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比武

聽完慕斯澤的“機會比實力重要論”後,謝鏢頭繼續問凌青和驚鴻仙子,對於幽冥鏢局第一代總鏢頭捨命送書的傳說,有何看法。

凌青和驚鴻仙子均出身於名門正派,雖然對該故事心存疑竇,但是口頭上說出來的話,卻不約而同地冠冕堂皇:“俠士高風,我輩楷模。”

謝鏢頭點了點頭,跟着就問三人爲何要來幽冥鏢局謀事做。

這次換成凌青先答,他的回答很簡潔:“歷練、交友。”

謝鏢頭滿意地點點頭,誇獎道:“好,是個有志青年!”

驚鴻仙子和慕斯澤的回答則是:“需要找份活計,一邊養家餬口,一邊攢錢買房。”

畢竟,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出身於平民階層的他們,更需要早點爲未來的生計做打算。

謝鏢頭也表示認同。跟着順勢提出,讓他們三人一起上,自己要試試三人的武功。如果試得滿意了,就會僱傭三人。

三個年輕人都是躍躍欲試,畢竟,謝鏢頭看上去就像那種成名已久的老江湖,而他們三人之前都是在大門派或者武館中修行,日常雖有與師長、同輩們切磋的機會,但假打哪裡能掂量出自己有幾斤幾兩?

搶先上的是驚鴻仙子,峨眉派以暗器和輕功聞名,她左足往前一點、腰一挪、腿一晃,已經一個瞬身術閃到謝鏢頭身後,跟着射出七道銀針,封死了謝鏢頭上下左右前後中七個方位,引誘謝鏢頭向她這個方向衝來。銀針夾帶着風雷之聲,顯然其中蘊含有不俗的內力。

謝鏢頭果然騰空而起,揮拳攻來。他的招數硬橋硬馬,威猛至極。

但這正中驚鴻仙子下懷,她頭髮一甩,滿頭秀髮頓時爆長一丈,像穿山甲用舌頭卷螞蟻一樣,以極快的速度,捲住了人在半空的謝鏢頭。

凌青看出情況不對,大叫道:“小心,快把他吐出來!”

但他喊得卻慢了一拍,驚鴻仙子猛然間察覺到自己卷中的“謝鏢頭”,又軟又粘,原來竟是個【黏土分身】。黏土是製造炸彈的必要材料,峨眉派昔年就有一位擅長製作黏土炸彈的機關大師——迪達拉。

因此驚鴻仙子一發現自己卷中的是黏土分身後,立馬就要甩飛這具分身,然而,遲了!

“嘭”地一個小型蘑菇雲平地爆起,滾滾煙火把驚鴻仙子覆蓋在團團紅焰中。

此時,謝鏢頭背對着煙火方向,從凌青、慕斯澤眼前的泥土中浮出。凌青、慕斯澤不禁暗暗慚愧,原來對方用了一個黏土分身與自己聊了半天話,自己卻一無所知。

但就在此時,十數道銀光從紅焰中向謝鏢頭射來,這十數道銀光有的破空之聲凌厲,有的卻快無聲息。顯然,是想讓謝鏢頭判斷失據。

然而謝鏢頭豈是等閒之輩,他頭也不回,右手的衣袖往後一揚,所有銀針頓時倒飛向驚鴻仙子。

但此時,紅焰之中,又飛出來一條長長的手臂,手臂最前端,是五根纖纖玉指,指上的指甲,尖得就像亮晶晶的箭頭。

【九陰白骨抓】?

謝鏢頭冷哼一聲,也不知他使了什麼神通,原本倒飛向驚鴻仙子的銀針,此刻斜四十五度角往下扎,瞬間就將驚鴻仙子的一條手臂釘死在地上。

堂堂峨嵋弟子,三個照面下來,竟處處落於下風?

凌青站不住了,猱身而上,左手使天山六陽掌、右手使天山折梅手,分擊謝鏢頭上下盤要穴。

【左右互搏術】?

