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了,別再想了。”蘇千墨狠狠抱住安然,生怕她再想下去,讓自己更加痛苦。
她的哭聲在他耳中聽來,無疑最是心疼,就好像有什麼要從他體內抽離,他害怕,害怕安然這樣哭下去,會支撐不住。
“放開我。”安然痛不能自已,狠狠推開蘇千墨,一雙冷眸瞪着他,“你給我滾!立刻滾!”
可無論她怎麼推蘇千墨,他都緊抱着自己不肯放手。然,他越是如此,安然越是憤怒,在她的記憶中,蘇千墨便是如此霸道,從來只有他自己能做的事情,無論她如何反對,他都一如既往,不會考慮過任何人的感受。
似乎全天底下,所有人都要唯命是從,不能反抗。
這種感覺,他似乎回到了六年前,六年前的她,在他的世界裡活的如此悲哀,受盡折磨,六年後,她不要再重蹈覆轍!
“安然!”蘇千墨猛然低吼一聲,嚇了正在掙扎的安然一跳,她瞪着眼前那張俊美的臉,“你又想怎麼樣?一如六年前,對我過分地大呼小叫嗎?”
蘇千墨擰眉,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雙目直勾勾地與她對視,“在你心裡,我就這麼過分?”
“是。”安然毫不猶豫道。
蘇千墨苦笑,這六年來,他從不清楚,她爲何要這麼恨自己,現在,他仍舊是不明白,他唯一清楚的是,這裡面有什麼誤會是他所不知道的。
“在你恨我之前,能告訴我一個原因麼?”蘇千墨看着她,聲音淡淡,少了往日的冷傲,現在的他褪下所有的冰冷,只爲了安然一個回答。
盯着他的眼,安然探究着話中的真假,她是茫然的,更是覺得諷刺的。
六年前的事情,哪一件事不是他可以安排?還是他以爲,時至今日,她仍是不清楚這一切的肇事者是他麼?
“蘇千墨,你在裝什麼?”安然冷冷一笑,“在我面前,你又何須再裝?爲了讓我繼續回到你身邊,肆無忌憚地傷害我,還是你覺得,我安然就是一個白癡,生來就應該被你傷害?”
“安然……”蘇千墨怒,瞪着眸子,抓着她手的力度猛然加重,安然與他冷冷對視,相比之下,她顯得平靜了不少,只是那雙眸子一片紅腫,臉上仍然掛着未乾的淚痕。
“相信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蘇千墨深深吸了口氣,聲音中甚至多了一絲乞求,“你恨我,我知道,可你的恨究竟從何而來?因爲程可馨麼?因爲她的出現破壞了我們之間,還是因爲我曾經說的一句,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
“蘇千墨,你還要繼續裝嗎?”安然咬牙,眼底透着絲絲怒氣。
不管蘇千墨再怎麼說,她絕對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從他發短信,叫她墮胎的那一刻開始,他在她心中,已經是一個魔鬼。
“孩子?爲了孩子?”蘇千墨擰眉,他勢必要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以致於這六年來,她對他如此憎恨。
“你給我閉嘴。”安然猛然低
吼一聲,在蘇千墨口中聽到孩子兩字,對她而言是如此的諷刺,見她如此激動,蘇千墨似乎斷定,原因就是孩子。
“是什麼原因,你好歹告訴我,讓我死的明白。”蘇千墨沉聲道,冷冽的眸子直逼安然,他也怨恨她,爲什麼要一走就是六年,爲什麼有任何事情也不跟他說,寧願一個人帶着恨,就算見到他也視爲仇人。
六年了。
這一走就是六年,這六年來,他多想找到她,問她一個原因,問她爲什麼會發生那麼多事情,爲什麼要與別的男人一起,爲什麼簽下離婚協議書的時候,能如此決絕?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他恨她,不比她恨他的少。
“你讓我打了孩子,現在還要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嗎?蘇千墨,我突然發現,我完全看不懂你,我曾經以爲,即便你再如何不堪,也不會淪落到不敢承擔的地步,但今日,我總算明白,比就是這麼一個人。”安然嘶吼着,渾身也跟着在顫抖。
提及孩子,她的心彷彿被刀子狠狠地插入,痛的她感覺呼吸都是如此困難,痛的她很想很想,就此離去,跟她的孩子聚首。
可她又不甘心!孩子已經離開了,她想讓所有傷害他們的人付出代價,讓所有人都知道,傷害他們母子的人,沒有好下場。
尤其,蘇千墨!
