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魁元率部攻入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時,楊嗣先的二旅、尹滌中的補充旅兩個團,在八十七師和上海警察保安總隊的配合下,動用張治中調集來的炮三團兩個營,對準滬江大學一通猛轟。
一輪猛烈的炮火打擊後,日軍好不容易從街壘後面和各棟建築的角落裡爬出來,舉槍對進攻中的中國軍隊展開還擊,但誰也沒料到,接踵而至的卻是劈頭蓋臉落下的巨大炸‘藥’包,頓時將驟不及防的鬼子兵炸得屍橫遍野人仰馬翻,一個個死得奇形怪狀。
原來,爲了解決壓制火力不足的問題,吳銘一直讓兵器研究所研究利用廢舊汽油桶發‘射’炸‘藥’包。經過反覆試驗,終於製成幾種汽油桶大炮,其中一種就是在空汽油桶內填充發‘射’‘藥’,然後把捆紮成圓盤形的炸‘藥’包放進去,點燃發‘射’‘藥’就能把十公斤重的炸‘藥’包拋‘射’到150米到0米距離上。
根據試驗所得,汽油桶越大,發‘射’的炸‘藥’包越大,威力就越大,所過之處,碉堡和戰壕裡的一切生物都難以倖免,許多試驗時炸倒的山羊和猴子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傷口,卻七孔流血,是活活被震死的。
此外,用汽油桶還可以拋‘射’幾十公斤重的石頭和集束手榴彈,威力極爲巨大。
最終,這種武器被命名爲飛雷,現在尚是飛雷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日本人首先便享受到這種可怕的武器。
在飛雷洗地後,日軍在街壘和各棟建築裡的人大多被活活震死,還擊的火力微乎其微。楊嗣先的二旅三團率先衝破日軍的防禦陣地,隨後第四團和尹滌中的補充旅一團也相繼衝破日軍防線。
當呂魁元等人將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大川內少將擊斃時,隨着最後一棟教學樓上的火力點被拔除,滬江大學也被新二師攻陷。
不過這個時候,二旅旅長楊嗣先卻沒有表現得有多興奮,滬江大學不過是日軍以公大紗廠爲核心的北部防禦體系的一環罷了,公大紗廠纔是最難啃的骨
公大紗廠的工事早在戰前便已完成要塞化,此前第八十七師同上海警察保安總隊強攻滬江大學時,公大紗廠的日軍不斷派出襲擾小分隊,強有力地支援了滬江大學的日軍,連續數天戰鬥下來依然穩若磐石。
與黃浦江中定海島南端比鄰的岸堤邊,新二師二旅旅長楊嗣先帶着一隊人馬越過一片灌木叢,遠遠看到補充旅旅長尹滌中帶着官兵押着一小隊日本水兵走了過來。
楊嗣先帶人迎了上去,笑着問道:“老尹,怎麼樣?沒有什麼大的傷亡吧
尹滌中拍了拍手,癟着嘴有些鬱鬱不樂:“日本海軍的戰鬥意志確實比不上陸軍,老子剛剛架起迫擊炮準備轟,這些龜孫子就投降了。要不是留着他們有用,老子當場就把他們給宰了”
楊嗣先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兩個小時前,新二師炮兵與中央空軍漂亮地打了日本海軍第三艦隊一個戳手不及,曾經無比強大的艦隊幾乎全軍覆沒,一艘原本業已逃離戰場的炮艇受創太重,走到半道沉沒了。一羣日軍水兵乘坐小艇逃回黃浦江邊,正好被尹滌中帶人一網成擒。
跟在楊嗣先身後的情報科長葉竹寒請求道:“尹旅長,能否先讓我問一下日本軍官幾句話?”