謝鏢頭嘴角微微一笑,暗贊這年輕人身手不凡。他終於認真起來,馬步一紮,迎面一劈,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的【大力金剛掌】對戰。

大力金剛掌力道雄渾,橫勁澎湃。凌青連換【昊天掌】、【三花聚頂掌】、【鐵掌】等掌法,以左右互搏之術融合應對,但都難以對謝鏢頭構成什麼威脅,只因他雖然招式上佔了便宜,但謝鏢頭早已看出來,凌青的步法與招式脫節,他上盤攻勢凌厲,下盤卻靈巧有餘,根基不夠,因此謝鏢頭頻頻以大力金剛掌猛劈凌青的腰眼、膝蓋部位,凌青漸漸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好在此時驚鴻仙子已經用內力一根根逼出了紮在手上的銀針,她揮舞着十根長長的指甲,以【九陰白骨爪】上前助陣。

九陰白骨爪變化多端,狠辣刁鑽,專攻敵人不得不救的眼睛、咽喉、後腦等部位,她的加入戰圈,迫使謝鏢頭要用三分之一的金剛掌力應對,凌青是以壓力稍減。

但是,頻頻使用左右互搏融合不同武功的招數進攻,太耗心神。因此凌青一咬牙,使出了苦練了十四年的必殺技【五指山】!

這五指山功夫,乃是將拈花指指力、摩訶指指力、多羅葉指指力、無相劫指指力、一陽指指力,分別灌注到右手五指上,再用左手食指,將【枯榮禪功】從【勞宮穴】注入右手五指之中,如此一來,右手五指便能凝聚出一團肉眼可見的藍色電光,這電光之威非同凡響,人只要輕輕沾上一點,必定全身麻痹不止,動彈不得。要是被這一擊打中,則就算鐵石之軀,也必被貫穿。

這小子竟然已經將內力昇華爲有雷屬性的查克拉,而且還能催動形態變化。謝鏢頭心裡直呼:“好苗子、好苗子。”

但是他依舊是不慌不忙地左手一翻,逼退驚鴻仙子,跟着右手一抓,不偏不倚,正好抓住凌青疾攻過來的右手手肘,那正是凌青此招的強弩之末!

凌青心中一驚,小腹立時給謝鏢頭的左腿抵住,謝鏢頭跟着一個“倒掛金鉤”式,把凌青挑飛了撞翻小半扇圍牆。

慕斯澤看到此場景,從背上拔出寶劍,右腕一抖,千萬條銀蛇片刻間就籠罩住了謝鏢頭全身。謝鏢頭忍不住讚了一聲:“好劍法!”,雙掌竟然找不到可以回擊的地方,只好兩足點地,往後一蹦,躍開八尺,暫避鋒芒。

近十二年來,已經很少有人能一擊就把他逼退。更何況只是一名初出茅廬的少年。

慕斯澤得勢不饒人,長劍左劈右斬,忽上忽下,始終不離謝鏢頭身上要害處的一寸,他的劍招也不算如何精妙,偶爾使五嶽劍法,偶爾使古墓劍法,間或有全真劍法,間或有武當太極劍法。雖都是一些平常的招式,如【白鶴亮翅】、【白虹貫日】、【金玉滿堂】、【一氣三清】、【小園藝菊】等,這些劍招之中,也絕沒有附含多大的內力,但是,慕斯澤使劍時自有一股仙風道骨,飄逸絕塵的氣度,劍招所到之處,必是謝鏢頭招數破綻之地,謝鏢頭剛纔以【大力金剛掌】對敵凌青、驚鴻仙子二人使出的十餘種精妙武功,兀自遊刃有餘,可在慕斯澤劍下,他已經連換了【排雲掌】、【風神腿】、【無相羅漢拳】、【韋陀擒拿手】等幾套功夫,並用上了四成功力,但還是有一種快要招架不住的感覺。

慕斯澤明明是武林最弱門派——青城派的後生晚輩弟子,但他的劍法造詣,卻遠超出身於大理、峨嵋這兩所武林一流門派的弟子凌青和驚鴻仙子。這讓凌青與驚鴻仙子,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凌青看到慕斯澤的劍法,沒來由地想起了自己的伯父“大理帝僧”一燈法師,他只覺看慕斯澤用劍,就像看伯父在使一陽指,兩人均有一種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

