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府前, 蘇盞攔住秦寧再三叮囑:“魔君大人,凝元盞的事我可以不求,我只求魔君不要在無常府和白哥起爭執, 不然我的罪過就要大了。”
秦寧瞥了她一眼, 大步邁進了無常府, 蘇盞只得趕緊跟上。
無常府是黑白無常居住的府邸, 因着黑白無常在地府裡地位尊崇, 少有人來,兩進兩出的院子裡空蕩蕩的,看着像是沒人在。
下一刻, 一個約摸十二三歲少年模樣的鬼友走了出來,警惕的看着走在前面的秦寧, 眼神防備, 當看到後面的蘇盞, 才露出一個笑容來:“阿盞,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找白哥有點事, 他在嗎?”
“在的,剛從孟婆那裡回來。”少年鬼友笑回:“你們到大廳坐吧,我去請白大人出來。”
“有勞。”
白無常看到秦寧的那一刻沒有半分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會來找他。
“魔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不知有何貴幹?”
秦寧回:“本座今日來, 是要問問你這個。”說着, 秦寧便把青銅鼎亮出來。
白無常看了蘇盞一眼, 蘇盞自知不該, 欲要告罪,卻被白無常揮手攔住:“小蘇不必, 魔君秦寧想要什麼,少有得不到的,即便你不主動交出來,他也有其他方法得到。”
秦寧聞言看了蘇盞一眼,眼神裡寫滿了得意,似乎在說:看吧,連白無常都這麼說!
蘇盞卻還是站起身對白無常長鞠一躬:“話雖如此,但白哥,青銅鼎是我交給秦寧的,我還是需要向你和白哥道歉。”
“好了,起來吧!”白無常將她拉起來,轉入正題道:“既要談事,不如請魔君大人內閣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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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寧看眼蘇盞,站起身道:“本座正有此意。”
“小蘇,你和阿頌留在這裡。”蘇盞剛要跟進去,白無常溫柔的攔住了她,“有些事事關機密,你不方便知道。”
“好。”
白無常和秦寧進了內閣,蘇盞這時候纔有閒工夫來看身後的青年,她專注的看着楚頌的眼睛,認真的問:“阿頌,你可有事瞞着我?”
楚頌擡眼與她對視,沉默了片刻後道:“那姐姐呢,你可有事瞞着我?”
“有。”蘇盞將心比心,決定據實已告:“關於你的身世,我並沒有說全,你目前知道的那些,都是我能告訴你的。”
“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成弟弟來看,你的生長不合乎常理,就算你現在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在我心裡,你還是之前那副孩童模樣,再加上涉及地府秘辛,有些話,我便沒有說。”
“姐姐,我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獨立的思想,能夠分辨是非黑白,那些你之前沒有告訴我的,現在能對我坦誠相告嗎?”
“……可以,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蘇盞能夠想到,黑哥如果知道她把楚頌鬼嬰的身份告訴他,一定會跳腳,但楚頌說的沒錯,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可以分辨是非黑白,事關他自己,他有權利知道,至於他以後的人生會怎樣,該由楚頌自己做主。
楚頌黑眸熠熠的看着她,良久才道:“……姐姐,我把這些事寄存在你這裡,等我哪天真的想知道了,你再告訴我,好嗎?”
“……好。”
蘇盞沒太聽懂楚頌這個決定,提起隱瞞事的是他,寄存的也是他,楚頌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楚頌莞爾一笑,溫柔解釋道:“姐姐既然瞞着我,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既然姐姐心有疑慮,那就先繼續瞞着我吧,等我哪天想要弄清楚這些事了,我再讓姐姐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好!”若是出於這個考慮,她就能理解了。
蘇盞素來知曉楚頌貼心懂事,這次更是覺得熨帖,她的阿頌,總是這般讓她放心。
不過,她隱瞞的事交代完了,阿頌的秘密還沒告訴她呢!
“剛纔的話沒說完,”蘇盞想起秦寧的話,問:“阿頌,你有什麼瞞着我的?”
楚頌看着她笑:“姐姐,我能修煉鬼力,所以,你不用再謹小慎微的護着我,我可以保護你。”
蘇盞聽到這話驚了,秦寧說楚頌有靈力,她還不信,原來是真的嗎?
“可是白哥不是說,你元神有缺,沒辦法修煉的嗎?”她那般迫切的追問秦寧凝元盞的下落,就是希望能幫阿頌找回元神,能夠如其他鬼友般修煉鬼力,日後有鬼力傍身,不會被旁人欺負。
楚頌輕笑着搖頭:“不知道,我也是那次在人間陪着姐姐你打坐修煉時發現的。我鬼力不高,目前只是尋了個途徑,也不知將來會如何。”
和普通鬼魂不同,鬼嬰修煉鬼力不受限制,但楚頌元神有缺,不知對他修煉鬼力是否有影響,但不管怎樣,只要能修煉,對楚頌來說都是好事。
“鬼力不高沒關係,慢慢修煉就是了,等日後幫你把元神找回來,鬼力自然會提升。”蘇盞開心的攀着他的手臂,認真囑咐道:“阿頌,無論地府人間,爲人爲鬼,都要謹記與人爲善,不可作惡。”
“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蘇盞拉着楚頌一起坐下,等白無常和秦寧出來,想起之前楚頌和秦寧在鳶皿居前劍拔弩張的畫面,又有些不放心了。
“你剛纔爲什麼攔着秦寧不讓他進去?”
