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走過去，她問：“你怎麼來了？”
其實她還有一層意思，你是來拿離婚協議書的嗎？
佟君昊被她疏離的樣子搞的很難受，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外面冷，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可就在那一瞬間，南槿動了動手臂躲過他的手，“我自己走就行。”
佟君昊心裡一疼，南槿已經開始防備他了，這樣的警惕和防備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但當這個人是南槿的時候，佟君昊卻覺得格外難以接受。
進了客廳，南槿對傭人道：“給佟先生來一杯咖啡。”
不是先生，也不是我老公，更不是親手去衝，連佟君昊都沒想到南槿給自己選了一個這樣的位置，客人的位置。
事後南槿坐在長沙發上，而反手一指小沙發，“佟先生請坐。”
佟君昊心裡難受的不行，尤其是他自己讓南槿把自己推倒這個位置上的，一想到這裡他就苦逼的不行。
南槿臉上帶笑，完全是一副主人待客的樣子。
佟君昊知道南槿能忍能狠，但是沒想到她會狠到這種地步，更何況還是對自己。
“有什麼事嗎？”三句話不提離婚協議的事情，可句句都不忘了逼他。
佟君昊硬着頭皮咬牙，“就是擔心你過來看看。”
“哦，其實我也挺好的，醫院住的有滋有味的，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客套，都是他麼的客套！
佟君昊恨的心裡都想把她抓過來咬兩口，可他麼離婚的事是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自己作死能怪得了誰？
“南槿，你別這樣。”佟三少都快跪地求饒了。
可南槿臉上仍然淡淡的，淡淡的笑，疏離又淡漠，像是一張精緻的面具，誰也不能打碎。
“不這樣，我該怎麼樣呢？”她嘆息一聲。
佟君昊坐了半晌，南槿站了起來，“我累了，慢走不送。”
“南槿！”佟君昊一把抓住她，“這個孩子不能留！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死的！這個孩子會害死你的！”
南槿心頭一涼，她無法瞭解佟君昊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的，只覺得不管是從丈夫的角度還是從父親的角度出發，她都不能理解。
極致的憤怒和壓抑在最終化作她嘴角的淺笑，緩慢卻又堅定不移的一根一根掰開他握着她的手，“那又怎樣呢？我願意。”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極大的恐慌席捲着佟君昊，這樣的南槿冷靜的可怕，像一頭沒有感情的動物，讓他害怕，甚至連他的手腳都開始發涼發抖。
“你不是想離婚嗎？我籤離婚協議給你。”
“南槿！”
佟君昊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哪怕是曾經經歷過多少比這更加可怕的事情，他覺得再繼續聽南槿講下去自己的理智就被吞沒了。
南槿也不害怕，相比起來，她看起來氣定神閒的，“事實上，這是你提出來的不是嗎？”
“你明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你記得西藏嗎？”南槿忽的垂了頭低低的吐出一句話。
佟君昊驚得差點跳起來，他怎麼能不記得，怎麼能不記得？
就是在那裡，他說：“不負如來不負卿！”
“對不起。”怒火悉數褪去，佟君昊低聲道歉。
南槿沒擡頭，同樣低聲說了一句，“沒關係。”
只是，真的沒關係嗎？
佟君昊想問，卻問不出口，看見的，看不見的刀痕一旦劃傷去，又怎麼會那麼隨意的被抹去，哪怕他們再當作沒有發生過，也不能盡數無視。
“君昊，你知道我看着你和白楚楚一起出席晚會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感覺嗎？”南槿忽然笑了，佟君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想堵住南槿的嘴，可南槿比他更快。
“我的腦中只有四個字，”她晶亮的眸子讓他發顫，卻再也阻止不了，“金童玉女。”
“你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你不知道你的心裡裝的是什麼？還記得嗎？我問你，你心裡到底是什麼，你說的又是什麼呢？君昊，可能是我過於偏執了，但是你也一樣。”
佟君昊第一次那麼後悔當時沒有給她一個痛快的答覆，他想說，他的心裡都是她，想要的也只有她一個，可是，南槿走了，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孤單的，瘦削的，在樓梯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君昊，你始終不懂自己，也不懂我。”
你不懂我的堅持，也不懂我的退讓，你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而已。
南槿關上門爬上牀，縮在被子裡蜷成一團，恨不得給自己找一個烏龜殼罩上，免得再有人來欺負自己。
早晨起來的時候發現枕頭溼了大半，眼睛也腫的睜不開，可南槿還是下樓逼着自己吃了早餐，吃了藥，然後拿着一隻筆和一個筆記本坐在陽臺上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
可能是快過年了，天氣溫暖了一些，南槿還覺得暖洋洋的，她穿着厚厚的毛茸茸的睡衣，腳上也套着厚厚的襪子，她現在懷孕了，比以前也更加珍重自己。
佟君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這樣的畫面，南槿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半躺在搖籃裡睡着了，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
他心裡嘆息一聲，還好，把自己照顧的這麼周到。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就在桌上發現了那隻沒有合上的黑色筆記本。
南槿的字跡很漂亮，雋秀可愛，人再怎麼變，字跡終歸沒變。
佟君昊忍不住蹲下身子，只是當他看到那些字跡的內容時，心卻忍不住疼了起來。
這些規劃了，少了他。
南槿已經不將自己計劃在她的人生裡了嗎？佟君昊恨不得搖醒南槿狠狠地問問她，但是手伸出去又捨不得了。
他索性席地而坐，拿起筆一筆一劃的把他也加進去，不管未來怎麼樣，他不會離開她。
這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的決心，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打破。
南槿彆扭的個性佟君昊瞭解，所以乾脆就每天都來這裡報個到，有時候蹭早餐，有時候蹭晚餐，有時候送水果，反正什麼樣的藉口都能被他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