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淋漓見袁天閉眼涯無力地靠在了身後的壁上,下意識地挪了挪腳步,蹲在了小爐旁。伸出纖纖玉手揭起鍋蓋,卻不想那鍋蓋是何等的溫度。“啊”慌忙扔掉燙手的鍋蓋,大驚失色的女孩兒慌亂的跌坐在了船板上。不停地摔着自己的手,袁天涯擰眉靠過來。
“要不要緊?”這丫的,是笨蛋嗎?那麼燙的鍋蓋怎麼會直接用手去抓,一面鄙視的看了一眼小桌上放着的一塊抹布——那是用來保護手的!
可勁兒地吹着燙紅的手指,擡起頭看向袁天涯的臉,眼角帶着些許淚花。“沒事……我,只是想看看魚湯有沒有煨好……可是,鍋蓋好燙!”委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雪白的柔荑竟然已經起了一個大泡。
無奈地看着那張委屈可憐的臉:“我說陸大小姐,這些事情不用你做,我自己來就好。你照顧好自己,能學的就學,不能學的不用勉強。”搖搖頭,拿起一邊的鐵勺將鍋裡煮的透白的魚湯小心的攪上一攪。又用勺子撈起一點,吹吹涼貼近脣邊自己嚐了一下:“嗯,剛好!”
也是,這些活兒平日裡連碧兒都不用動手的,怎麼會輪到她操心?然而現在不一樣了,亡命天涯的生活,又豈可比擬昔日的衆星拱月?可是看到袁天涯做的有模有樣,嘟起小嘴:“你不也一樣?平日裡這些又怎麼會輪到你來做?說到底,我還是太寵自己了,以後我會好好學的!”說着似賭氣般的用那張抹布將整個砂鍋小心翼翼的自小爐上端下,又尋來一個乾淨的小碗,搶過袁天涯手裡的勺子,不太熟練的撈起一碗濃濃的魚湯,遞到她的手裡。
無聲的笑着,袁天涯將小碗放在了脣邊。船外是激流勇進,船內是一派逍遙自在。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樣的時候那該有多好?歷史在沉澱,未來看不見,一切的一切就到此刻爲止吧……
然而,天不遂人願。世間種種又怎麼逃過一個命字?她
是袁天涯,所以就該遭到這樣的命運安排。後有追兵,危險如巨浪般翻來,莽莽江湖唯有時時刻刻的警惕與征戰纔是她最好的歸宿。昔日在東廠是這樣,今天遠離東廠還是這樣。江湖之遠,並非逍遙;廟堂之高,也不風騷。
匆匆滑過咽喉的溫熱魚湯已然不知是何滋味,仰脖喝盡最後一口,將碗重重放在了小桌上。“明日,船會停靠在西津渡,上岸前你要換上這套衣服。”說着從桌下掏出一個包袱,“在沒有將你安全送回覓賢寒舍之前,你都只能是漁夫!你是個聰明人,一切言行舉止都要自己注意,最好的師傅就在艙外,你要多學學。”說着轉頭看向船頭的船家。
“嗯,明白!”清靈的雙目閃過一絲明瞭。想要說什麼,卻被袁天涯的一隻手按上了肩膀,對上那雙閃着精光的眼睛時,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有人追上來了!”說着已然聽到那船家焦急的喊道。
“小姐,有一艘大船追上來了!船頭站着一位綠衣姑娘,她們的番號是‘雪’,船上的桅杆飄着一面黑底白鴿的旗子!”
微沉的雙目陡然一鬆,透露出的殺氣漸漸消失:“走,去看看!”
“是你的人嗎?”陸淋漓跟着她來到的船尾。之間廬江月一身湖綠色的裙衫翻飛,手中的長劍緊貼身側,看到袁天涯時莫名的激動:“小姐,是我啊!”
廬江月飛身躍起,飄身掠過滔滔江水,直接落在了小船上。單膝跪地:“屬下參見小姐。”
“起來吧!你還真的找來了!”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是,公子讓屬下去城西。可是屬下卻在當地兄弟們的口中得知你已經離開了月落城,還在洛水居的屋檐下發現了梅藍記!所以就一路追蹤過來了,想着小姐身邊無人可用,一定倍感辛苦!”
“來了就好!不過,眼下我絕不能和你們一道走。”
“小姐!”
一擡手製止她的反對:“太顯眼了,我要一個人上路。你們遠遠跟着就行,還有你們的行動也不要太高調,注意掩蔽行蹤,現在我還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嵌雪樓的勢力。”
“可是,至少讓我跟着你啊。否則誰來照顧你?難不成還能指望陸大小姐嗎?”說着眉心一沉看着一身狼狽的陸淋漓。
江水滔滔,將小船內的所有聲音吞噬殆盡。飄搖不定的小船順流而下,載着看不清前路的人兒一路向前。前面,有什麼樣的人在等待着她們,有什麼樣的災難在守候着她們,沒人知道。這就是陌路江湖人的宿命,就是歸於一葉浮萍跌宕起伏的生命。
“小姐,這是公子給你的藥。不知一路行來,小姐的寒毒還有沒有發作?如今又傷重,想必很難剋制吧。”廬江月一臉擔憂的看着袁天涯蒼白的小臉。銀牙一咬:“那些狗雜種,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有朝一日我們一定要加倍的還回去!”擰緊的秀眉聚斂了濃濃的恨意。
陸淋漓奇怪的看着廬江月,又看看袁天涯。然而那張靚麗的小臉除了順下眼簾看不清眼裡的神色外,沒有半點多餘的表示。她的寒毒不是好了嗎?對付湘西老道的時候,那些蠱蟲根本奈何不了她的寒冰真氣。如今這又是怎麼個回事?難道說……
眉心一跳,她不說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索性眼觀鼻,鼻觀心。她們內部的事情,自己還是不要多管的好啊。心較比干多一竅,商人的敏感告訴她有些事情哪怕是隔着一層紙,也是不可以捅破的。
“嗯,發作過。不過都被壓下去了,放心,我沒事。”小心的將那白瓷瓶收進了袖口,攏了攏身上的白裘。“讓後面的大船離開吧,明日上岸後再趕上來不遲。可別壞了我的事,否則……”
“屬下明白。”一點頭,廬江月站上了船頭,打着陸淋漓看不懂的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