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
月光有些冰涼,透過竹窗灑在牀上。
東方純動了動眉眼,醒了。
他咿咿呀呀的看着窗前的月亮,全身閃閃發光。月華如水凝聚如柱,乾坤間無數精靈如星辰般升起凝聚,隨着如柱的月華進入到東方純體內。東方純見天地日月間的精華凝聚成萬千點星珠涌入自己的身體,只感覺身體熱流滾動經脈全通。
左瞻右顧四下無人,東方純淚眼朦朧欲要大哭。
天伊款步走了進來,她靜靜的看着東方純柔聲道:“純兒乖,一會就好,不疼的。”
聽到母親這樣說,東方純彷彿心安的許多,眼中的淚水也漸漸回去了,他閉上了眼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地膨脹,身上的衣服越來越緊勒得他難受,神志也越來越清醒。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已經把身上的衣服撐破了,頭腦中也有了看問題想事情的條理。
“純兒,純兒,你醒醒!”
耳邊傳來天伊的聲音,東方純感覺一條被子蓋到了自己身上,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容顏。眼前天已大亮,窗前可以看到東昇的明日。眼睛一睜一閉之間一夜過去了,東方純很是吃驚,而讓他更加驚豔的是那張朝陽下的笑顏。
東方純一直認爲天伊的微笑是天底下最美的,比蓬萊芍藥園中的最美芍藥還要美上千萬分。天伊待他冷淡,但他還是喜歡和天伊親近,他隨時懵懂無知的小兒,但他總是想盡一切辦法不讓天伊煩心。
見天伊微笑,東方純心花怒放道:“孃親!”
天伊笑容更深了。
東方純一陣驚訝自己竟能說出話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已經是大人的模樣。他掀開被子,他看到自己的是大人的身體,身側是一堆零碎的衣服。
天伊給他蓋上了被子語重心長道:“純兒,你長大了!”
龍兒端着衣物走了進來,放到了一旁,微笑着看着東方純道:“你有你孃親的眉眼,和你父親的臉龐。快穿衣服讓龍姨看看!”
東方純捂着被子坐起了身拉着天伊的手問道:“孃親,這是怎麼回事?”
天伊看了龍兒一眼,龍兒微笑着走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天伊撫摸着東方純滿頭的長髮道:“你的孃親是仙妖的後裔,你的父親是人魔的後裔,這種尷尬的身份和難以擺脫的宿命讓他們的人生充滿着痛苦。你的孃親不想你再承受這樣的宿命,不得已纔出此下策。現如今你已經是一個純粹的凡人了,不過你比一個純粹的凡人少了十五年的壽命。純兒啊,不要怪孃親擅自做主!”
“孃親的意思是用我身上的靈力把我變成了一個十五歲的凡人少年嗎?”
天伊微微點頭,她並不想告訴東方純是她吸取了他的靈力。
東方純像孩子一樣依偎在天伊的懷裡道:“孃親都是爲純兒好,純兒怎麼會怪孃親?”
天伊輕拍着他的背部問道:“純兒怕不怕生老病死世事輪迴?”
“有孃親在,純兒什麼都不怕!”
天伊皺眉,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不再言語。
東方純穿了衣服,坐在梳妝鏡前,天伊爲他梳頭。東方純的嘴角一直掛着微笑,他乾淨的雙瞳中充滿長大的喜悅,十五歲稚嫩的臉龐很是俊美。
天伊邊爲東方純辮髮邊道:“真是造物弄人!當年你的父親一夕之間由一個七歲孩童變成大人模樣,而你剛出生沒多久也變成了一個大人。孃親真的不希望日後東方家的孩子都要這樣長大!”
“孃親放心,從純兒開始東方家的後人都會是普通人!”
天伊停下了手中的梳子,看着鏡中東方純篤定的面龐陷入了沉思。
看着天伊走神,東方純回頭看着喚了她一聲:“孃親!”
天伊回過神來笑道:“髮髻梳好了,純兒看看好不好看?”
東方純拉着她的手站起身道:“孃親梳的髮髻自然是最好看的!”
