子聽完,眉頭緊皺,輕輕的捏了捏額角,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這次還tm是個大浪!這下他還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實在不行就只能讓妙音宗出手了。
翌日,清晨。
整隻隊伍還未醒來,一個激昂的呼聲驟然響起。
“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