尹滌中燦爛一笑:“這一場戲,葉科長麾下的特種連纔是主角,我們都得配合你,你要問誰都行要是這些個日本水兵不開口,老子打斷他們的‘腿’。”
葉竹寒搖搖頭,笑道:“有我在,不用打斷人家的‘腿’了”
“說得也是啊……哈哈”
尹滌中一聽不由莞爾,葉竹寒是情報專家,像刑訊‘逼’供這些對於葉竹寒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葉竹寒點頭謝過,帶着幾個手下走到日水兵中間,跟他們拉開了家常,兩三下就贏得日本水兵的好感。
看到葉竹寒等人與日本水兵‘交’流,尹滌中拉着楊嗣先的手,走到堤岸邊,扶欄遠眺長滿蘆葦與荒草的定海島:“老楊,羅鈺銘的一旅將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給拿下來了,我們這邊也不能落後啊要不這樣,我派我的一團給你們打前鋒,你意下如何?”
鑑於公大紗廠的堅固程度,尹滌中提出讓他的部隊打前鋒帶有很大的誠意,因爲這注定了會有很大的犧牲。可惜尹滌中的誠意在楊嗣先看來,卻有奪功的嫌疑。
要知道羅鈺銘旅兩個團已經先聲奪人,立下赫赫戰功,楊嗣先的二旅一直在跟一旅別苗頭,展開競賽,若是讓補充旅的官兵擔當主攻,二旅的臉面恐怕要丟到黃浦江裡了。楊嗣先琢磨着怎麼拒絕,他後面站出來一箇中校團長,沙啞着嗓子很不客氣地向尹滌中道:“尹長官,你們補充旅莫非想打我們二旅的臉?”
說話的正是三團長周俊誠,他站到尹滌中面前,‘挺’直腰板牛氣沖沖地說:“尹長官,你儘管放心好了,一旅能順利拿下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我們二旅也能拿下公大紗廠這樣堅固的要塞”
尹滌中被一個後輩一頂,噎得說不出話來。周俊誠來自老教導隊,在新二師體系內也算是吳銘手把手帶出來的,更是掌握了二旅最爲‘精’銳的三團,跟一旅的韓鐵城一樣,也是個無法無天的主。
這時,那邊的葉竹寒已經談完話,離開日本水兵向楊嗣先等人走了過來,他對一衆充滿希冀的眼神說道:
“好了,完全搞清楚狀況了,駐公大紗廠的是第一、第三水雷戰隊陸戰隊一部及從中國武漢、重慶等地撤離下來的陸戰隊,由上海特陸司令部副小田健二少佐統一指揮,與我們的情報基本‘吻’合。等一會兒,我們的人換上這些水兵的軍裝,若是可以的話,現在就可以出發。”
說話時,日本水兵在粗魯的三團官兵槍口‘逼’迫下,非常不情願地脫下自己的水兵服,葉竹寒麾下的特種連士兵麻利地穿上。
特種連副連長馬大貴更是拿過來一件少佐軍官服,讓葉竹寒穿上。
葉竹寒一邊穿衣服,一邊跟三團長周俊誠反覆探討下一步配合。其實說起來也簡單,葉竹寒率領特種連官兵,化裝爲從日軍炮艇上撤下來的水兵,進入公大紗廠內部搗‘亂’,而周俊誠必須第一時間率部接應,搶佔公大紗廠大‘門’,然後楊嗣先率四團和旅直屬部隊,以及尹滌中的補充旅及時趕上,一舉拿下日軍佔據的要塞。
過了大約一刻鐘,公大紗廠東南定海橋方向槍聲大作,葉竹寒領着特種連官兵,猛地躥出黃浦江岸堤邊的灌木叢,緊接着迂迴至裕康裡的周俊誠團一個營官兵從附近的民居衝了出來,朝着葉竹寒部窮追不捨。
周俊誠團官兵‘射’擊時都有意將槍口上擡,所以聽起來乒乒乓乓很嚇人,實際上並無多少危險,雙方你追我逃吵得不亦樂乎迅速引起公大紗廠內日軍的注
葉竹寒等人像兔子一樣跑得很快,朝着公大紗廠南方街壘裡的日軍陸戰隊用日語高呼:“支援,我們需要支援我們是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堅田,號上的水兵”
