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一滯, 這話問得……
“有什麼看不懂，就事論事罷了！”她強自爭辯道：“我懷疑她的身份，和我贊同她的話, 二者並不矛盾, 你不是也說, 阿盞這些年裡不曾做過任何危害地府的事, 我就姑且當我自己是多疑了, 先把這份懷疑放在心底吧！”
白無常失笑搖頭，方纔還一本正經的質問他，現在倒是軟的跟個沒骨頭的似的, 這女人心，當真是千轉百繞！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回去後可別在小蘇面前失了分寸, ”白無常意味深長的道：“傷了她的心, 你怕是會後悔。”
孟婆只當他是在說讓阿盞知道自己懷疑她的身份阿盞會傷心，她連忙擺了擺手, 打包票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白無常不做評論，孟婆看着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想起了她來此的另一件事。
“阿盞這次回地府，還說起一件事。”說着, 她就把蘇盞在人間遇到白袍人的事簡單述說一遍, 最後總結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聽完阿盞對這個白袍人的描述, 我總覺得有幾分耳熟, 像是認識他一樣。”
白無常思索了片刻，隨即莞爾道, “你自然耳熟，畢竟當年，你也算是爲數不多和長蘅帝君說得上話的人。”
“你是說……”孟婆驚訝的叫出來，仔細回想了一番蘇盞的描述，半晌恍然笑出來，“還真是世事輪轉，阿盞在人間找了他十年沒尋到半分影子，沒想到他卻主動現身了，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雖然現身，但要讓他爲我們所用，卻也沒那麼容易。”畢竟那位可一向以脾氣古怪著稱的，就連一向不給任何人面子的秦寧都不愛招惹他。
“萬事開頭難，有了消息便是有了進展，後面的事倒簡單了！”孟婆卻不這麼想，她一向樂觀，只是說起那白袍人，就不得不提到事情的主人公了。
“不過說起來，楚頌這小子現在這樣，還用得上我們費心費力爲他找回元神和魂魄嗎？我看他在地府混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就算魂魄不全元神有缺，地府上下也無一鬼敢小瞧了他，要是那傢伙真不好惹，我倒覺得就這樣也挺好！”
“只怕小蘇不這麼想。”蘇盞在人間苦尋十年，就是爲了找到凝元盞幫楚頌找回魂魄和元神，如今凝元盞現身，她怎麼也不會平白放過這個機會。
“……好吧！”孟婆顯然也是想到了蘇盞那一根筋認死理的個性，她擺擺手，“隨阿盞高興吧，她若是堅持想還楚頌一個完整，咱們助她一臂之力就是了！”
“不過說起來，老白我還想問問你呢，你怎麼想到把楚頌招進無常府做文書工作？這事誰做都行，你怎麼偏偏挑中了他？”
蘇盞去人間的第五年，楚頌已經在地府有滋有味的過來好一段時間，絲毫沒有因爲蘇盞的離開而有任何不習慣，恰逢當時無常府做文書工作的鬼官任期將滿要物色新的鬼接替，楚頌閒得無聊玩毛遂自薦，白無常考慮了下覺得未嘗不可，便招了楚頌入無常府協助他處理日常工作。
“誰做都行，爲什麼不能是他？”白無常淡定反問，“你是對楚頌做這個工作有什麼意見？”
“額……也沒什麼，就是想到不久前還只是個襁褓中嬰兒的他突然變成你的左膀右臂，有些不習慣罷了！”真要說她有什麼想法，也就是覺得奇怪而已。
“你也可以當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畢竟無常府的鬼官任職素來是你和老黑自己安排的，我也就是今天多嘴問一下。”孟婆十分自覺的給自己找臺階下，下來後順勢準備打道回府了。
“凝元盞的事阿盞還不清楚，你改天親自告訴她吧，她素來信你。”
“你不是回孟婆莊嗎，不如一道告訴她？”
“算了，我剛纔長篇大論的懷疑她，現在一時半會不想去見她，我心裡有愧。”孟婆這話說的十分敞亮，倒是讓白無常無法指摘，“我去枉死城那兒坐坐，晚點回去。”
孟婆十分不雅的打了個哈欠，遙遙衝白無常揮手，“阿盞這次回來變化很大，你還是考慮下究竟怎麼查那些鬼的來歷吧，這事宜早不宜晚！”
白無常點頭：“我自會安排。”
孟婆說完就離開了無常府，楚頌從屏風後走出來，斯文俊秀的臉龐上帶着一絲玩味的笑容：“孟婆向來不愛動腦的，竟連她都看出來了……”
“小蘇只是一時半會沒想通，要不了多久，她也會猜到的。”白無常回頭看他，“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實情嗎？”
在這件事上，他其實一直不太贊同楚頌的做法，既然已經恢復了記憶，爲什麼不據實已告？
“現在還不是時候。”男人輕輕搖頭，舒朗的眉眼間透着一絲幾不可察的溫柔：“她的魂魄還不穩，當年的事，最好能讓她自己回想起來，若是我們貿然告訴她，怕是會生變。”
“好不容易陪着她走到了今天，不能有絲毫差錯，再忍忍吧！”
“……你既下了決心，便聽你的吧！”話雖如此，白無常卻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小蘇爲何去人間，你是知道原因的，她現在對你生了隔閡，你真不打算去修補嗎？”
“這就不牢白大人掛心了。”楚頌低眉，想起十年前和蘇盞一起生活在地府的時光，“她是姐姐，這一點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變，姐姐自然會原諒任性的弟弟。”
“姐姐……”白無常忍不住汗顏，“以前你沒有記憶也就算了，時至今日，你再喚她姐姐，不覺得有佔便宜的嫌疑嗎？”
都是修行數萬年的仙官了，還對着個女鬼小姑娘叫姐姐，也不嫌瘮得慌！
楚頌笑容一斂：“我若真想佔便宜，可不止佔這口頭便宜。”
白無常一頓，“……這十年裡，我倒是越來越不認識你了。”
“那就重新再認識一回。”都重活一世了，又何妨再重新認識一遍這些人。
白無常：“……”
萬年前他認識的那個仙風道骨清風徐來的仙君一定是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