而驚鴻仙子看慕斯澤招招料敵先機,處處反制經驗老到、武功強橫的謝鏢頭,則不由得想起了本派內功至寶【峨嵋九陽功】上所說的:“是故能勝人者,善後發制人,而非先發制人。”要訣。

謝鏢頭在慕斯澤的劍招下,處處險象環生,他內心暗道:“倘若今天不能擊退這小子,謝靈運一世英名,付諸流水。”,想畢,也不再管慕斯澤死活、也無暇去管以後會不會在江湖上落下個“以大欺小”的惡名,只是高喊一聲:“小心了!”

跟着踮起腳立定,左手畫掌護在腰間,右手握拳向前,同時深吸一口氣,成名絕技【天霜神拳】隨即催動。

這天霜神拳屬於遠程攻擊,乃是將自己內力調和陰陽後,以七分風屬性糅合三分水屬性的方式激出,這一拳又快、又猛、輻射半徑又大,十丈外使出即可一舉擊斃十頭牯牛,而且拳中夾帶寒冰之氣,即使武功比謝鏢頭高一倍的人,貿然硬接也不免瞬間被凍成冰塊。

慕斯澤只是劍術精奇,他的輕功、內功遠不及凌青、驚鴻仙子二人,如何能躲開此招?

萬急時刻,凌青、驚鴻仙子終是名門正派出身,心存大義,不忍看年紀輕輕的慕斯澤喪命於此,於是一個如燕子掠地一樣飛身直上,想要救走慕斯澤,一個則躍到慕斯澤身前,雙手向前一伸,使出家傳的【北冥破】神功,想要吸收掉謝鏢頭打出的寒冰真氣。

然而,三人內功與謝鏢頭相差太遠。驚鴻仙子剛用右手搭住慕斯澤的肩膀,但還沒使上力,即被一股氣流震飛。凌青只吸收了一丁點兒寒冰真氣,血脈便有已被凍僵的感覺。

好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忍法,火龍彈酒雨之術!”

跟着,一波張狂蓬勃的天火流星殺到,正面對衝了謝靈運的天霜拳。

噴出這道火焰的正是之前在一旁掠陣的高之謙,只聽他笑嘻嘻地道:“謝鏢頭,跟幾個小孩玩玩而已,何必動真力嘛。”

謝靈運老臉一紅,跟着哈哈大笑道:“老啦,老啦。真是英雄出少年,剛纔打着打着,不知道怎麼着心血來潮,就是沒摟住想露一手的衝動。”

慕斯澤、凌青、驚鴻仙子均是滿臉黑線,心想:“你身爲一派耆老,武功高不高倒在其次,怎地遇事管不住自己的性子,這樣以後如何能管好人、做好事?”

謝靈運邁步向四人走來,忽然感覺眼前風沙一揚,跟着滿院的樹都動了起來,然後地上又四面八方飛起幾條大鐵鏈子向他纏繞過來。

謝靈運微微一笑,道:“驚鴻仙子,武功已經試完了,你還搗什麼鬼?”

說罷彈指一揮,眼前的幻象頓時散去。

驚鴻仙子吐了吐舌頭,道:“謝鏢頭,不好意思,這是剛纔我在和您過招時,設下的奇門八卦陣。本以爲能用得上,沒想到還是班門弄斧了。”

謝靈運道:“罷了,能瞞過我的眼睛設下這些小玩意,也足以說明你沒在峨眉山上白呆。”

跟着又道:“你們三人的武功都不錯,尤其是凌青和驚鴻仙子,假以時日必定能遠超老夫。至於慕斯澤,你呀,要往內功和輕功上多下點功夫......”