楚頌老實答道:“我不喜歡他。”
蘇盞失笑:“這跟你喜不喜歡他有什麼關係?秦寧是要找我,他不相信你說的話,你就是放他進去又能如何呢,何必和他大動干戈?”
“他身份特別,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不要和他輕易對上。”
“……鳶皿居是姐姐和我的家,不想放他進去玷污。”
蘇盞無言,怎麼還用上“玷污”這個詞了呢?秦寧聽到會暴走的吧?
“鳶皿居就是個落腳的地方,和孟婆莊、長青樓並無區別,我在人間的時候,還經常找無主的墳墓睡覺呢!阿頌,咱們是鬼,領土意識不要那麼強烈,爲這個得罪強大的敵人更沒有必要。”
“我不怕他!”
“這和怕不怕沒關係,這叫避其鋒芒。”蘇盞耐心教導,“匹夫之勇誰都能逞,可如果明知不是他的對手,還要衝上去和他對打,那是莽撞。”
“他只是一個外人,我和你纔是一家人,我擔心你的安危,不希望你和他起衝突,我希望你好好的,秦寧想做什麼,就任他做去。”
“我和姐姐是一家人……”
“對,阿頌,你要記住,什麼都比不過你的安全重要。”蘇盞看着他,“如果今天你真的和秦寧動手,你會受傷,而你一旦受傷,我會難過。”
——難過於她沒有照顧好他。
楚頌溫柔的看着她,“好,我記住了。”
——記住有這麼一個人,會因爲他受傷而難過自責。
得了楚頌的承諾,蘇盞擔憂的心終於放下幾分,她也不知道楚頌是哪來的對秦寧的敵視,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一魔一鬼,偏偏一遇上就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白無常和秦寧沒多久就出來了,白無常還是往常那副閒適淡定的模樣,秦寧的表情卻隱隱帶了幾分激動,像是得了什麼稀有寶貝一樣。
秦寧走到蘇盞面前,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裡的情緒複雜難言,蘇盞一臉懵懂的看着他,不知道白無常究竟跟他說了什麼,怎麼能讓他這麼激動!
“魔君大人,你怎麼了?”
楚頌站在蘇盞身後,看到秦寧如此反應,心裡大致猜到一些,眼神不由得往白無常那兒投去,看到對方正衝着他微微一笑。
他連忙把目光收回來,視線落到地面,右手卻緊緊握住,有些事,似乎應該要加快腳步了。
“沒怎麼,我就是高興!”秦寧高興的一抹臉,恢復了幾分鎮定,“蘇盞,你以後別叫我魔君大人了,就叫我秦寧吧!”
“魔君……”
“小蘇,”白無常出聲打斷了她,“既然魔君大人這般囑咐,你照做就是了!”
“好的,白哥!”
蘇盞對眼前的狀況還是一臉懵,不明白秦寧此時一副見她像見到親人的表情究竟是爲何,但既然白哥如此說了,她也只好照做。
秦寧祭出青銅鼎,黑色的魔氣中一方銅鼎光華流轉,他說:“白無常說的沒錯,這鼎確實能助人修煉。這鼎名爲聚靈鼎,出自魔界,本就是用來修煉的法器,只是操控它的咒語繁複晦澀,常人不會用,我一會就把咒語教給你,你這麼聰明,一定一學就會。”
蘇盞懵,他究竟是哪來的信心啊,她自己都不敢說這樣的大話呢!
“秦寧,這鼎能助我修煉自然是好事,可你也說了,這鼎出自魔界,又是白哥借我用的,它最後的去向還未知,你不必如此迫切要教我咒語。”
“這好辦!”秦寧完全不覺得這是問題,“聚靈鼎雖出自魔界,但它早已遺失下落不明,如今落到地府是緣分,白無常既然把它送給了你,你收着便是。”
……她突然覺得,這聚靈鼎簡直成了燙手山芋!
蘇盞乾笑着接過,正苦於如何扒開秦寧握在她肩頭的另一隻手時,白無常突然發話了。
“小蘇,魔君大人要離開地府,我有點事要和阿頌談談,你幫我送送魔君,如何?”
“好,我這就送他去鬼門關!”蘇盞忙不迭的錯身躲過秦寧的大手,完全沒意識到她這句話有多詭異,好在站在這裡的幾位不是鬼就是魔,倒也沒引起其他誤會。
目送着秦寧和蘇盞一前一後離開,白無常緩步走到楚頌面前,溫文爾雅的開口:“阿頌,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