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那些守在蘇府門前黑壓壓一片的武士,個個面露殺氣繃緊神經。很顯然,整個蘇府都陷入了一種極其緊張的氣氛中。女子款步而來,任憑晚風將她本就單薄的紗裙揚起,裸露出那天使般的鎖骨。奈何再往上看去,卻是一張魔鬼般的容顏!一雙本該楚楚動人的含淚雙目被充滿戾氣的冷眸取代,讓原就死氣沉沉的臉顯的越發駭人。
“站住!這裡是蘇府的地盤,再往前走就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蘇府門前的武士抖了抖手中的大刀,向着女子吼道。
誰知,那剛剛擡起指向女子的手臂,居然在瞬息之間就被削去!無聲的銀光晃過,便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動脈一下子被切的後果便是血如泉涌。
“啊!”一聲慘叫將已經籠罩整個蘇府的緊張氣氛拉扯到一個新的層次。惶恐不安的武士似意料之中,卻又驚詫不已眼前人的速度。這個女人……
“你是什麼人?”另一名武士一揮手,後面的人將倒地哀嚎的人擡進了園子,而他面色蠟黃,冷汗沁額。誰也不想成爲下一個斷臂之人,地上紅褐色的血跡,那瀰漫着腥味兒的液體在一點一點向外擴散着。默默的顯露着無可取代的悲劇,狀似不甘卻又無奈。
青絲揚起,女子猛然擡起殺氣騰騰的臉:“血洗蘇府的人!”
武士的瞳孔瞬間變大:“你……”然而後面的話淹沒在一股噴薄而出的熱血中,紅色的液體帶着應有的溫度和特有的氣味劃破黑色的夜幕。
沒人看清她是怎麼出手的,用的又是什麼兵器。只是那銀華晃過,短暫而利落,無聲地收割着一個又一個無辜的生命。然而,無論她出手多麼的無情狠辣,那些守在門口的武士沒有一個放棄身後的大門獨自去逃命。恐懼,驚悚結成一張最結實的網將他們死死縛住,卻終究沒有放棄背後那扇沉重的硃紅色大門。
她不懂,這些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到底是爲了什麼?那扇門的背後值得他們不顧一切?她只是一個殺手,聽命令行事。只要有人出得起錢,她就下得了手。奈何,越是這般她就越發不懂得一些人不要命的阻擋在自己的面前。每當她手刃這些活物她都不懂這些傢伙怎麼會這麼傻!今晚,也是一樣……
一條身影從高牆之
上越出,比那身影更快的是一把紅毛長槍!“住手!”
“當!”長槍飛速竄過,準確地與她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兵器相撞。一觸即回,長槍飛旋着被隔空而來的人給接住。短暫的銀光微微一滯便當啷落地,這下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那不動聲色間要了八條人命的神器。
那是一柄不過三寸長短的無柄利刃,一指來寬。末端本該是手柄的地方被削得整整齊齊,只是在切口的下方有個黑色的點。尖刃散發着冷冷地銀光,似乎在控訴着無法達到目的的不滿。讓人驚詫的是,取了八條人命,那利刃上卻不曾沾到一滴血!
“蘇震!終是熬不住了嗎?”女子淡淡的開口,對於來人的利索沒有半點驚訝。
長槍在手,森冷的槍頭映襯着一張髯須長臉。瘦削的臉頰好似被抽取了養分,顯得乾癟而了無生氣。寬袍下的身子瘦弱得已然撐不起那身威風八面的袍子:“紅邪!沒想到這次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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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邪?”一陣陣抽氣聲從蘇震的身後傳來,僥倖逃過一劫的武士看到蘇震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卻在這個名字呼出之後臉色一片慘白。
紅邪,這個江湖上盛傳已久的殺手。冷血無情到不會因爲任何死亡和痛苦而皺眉,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畢生將所殺的人數作爲自己的成績,見過她的人都已經成爲她兵器的祭品。然而,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女子不過就是江湖上的傳言,誰也沒有料到自己會撞到她的手裡。
蘇震臉色也不好看,滿地的鮮血以及那充徹在肺腔裡的血腥刺激着他的神經。七年的擔心,終於在這個月的初一出現了。
前朝將軍邵峰之死,爲自己帶來了莫大的考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明白邵將軍是枉死的,邵氏一門是冤死的。又有誰能夠在錦衣衛風頭大盛之時站出來說一句:“邵家是無辜的!”那不就等於是把脖子洗乾淨了伸出去讓人砍。
私藏邵伯謙一來是師徒之情,二來也想着爲邵家做點事情。心知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可謂是一呼百應,若是呼籲武林同道爲邵將軍平反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然,就在自己計劃着這一切的時候,邵伯謙竟然留書出走。錦衣衛打着朝廷的旗號死死盯着天下第一鏢局,而西域冥王的到來無疑是雪上加霜。
就在他以爲說明邵伯謙出走的事情可以暫緩鏢局危機的時候,竟然有不知名的江湖人士先後滲入鏢局。一樁樁事件時不時的發生,折騰的他心力交瘁。就在四年前,自己的兒女被西域
冥王擄走,幸得東廠第一殺手的銀蛇郎君出手相救。雖然不知道東廠這玩兒的是哪一齣,然而無論如何終歸對自己來說是好事一樁。
不過,事情在四年前得以平息。在閱江樓一役之後,那場江湖上傳的風風雨雨的鬥爭,到底是不是爲自己帶來喘息的機會已經無從考究。可這個月的初一,自己擔驚受怕了七年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惹上馮成濤,他就做好了要與朝廷抗衡的準備。可是,事情哪裡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原先,他一直以爲錦衣衛纔是所有事件的主導者,但一次偶然的機會讓他發現,黑幕之後似乎不止錦衣衛這一隻手!
這就讓他頭疼了,沒人可以告訴他不知不覺中惹上了什麼人。他擔心這隻手的真實目的,更恐懼這隻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大家跳出來一決雌雄,左右不過一條命的事情。都是江湖上刀頭舔血的人,還輸不起一條命?最怕就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切的一切都是防不勝防!
從初一開始,鏢局的生意一下子被壟斷。沒有一個人找上門來要求走鏢。這就算了,關鍵是蘇夫人在一頓午飯之後陷入了無止盡的昏迷中。所有大夫都說“形同沉睡,卻不似睡眠,脈象微弱而呼吸不均。”中毒,他就只能想到這個了。
讓他崩潰的是夫人的昏迷似乎只是一個起點,接踵而至的是兒子蘇嶽被廢武功,至今傷重神智未清。他蘇震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生活起居都需要下人一手包辦,還能指着他傳承香火嗎?有子如此要他如何面對蘇家的列祖列宗?
原本定在初九嫁女的日子成了他目前最爲擔憂的一天。毫無例外的,蘇小妹的出嫁之日成了她魂歸地府香消玉殞的死期,他千方百計保護的新娘子在無形之中被人殺了!他花費了最多的心思,佈置了無數高手在女兒的身邊,卻還是無法阻止她邁向地府的蓮步。
兇手無從查找也就罷了,關鍵是他身邊的下人一個接着一個死去。那些照顧他日常的家丁、丫鬟無一倖免,逼得他最終遣散所有下人。偌大的園子就剩下他孤家寡人,和臥牀不知生死的妻子。
今日,不過二十一。從月頭至今,二十一天的時間,他的世界就此崩潰。不知道是錦衣衛的所作所爲還是另一隻黑手的傑作,對於蘇門的不幸,他已經徹底陷入了無法周旋的深淵。身後的這些人都是朋友派來的,如今也要讓他們被自己拖累嗎?看着地上再也沒有呼吸的身體,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