二人正說着,龍兒和雪走了進來。
雪驚喜的圍着東方純轉了兩圈,拍拍他的胳膊捏了捏他的臉大笑道:“嘻嘻,小傢伙,竟然長得如此玉樹臨風器宇軒昂!”
東方純拿掉了她的手兩頰通紅道:“雪姨,不要拿純兒開玩笑了!”東方純說着害羞地偎依到了天伊的懷裡。
龍兒笑了。
雪笑道:“竟然害羞了!好了好了,雪姨不捉弄你了。昨天還是大家抱在懷裡牙沒長齊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孩,今日這麼大個,真的讓人好驚喜啊!”
東方純像孩子一樣抓着天伊的衣襟道:“以前雪姨逗純兒,純兒有口不能說。現在純兒長大了,雪姨不能欺負純兒了!”
“你這臭小子,我哪有欺負你?”雪說着還要捏東方純的臉,東方純再次逃到天伊的懷裡躲了過去。
天伊微微蹙眉,可還是摟住了東方純。天伊是有點不適應了,雖然東方純是她親生的兒子,可現在他已經是十五歲男子的樣子,而天伊也不過二十多歲。東方純雖然長大了,心智也成熟了,但他心中沒有世俗的約束,心理還停留在嬰兒戀母的階段,這是讓她很是擔憂。
龍兒彷彿看出了天伊的擔憂,微笑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伊伊啊,吃完早飯你帶純兒去藏書殿吧!這孩子身體是長大了,有一些東西充實內在纔算是一個真正的大人。”
天伊聽後眉頭舒展微笑着點了點頭。
早飯後,天伊帶東方純來到了藏書殿。一排排書架放着浩如煙海的書籍延綿無盡頭,東方純摟着天伊的肩膀笑道:“孃親以前經常帶我來這裡的,這是孃親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了。”
天伊微笑道:“從今日開始,純兒也要經常來這裡了!”
東方純有些不高興道:“純兒不喜歡這裡,因爲每次孃親到這裡,就把純兒放在一旁去看那些書!”
天伊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道:“那日後純兒和孃親一起看這些書豈不是更好!”
東方純抿了抿嘴想了想道:“好吧!”他說着拿過了天伊手中的書,看了看封面,然後從頭翻到尾放到了書架上,又拿起第二本書,看了看封面,有從頭翻到尾放到了書架上。
天伊笑道:“純兒你在幹什麼呢?”
“看書啊!”東方純一臉無辜一邊翻書一邊道:“是誰把《三字經》和《列子》放在一塊的?”
“額!”天伊微微有些震驚,但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東方純。剛剛東方純看的第一本是《三字經》,之後他在書架上拿的是《列子》,然而她並沒有教東方純識字。
東方純翻書的速度越來越快,一開始是一本一本的看一頁一頁得翻,最後兩隻手都拿着書兩邊看一目十行看得飛快翻得也飛快。
天伊隨後拿一本書坐在書桌前。東方純在書架中穿梭,藏書殿的書被東方純丟得四下翻飛到處都是。
天陽東昇西落,一轉眼到了黃昏。天伊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再看東方純,已經不見了他的聲音。
“純兒,純兒……”天伊喚着東方純的名字走到了書架深處,只見牆角一堆書堆成小山的模樣。天伊上前將書拿開,之間東方純盤腿閉目坐在書堆中,頭頂還蓋了一本《山海經》。
天伊撫摸着他的臉龐微笑道:“傻孩子,天黑了!”
東方純睜開了眼睛,倚在了天伊肩上道:“孃親,頭疼!”
“沒事的,吃完飯睡一覺就好了!日後不許看這麼多書了。”
“可我還麼看完呢!雖然很多書中的內容都有重複,但我還是有很多未知的東西,彷彿永遠也看不完了。禮法教條、歷史政治、經世致用的書籍還算是中規中矩,可以關於修仙練道洪荒太古天上人間的東西太縹緲虛幻了,想太多頭都疼了!”
