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看不過去開始當和事佬：“好了老白, 阿盞也是不知道這些事，你就別嚇唬她了，快說說你和老黑查到的事吧！”
蘇盞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白無常的衣袖, 誠懇道歉：“白哥我錯了, 是我見識短淺, 我向你認錯。”
楚頌看着蘇盞如此小心卑微的向白無常認錯, 心裡有些堵, 可他自己很清楚，白無常說的沒有錯，當初若不是知道地府有這樣的錯漏, 他也不會想到利用地府讓她復活的方法。
白無常將袖子抽回，垂下眼瞼繼續說：“異事記錄既然有記載, 就證明確有其事, 我去問了判官大人, 大人也承認他初上任時發生過這樣的事。”
“後來我們查了仙魔大戰以後入輪迴投胎的鬼魂記錄，發現這樣的事不在少數, 其中有數例，遊蕩鬼魂的發現地是在招搖山附近。”
“招搖山？”孟婆詫異出聲，“那是魔族與天界的交匯處，仙魔大戰打的最激烈的地方。”
孟婆原本是不知道這個的，是她飛昇成仙后其他仙友告訴她的。
“沒錯。”白無常點點頭, “這便是一項佐證。”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蘇盞不敢相信。
她最初提出這個推測只是天馬行空的假設, 可當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這事確如她推斷的那樣, 她又不敢相信了。
孟婆卻不像她這麼想, “根據目前種種證據, 這確實是最能說通的理由。”
“可青蕪是怎麼做到的？”蘇盞問，“當時所有人都知道魔兵死後是不入輪迴魂飛魄散的, 她怎麼想到要爲無數魔兵死後尋一條歸路，又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呢？”
蘇盞此刻對青蕪的敬仰之心簡直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是怎樣的機緣讓她產生了如此石破天驚的想法，還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捨身去做？
她難以想象。
“可能……就是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她才這麼做的吧！”一直沉默不語安靜聽着的楚頌此時突然出聲，曾經他也想不通這件事，可在後來這些漫長歲月裡，他才終於明白了。
孟婆聽着這話笑了，“是啊，所有人都知道魔族死後的結果是煙消雲散，所以她纔不甘心吧！不甘心同爲六界衆生，人界、妖界、仙界都有重生的可能，偏她魔界沒有。”
“她就是那樣一個人啊！”孟婆回想起她曾見過的那人張揚肆意的笑，良久才道。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低迷，白無常看了看大家說，“現在我們還不知道青蕪是怎麼做到的，我會……”
“我知道。”
白無常的話未說完，一道熟悉的聲音響在衆人耳邊，蘇盞回頭去看，竟是秦寧。
“你怎麼來了？”而且還來的這麼光明正大，他可是魔君！
秦寧衝她輕佻的拋了個媚眼，擠到孟婆那一方坐下，“怎麼，你想我啦？”
蘇盞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沒個正行。
黑白無常齊齊起身，對着他客氣行禮，孟婆則向來看秦寧不順眼，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的。
“魔君方纔說，你知道青蕪是怎麼做到讓魔族死後可以重入輪迴的，不知可否詳細說說？”白無常拱手衝秦寧微微欠身，秦寧的身份在這裡，他身爲地府無常，自然不能怠慢。
“行了，又沒外人在，這麼鄭重做什麼？”秦寧不在意的揮揮手，倒是心情很好的挑.逗身旁的孟婆，“小孟孟，好久不見啊，你有沒有想我啊？”
孟婆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斜睨着他冷冰冰的開口：“我想你怎麼還沒去死！”
“阿孟，你這樣說我就傷心了！”秦寧可憐兮兮的虛靠在孟婆身上，“人家可是專程來看你的。”
“看我怎麼還沒死嗎？”
孟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秦寧被氣的肺疼，這才收斂了調侃的意味，語氣也正經了幾分，“你不用看我一萬個不順眼，我是看蘇盞一直在查凝元盞的消息，才專程來地府找她的。”
“你有凝元盞的消息了？”聽到凝元盞，蘇盞神情有些激動。
“沒有，”秦寧搖頭，“但我想起一件有關凝元盞的事忘了告訴你。”
“什麼事？”
秦寧環視在場所有人，無所謂的笑笑：“你們都知道，凝元盞是長蘅打造的，但你們不知，凝元盞最初被打造出來，是老大用來承載魔兵死後元神的，它是老大請長蘅專門做的。”
蘇盞咋舌：“青蕪和長蘅帝君的關係真的是很好啊！”
不然長蘅怎麼會在給青蕪打造的法器了放上自己的神識，這簡直是自損的做法啊！