說罷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思忖了一會兒才道:“本門招攬人才,一向考慮人才的全面性。這樣吧,今天先請凌青兄弟和驚鴻姑娘留下,慕先生,今天勞您來一趟,我讓賬房付您四兩銀子車馬費,請您賞光,晚上在本鏢局小酌幾杯。”

慕斯澤臉色一紅,知道自己這次又被淘汰了。他還劍入鞘,朝謝靈運一拱手道:“多謝鏢頭盛情,只是慕某還有要事在身,且待下次再聚。”

謝靈運還想再客氣幾句,然後把他打發走。不料高之謙卻道:“謝鏢頭,凌青兄弟和驚鴻仙子是可造之材,您可以帶回總號。但咱們這個邊城分點,也需要人手啊。我看慕兄弟人不錯,雖然他出身於......他並非出身於名門大派,但是我們看他的劍法造詣,就知道此人胸有大志,我想把他留在分點幫忙。”

高之謙本想說:“慕斯澤雖然出身於小武館,但是劍法造詣非凡,足見其胸有大志。”後來一想,說“小武館”恐傷及慕斯澤的師門之情,於是改口稱慕斯澤雖非出身於名門大派,但胸有大志。

慕斯澤感激地朝高之謙看了一眼。

謝靈運心想:“這人劍法雖高,但已經二十多歲了,內功怎麼練也不可能登堂入室,你要留個半桶水幫忙,我做個順水人情又何妨?”,於是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說罷,就讓下屬人等安排酒筵,歡迎三人入夥。

此地雖屬邊城,風沙萬里,物資匱乏,但是幽冥鏢局對於新人入夥的頭一餐素來十分重視,因此高之謙也把本次筵席張羅得十分豐盛,席間所上的紅燜熊掌、鐵板驢肉、烤大雁、奶酒勃勃、馬血腸、牛尾煲、駝峰、蒸羊羔、狍子炒韭菜,均是大漠特色美食,慕斯澤出身貧寒,一輩子到現在都沒吃過這麼多肉,因此在筵席上酒到必幹,開懷大吃,很快與一門裡一幫俗裡俗氣的馬伕、腳伕、趟子手打成一片。而分號裡的賬房先生,櫃上夥計,則與凌青親近得多。

至於驚鴻仙子,她身世平凡,又是女流,且在峨眉山修道多年,深知:“腳下無根基,縱如風箏飛上天,也有斷線零落時。”的道理,因而素無非分之想,席間並不主動與誰交談,只是向謝靈運、高之謙等門中耆老一一敬了一杯酒。

當晚,慕斯澤雖是帶有幾分醉意,但還是在散席後,先到驚鴻仙子門前,敬謝今日搭救之恩。

江湖男女,本性磊落,驚鴻仙子便請慕斯澤進房喝茶。慕斯澤道:“時近夤夜,男女有別,恐惹閒話連累姑娘,卻不便進去。”,驚鴻仙子點了點頭,謙遜幾句,只說今天卻是想助公子一臂之力,然而力不從心,公子何必客氣。

慕斯澤搖了搖頭,道:“姑娘今日不顧自身安危,救我於千鈞一髮之際,此情容日後想報。”

說罷,便告辭到凌青房中道謝。

凌青見他到來,大是歡喜,只因凌青抱負極高,素來喜歡結交英傑,今日他見慕斯澤劍法非法,能言善辯,席間又能和光同塵,迅速與一干販夫走卒之流打成一片,因此認定慕斯澤是個足可籠絡的人才,以爲日後之用。兩人在房中談劍論道,直至凌晨。凌青得知慕斯澤的劍術,乃是靠在書館裡蒐羅、攻讀各派劍譜自學而成的,更是嘖嘖稱奇,讚不絕口。他又問慕斯澤,爲何沒在青城派學到些內功、輕功,慕斯澤臉色一紅,跟着坦言相告,原來青城派之中,多是紈絝子弟,慕斯澤進入武館修行後,跟着他們吃喝玩樂,荒廢了學業,等到出師後流落江湖,後悔已經來不及。

凌青聽完,哈哈大笑,從行囊中撿出一本《紫霞神功》,說到這是家傳的一本內功心法,自己暫時用不上,可以借給慕斯澤先去研究。慕斯澤知道這本內功,乃是華山派氣宗的鎮山之寶,練成之後威力極大,沒想到今天凌青會隨手就送給自己研究,這下子真是喜出望外,因此拿上書就蹦着跳着跑回了自己房間中,連句謝謝也沒來得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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