“你說什麼?”蘇千墨一臉震驚,猛然拽進安然,“你剛剛說什麼?什麼是我叫你打的孩子?”
“怎麼?害怕了?”安然笑看着他,笑得諷刺,笑得暢快,可同時,她看蘇千墨一臉迷茫的樣子,又變得迷惑起來。
難道,他不記得了?還是……他真的沒有這麼做?
內心涌動無數的可能,安然變得十分複雜起來,想細細回想,可一想起那個慘死的孩子,安然便不忍心,也不敢再回憶。
她對孩子有愧,這些愧疚一直跟着她六年,每每到了那一天,她就害怕,想念,更多的還是恨。
若非蘇千墨的殘忍,孩子又怎麼會落得如斯下場?
若非蘇千墨無情,她和孩子都不會如此痛苦,陰陽相隔。
蘇千墨深深皺着眉頭,努力回憶,他猛然擡起頭來,“我是如何叫你墮胎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千墨似乎聽到,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
太可怕!這一切太可怕,他從未想過,安然承受了這麼多,也從未想到,這一切皆是因爲他。
“你別再裝了。”安然突然起身,拽着蘇千墨就往外面走,“你給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滾啊。”
“不要!我不要……”蘇千墨手腕一轉,一把扣住她的頸部,然後用力帶她進入懷中,狠狠抱住她。
“我知道你痛,知道你難受,可是有任何難受的地方,都告訴我好嗎?”蘇千墨一邊說着,一邊制止她的反抗,聲音溫柔至極。
“我現在只求你一件事,就一件事,我求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你永遠不會知
道,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蘇千墨,就當是我求你,你走吧。求求你快點走好不好。”安然崩潰了,痛聲大哭,綿柔無力的手一拳又一拳地落在他身上,儘管帶着深深的恨意,可她卻使不出任何的力氣。
沒有任何一個時候,她要比現在還要討厭自己。除了哭,她還能做什麼?在蘇千墨面前,除了逃避,她還敢怎麼做?
“我不會走。”蘇千墨吸氣,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彷彿一旦鬆手,他再也抓不住她,“安然,六年了,恨我也恨夠了,能不能有耐性地聽我解釋?”
他靜靜地說着話,安然未有反應,他以爲她願意聽,便接着道:“我從來沒有叫你墮胎,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很開心,從第一天知道的時候,我便是激動的。我在想,有了彼此的孩子,將來,一定會過上很美好的生活吧。可我沒想到……從來沒有想過,孩子會突然離開。”
“對不起,你經歷了這樣的痛苦,而這些,全因爲我沒能在你身邊,好好保護你。”蘇千墨說道,眼眶溼潤,胸口似乎堵着千萬斤重的巨石,壓得他喘不上氣。
他說了這麼多,卻沒有安然的迴應,他微微蹙眉,緩緩鬆開她,卻發現她已經累得暈睡了過去。
她的面色一片蒼白,就連那本是紅潤的脣色也變得乾白無色,看起來柔弱無力,令人心疼。
心口狠狠一抽,該有多累,纔會如此?該有多麼痛苦,纔會活的那麼壓抑?蘇千墨深深嘆了口氣,把她抱了起來。
他只想讓她睡一個好覺,於是便隨便進入一個房間,把安然放了下去。
房間的設計格調,十分簡約,單調的灰白色,透着絲絲落寞,似乎在表達出主人的心思。
蘇千墨深深看了安然一眼,再看一眼牀頭櫃上,她與尤桐的照片,另外還有一張她與華瑾城的,他便知道,這是她的房間。
果不其然,是她的。
活的很累吧?否則又怎麼會,連房間的佈置都如此暗沉?
只是,那一張她與華瑾城的合作,刺傷了他的眼。
照片上的她,儘管只是淺笑,卻能看的出來,那已經是開心時的她,當時的她,仍是一頭長髮,淺笑梨渦,分外迷人。
腦海中,突然繪畫出她曾經的臉,淡然,清純,嫺靜地彷彿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在意,可每一次,都讓他弄得露出害羞的一面。
那時候的他們,最是開心,他甚至懷念,甚至希望,如果可以,請時間逆流,他要好好珍惜那個時候的彼此。
只是……
蘇千墨轉移目光,看了眼牀上的安然,她睡的模樣仍是皺着眉頭,似乎很痛苦,蘇千墨心下一動,躺在她身邊,擁着她入睡。
溫暖的懷抱,似乎讓安然安定了不少,微微顫抖的身子也逐漸緩和下來,最後,恢復了平穩的呼吸。
蘇千墨心中感慨萬千,忽然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安然,你若信我,該有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