公大紗廠南‘門’處,得到消息趕來觀望的上海特陸司令部副小田健二少佐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這羣逃跑的水兵看,此時他已經得到第三艦隊新任司令官南雲忠一的電文,知道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被攻佔的情況,知道有中國人喬裝日本兵。可是,三四個小時前第三艦隊與中國空軍和陸軍炮兵部隊在黃浦江邊對戰的情況卻是事實,若是對出事的水兵見死不救,良心道義都過不去,更會影響部隊的士氣。
小田少佐左思右想,最後擡起手,讓第一水雷戰隊陸戰隊的松下中尉帶着一個小隊的士兵去接應,同時日軍掩體內的輕重機槍及後方的炮兵陣地開始進行阻隔‘射’擊,一時間,迅猛而‘精’準的火力讓追擊的周俊誠團官兵銳氣爲之一滯
半眯着一對小眼睛,看到葉竹寒帶着一大隊日本水兵衝了過來,小田少佐又情不自禁想起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大樓發生的事情,爲保險起見,他叫來機槍小隊的隊長,附耳吩咐一番。
這裡屬於上海公共租界的邊緣地帶,再過去就是上海新市區,高樓大廈雖然不多,但是石庫‘門’建築和平房卻連成片,在日軍火炮和輕重機槍的聯合壓制下,追擊的周俊誠三團官兵只得退入各個建築,以躲避日軍強大的火力。
一邊跑一邊觀察周邊的形勢,葉竹寒有些無奈,現在周俊誠團距離公大紗廠外圍陣地足足有一公里的距離,若是士兵全速奔跑,也得三四分鐘。
葉竹寒冒充日軍水兵,四十多人的隊伍只有兩部經過巧妙僞裝的火焰噴‘射’器,葉竹寒手中拿着把歪把子機槍,更多的士兵拿着三八大蓋,對於搶佔日軍外圍據點,這點兒火力根本不夠看。
更爲重要是葉竹寒等人一定要搞掉日軍的炮兵陣地和重機槍陣地,若是讓日軍充分發揮自身優勢,那麼二旅將承受巨大損失。
當葉竹寒帶着人走進外圍據點後,感覺更糟糕了,周邊的鬼子兵都帶有濃重的敵意,小田少佐調來的一個機槍小隊更是將槍口對準葉竹寒等人。
特種連有人不憤了,用嫺熟的日本話罵着,一個個擡起三八大蓋,與周邊的鬼子對峙。
葉竹寒剛想說話,看着那邊一個鬼子少佐一揮手,擁有五十餘人二十多‘挺’機槍的機槍小隊一下子就將葉竹寒等人給團團圍住。葉竹寒見狀,趕緊讓大家稍安勿躁,看看對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小田大佐走上前,對葉竹寒等人說道:“諸位,我是守衛大公紗廠的指揮官小田,現在支那軍人冒充我們大日本帝國軍人的事件屢屢發生,你們有很大的嫌疑,現在請你們馬上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日軍機槍小隊的士兵用日語大聲怒吼。
夾雜在隊列中不會日語的特務連士兵,緊張地端起手中的槍,以爲自己被發現了就在大家準備與鬼子拼命時,葉竹寒將手中的歪把子機槍一扔,轉過身,對着自己的士兵用日語命令:“好了,我們現在到了安全的地方,爲了解除友軍的困擾,大家把槍扔了”
任務開始前,葉竹寒就嚴厲要求,不管什麼時候出現任何狀況都由他來處理。這時,看到葉竹寒的動作,隊員們非常自然地將手裡的武器扔到地上。
小田少佐依然沒有滿意,伸出手,指向葉竹寒身後那名士兵背後的背囊:“把那個東西也放下來”
葉竹寒背後冷汗都下來了,這是部經過巧妙僞裝的火焰噴‘射’器,和另一部火焰噴‘射’器一樣是整個行動小分隊的最大倚仗,若是接下來什麼武器都沒了,怎麼接應周俊誠團?
葉竹寒‘舔’了‘舔’於澀的嘴‘脣’,上前緩慢而異常堅定地說:
“小田少佐,你也是海軍的一員,難道你就是這樣對待大日本帝國的水兵嗎?這兩個背囊是我們第十一戰隊司令官谷本馬將軍特意讓我們艦長保存的,艦長與艦皆沉前說除了司令官本人,不能給任何人”
直視小田少佐,葉竹寒向前又走了一步,擺出一幅寧死不屈的樣子:“你若是讓我們放下承諾,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