秦寧冷嗤一聲：“關係再好有什麼用，青蕪最後不還是死在他的劍下？”
“他們仙官最喜歡用情治人，可事情了了又不承認這情感存在，當真是諷刺！”
楚頌聽着他這番話，第一次對秦寧的話表示贊同。
蘇盞不瞭解其中究竟，只是遺憾昔日舊友戰前針鋒相對，“青蕪她真的是長蘅帝君殺死的嗎？”
“我也想知道！”秦寧平凡的面容上掛了一絲悲憫，“我不相信青蕪死了，也不相信仙界給出的‘長蘅身歸混沌’的說辭，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長蘅靈力那麼強大，怎麼可能前腳青蕪剛被他殺死，他就遁居仙界又身歸混沌呢？”
難怪那次他找到地府來會那樣說，他不相信青蕪死了，也不相信長蘅死了，所以才找來地府問孟婆，他以爲曾爲仙官的孟婆會知道長蘅的下落。
“你不相信又如何？”孟婆依舊冷冰冰的，“青蕪被長蘅一劍刺中是你看到的，她是在你眼前魂飛魄散的，你那麼放不下她，她死了，你爲什麼不跟着去？”
蘇盞見這兩人又吵起來了，無奈的扶額，“秦寧，現在不是糾結青蕪到底死沒死的時候，孟婆，你也別太反應過度，我們現在是在解決問題。”
“孟婆，仙界說長蘅帝君身歸混沌，這事你清楚嗎？”
“……不清楚，”對上蘇盞，孟婆的臉色纔好了幾分，她搖了搖頭，說，“仙界傳出長蘅身死的消息時，我已經自請下界了。”
“秦寧，仙魔大戰中，長蘅帝君受傷了嗎？”
“我哪兒知道？那個死人臉就算是受傷了也沒人看出來。”秦寧沒好氣道。
蘇盞被頂的一滯，想到他剛在孟婆那裡受了氣，也不好和他計較了。
白無常卻在這時開口：“小蘇，魔君是魔界中人，長蘅帝君若是當真受傷，消息自然會封鎖起來，魔君不知也是正常。”
“可白哥，若是長蘅帝君沒有受傷，他突然就這麼死了，不是很奇怪嗎？”一介仙君，剛剛完成了一場惡戰殺了敵對的魔君，結果沒多久就突然身死，怎麼也說不通啊！
要麼就是長蘅在大戰中受了重傷，大戰以後傷重而亡，要麼就是長蘅根本沒有受傷，他只是隱藏起來了，可若是沒死，他爲什麼要藏起來？這麼多年又是藏在哪裡？
白無常見她陷在長蘅是否死亡的怪圈裡，忙開口把她拉了回來：“小蘇，現在的重點不是長蘅帝君，而是青蕪。”
他轉頭看向秦寧：“魔君，你剛說青蕪爲魔組人重塑輪迴的事你知道，可否詳說一二？”
秦寧回：“那是我魔族流傳數萬年的禁術，是青蕪在魔族一處荒山的石壁前發現的，經由她自己的研究和整理，最後變成了真正可以實施的法術。”
他回頭看着蘇盞說，“上次我沒有說清楚，仙魔大戰，其實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什麼意思？”蘇盞被他弄糊塗了，“仙魔大戰不是青蕪爲了給魔族重塑輪迴而向仙界挑起的嗎？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秦寧笑道：“你也說了，青蕪是爲了給魔族重塑輪迴，她那禁術的實施也無關仙界，整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仙界什麼事，她爲什麼要帶領魔兵向仙界發難？”
“啊？”蘇盞更糊塗了，“秦寧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魔族的禁術是讓青蕪給魔兵死後建立一條魂魄通行的通道，原本青蕪準備用自己的元神來築就通道，但是在實際實行過程中，她沒控制好自己的力量，走火入魔了。”
“禁術的施行不可中斷，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靈力，直接帶着武器打上了招搖山，值守在仙界入口的仙兵見魔君打上門來，以爲是魔界造反心圖不軌，立即通報給了仙界首領，然後就演變成了仙魔兩界的對戰。”
“禁術的施行是魔族的絕密，只有青蕪和我知道，走火入魔後的青蕪靈力猛增，我降不住，等到我追着青蕪趕到招搖山時，就見嚴陣以待的仙兵圍着青蕪在打，我看到這個場面，當即點了十五萬魔兵趕往招搖山，仙魔大戰就這樣爆發了。”
“……所以這仙魔大戰其實是一場鬧劇演變而成的？”蘇盞聽完無語了，這兩界大戰怎麼鬧得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在今日的你們看來，這確實是鬧劇，可對當年的我們來說，這是一場慘烈的戰役。”秦寧說，“經此一戰，我們死傷十萬魔兵，魔君青蕪陣亡，魔族用了上千年才恢復過來。”
“知道你這個魔君當得辛苦！”蘇盞不鹹不淡的誇了句，然後才問：“那青蕪最後把通道建立起來了嗎？死後的魔兵可以入輪迴轉世嗎？”
“不知道，”秦寧搖了搖頭，“青蕪原本計劃以自身元神築通道，可即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通道對面是什麼，輪迴重塑以後，魔族會以何種方式入輪迴，是像妖打回原形一樣重新修煉？還是像人一樣入地府重新投胎？統統不知道。”
“有那麼多未知因素，青蕪還願意以自身元神築通道，”蘇盞輕聲道，“青蕪她是真的很愛她魔族的萬千子民。”
“愛？”秦寧諷笑道：“可她偏偏不愛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