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緩緩睜開雙眼,又輕輕閉上了。躺着舒服多了,但世界仍是旋轉的,眼前的星星,也並不比之前減少多少,而胃裡,依然隱隱上涌。手很熱,也不能動彈,因爲被人緊緊握着。
葉晚微微轉眸,又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畫面。
熟悉的男人,雙手握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偏着頭,疲憊的趴伏在牀沿,似睡着了一般。
葉晚微微轉頭,看到病房外,夕陽正是最美的時候,也就是說,她從中午一直昏睡到傍晚。可是,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就暈倒了呢?
被握住的手動了動,葉晚迅速閉上雙眼,假裝依然睡着。
能夠感覺到,陸淮生擡起頭看了她,又屈起手指,輕輕撫摸了她細滑的臉頰幾下,再一次將她的手貼在脣邊,輕輕吻。
手心滲出了汗,她真想抽回來。我又不是你最愛的人,何必做出對我很好的樣子?不久之後,我就會離開,再也不會回來,這樣假裝對我好,也不會留住我的腳步,何必?
病房的門輕輕響了一下,似乎有人進來了,葉晚好想睜開眼睛看一眼,卻不敢。
“還沒醒?也不知道葉小姐好些了沒有?”是工人錢姐。
“沒大事了,讓她睡吧!醫生說低血壓除了注意飲食營養,就是要多休息。現在沒事就好,剛纔真把我嚇死了。”
“手上的傷怎麼樣?”
“都清理乾淨了。右手劃了幾個口子,左手倒沒事。”
“天這麼熱,小心不要捂到了,也不要碰水。”
“嗯,我會注意的。錢姐,排骨湯做好了?”
“嗯,好了!”錢姐將保溫桶放在桌上,壓低聲音問:“淮生,你守了六七個小時了,去歇會兒,我看着她。”
“不用!我必須親眼看着她醒來,否則休息對我來說,也是受罪。”
“那你先吃點飯,從中午就沒吃.......”
“我等她一起,她能吃得下,我纔有胃口,現在什麼也不想吃。”
“唉......”錢姐壓低聲音嘆息:“希望葉小姐趕快醒過來,大家都擔心死了。以後啊,可得讓她好好吃飯,那麼瘦,怪不得血壓那麼低。”
“回頭我去找醫生,看看能不能給個調養的食譜,再讓人去尋找食材。必須得給她調理好,不然還會有下一次。如果她下一次暈倒的時候身邊沒人,豈不是更危險?”
“葉小姐是這些天照顧先生累的,太太偶爾纔來,平時不都是葉小姐忙前忙後的照顧嗎?我聽姚毅說,先生頭幾天不能自己吃飯,全都是葉小姐一勺一勺的喂,太太都沒動過手。淮生啊,這麼好的姑娘,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謝謝錢姐。等她醒了,以後還要麻煩你多照顧些。”
“哎,淮生你見外了,家裡誰不喜歡葉小姐?又和氣又漂亮又懂事又尊重人,比廖小姐那時候對我們還要好.......”
“錢姐!”淮生打斷了她的話,輕聲說:“湯放這兒,你回去忙吧。”
錢姐沒有多停留,又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淮生輕輕關上病房的門,輕手輕腳的走回病牀前,正對上葉晚迷濛的雙眼。
“晚晚!”淮生驚喜的彎腰,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溫柔的喚:“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葉晚眸光定定的凝望着他,片刻,又輕輕閉上雙眼,淮生的臉色又變了,忙問:“你是不是還不舒服?是不是還暈着?是不是還想吐?”
葉晚沒吭聲,這些症狀她全有,因爲難受,一個字都不想說。
“ok,你別說話,我來問你點點頭或者搖搖頭就行!”淮生心如刀絞,捨不得她多說一個字,輕聲問:“你現在想坐起來嗎?”
葉晚搖搖頭,淮生點點頭:“好,你想喝水嗎?”
葉晚又輕輕搖搖頭,淮生又問:“你餓不餓,有排骨湯,要不要好幾口?”
葉晚依然輕輕搖頭,片刻,艱難的張開嘴,輕聲問:“我.....我怎麼了?”
淮生低聲回答:“低血壓!高壓80,低壓50,超低!我一進門,就看到你滿手鮮血的倒在地上,那一刻我腦袋完全懵掉了,你要把我嚇死了。還好只是手心劃傷......都怪你平時飯量太小,太瘦,纔會低血壓暈倒。醫生說了,讓你多休息,注意營養。下一步的目標,就是讓你增肥二十公斤!”
葉晚猛地睜開雙眼,狠狠瞪他。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碗裡的肉是別人的身上的肉是自己的,你......還是殺了我吧!
葉晚生不如死的表情讓淮生心軟的頓了一下,無奈的伸出手指頭:“十公斤!少一兩都不行了,出欄重量決定豬肉的質量......”
葉晚氣血往腦門衝,恨不能現在就爬起來飽揍他一頓,可是她只略微動了動,便更加暈眩,嘔吐感愈發強烈。
“爲什麼我想吐?”
淮生頓了一下,認真的說:“懷孕了!”
葉晚瞬間臉色大變,但下一秒她馬上意識到這是不科學的!她大姨媽才走了多久,根本不可能是懷孕!
果然,淮生微微前傾身體,微笑着壓低聲音說:“好好把身體養好,胖上二十斤,爲懷孕打基礎。”
“滾!”頭暈目眩的葉晚,終於憋出一個字,恨的臉都紅了。
“還有罵人的力氣,說明你還能活下去,爲夫放心了!”淮生輕笑,低頭,額頭輕輕抵着她的額頭,垂眸凝望着她,低聲傾訴:“只要你好好的,給我氣你一生一世的機會,我願意讓你罵三生三世。”
葉晚冰冷的心,驀然顫動了一下,像是剛剛建起的城牆,敵人還未進攻,便已然塌陷。
用你三生三世的承受,換我一生一世的相守,陸淮生,你這是在許下天長地久的諾言麼?
愛情就像是蝕骨的毒,解藥,在那個人手裡,喝下了再想逃,逃的再遙遠,也掙不脫他下的蠱。
葉晚不肯喝排骨湯,她還難受着,一點點胃口都沒有。但輸液多少起了一點作用,她已經能夠坐起身,軟軟的靠在牀頭了。
“我們離婚吧?”葉晚垂眸,看着自己泛白的指尖,輕聲開口。
正低頭看着保溫桶的陸淮生愣了一下,猛地轉頭,緊緊盯着她的臉看了幾秒鐘,低聲問:“你還沒死心呢?”
“我已經死心了......”葉晚輕聲答。
什麼嘛,根本就是驢頭不對馬嘴。
“死心了你還提離婚?”陸淮生明顯在隱忍,但眸子裡的火氣,卻是沒能藏住。
“領證本就是爲了安撫伯父的權宜之計,我已經虧大了。我又不愛你,你也不愛我,我們之間也許算是一場交易,也許,算是一個錯誤。反正,哪一種,都不會是愛情.......”
“那算是親情嗎?”陸淮生臉色暗沉,卻努力壓下心底翻涌的火氣,緩緩坐下,低聲問。
葉晚猶豫了一下,感覺也不能太過尖銳,否則對方更加難以接受,便點點頭:“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些日子你對我很好,伯父對我也很好,我們之間,雖然不能*人,但可以算親人。”
“那你叫我一聲爸爸來聽聽!”
葉晚猛地擡頭,咬牙切齒的怒視着他,淮生冷笑:“以咱們的年齡差,說是兄妹實在勉強了點兒,叫聲爸爸或者叔叔,我就能接受你對我們關係的定位。”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