“純兒,你當真認識這些文字嗎?沒人教你識得,你怎麼會認識啊!”
東方純蹙眉道:“就是認識啊,純兒記得孃親經常在這裡練字,還在我搖籃前讀過書,那時候純兒看書上的文字就都認識啊!當時純兒看着母親翻開的書背也在看書,最喜歡《詩經*邶風*凱風》: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這裡說母親辛勞聖善,作爲兒子若不能寬慰母親應當感到自責!”
天伊看着東方純:“純兒……竟然能完全背出來!”
東方純像做錯了事一樣低下了頭小聲道:“母親很驚訝嗎?純兒看過的書都是可以背下來的,這對母親來說是異於常人之處嗎?”
天伊摸了摸東方純的脈搏,倏而,又將兩指放在他的眉間感知了一下他的靈力。天伊發現他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才鬆了口氣。
“孃親,純兒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天伊微笑着撫摸着他的頭髮道:“沒有,是孃親小題大做了!”
晚飯後,天伊回到房間坐在梳妝鏡前有些心神不寧。聽到敲門聲,天伊平復了一下心緒。龍兒和雪走了進來。
雪看了看天伊道:“主人臉色不太好啊!”
“沒事!”天伊說着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長吁了一口氣。
龍兒道:“有些異能是與生俱來的,純兒過目不忘的能力也未必是壞事!”
雪微笑道:“畢竟是生活在人世間,這個中有多少爭鬥瓜葛,日後我們都不在他身邊,有一技之長至少能不被用心險惡之人欺壓。今日之事主人是過慮了!”
天伊喝了一口茶道:“雪、龍兒,我現在有些後悔吸取純兒的靈力了!”
雪拉着天伊的手道:“主人,一年之約很快就要到了!一年的時間無論主人怎樣修煉也不會是無憂上君的敵手,只有吸取最大的能量主人才能夠在一年之戰中取勝,主人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所以不要自責!”
“更重要的是,純兒一定要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你和東方彥都是被選擇的。爲了擺脫這種命運,你不能讓純兒再有靈力,他是三界之精,能吸收日月精華成長,如果……我說的只是一種假設,如果多年之後他有東方彥的心魔,後果將不堪設想。你不是說那時候世界將暗無天日重回洪荒太古之所嗎?那是我們不能承受的代價,你懂嗎?”龍兒看着天伊。
天伊道:“對,我不能,不能讓世界變成那個樣子。”
雪點了點頭。
龍兒看了看雪,雪看了看龍兒,兩人相互使眼色許久,龍兒開口笑道:“雪,你說!”
“龍兒,你說!”
天伊看着二人,微笑道:“不用說了,你們早該辦了!”
龍兒和雪異口同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們表現得這麼明顯,再看不出來我就要傻了!”
雪支支吾吾道:“龍兒和龍飛準備回方寸天成親……我也想回方寸天,想讓術風以南宮羽的名義見他的孃親,然後……”
天伊笑道:“然後怎樣?”
雪看向一旁,兩隻大眼睛滴溜溜的,倏而環顧左右倏而看向房頂。
龍兒笑道:“你別逗她了!我們想請你跟我們一塊回方寸天,見證我們成親!”
天伊抓着兩人的手微笑道:“終於等到了,我很高興!我們明天就回方寸天吧!”
雪和龍兒都笑了。
方寸天
今日,不悔樓的生意依舊熱鬧非凡。慕容辰依舊如時而至坐到了窗前點了一份芙蓉糕。一個女孩子端了一盤芙蓉糕放在了他面前,他拿起筷子,夾起芙蓉糕放入口中,那種似曾相識的味道,讓他手中一鬆,芙蓉糕落在了桌子上。他擡起頭,只見身旁的女孩微笑着看着他。
方寸天的街市也熱鬧如往昔,並肩走在街市中的二人郎才女貌看起來很是般配,可他們並不是璧人。
龍兒開玩笑道:“聽舞姐姐說自我離開方寸天后,慕容公子每天都會到不悔樓點一份芙蓉糕。不知是不是龍兒失憶前少了公子的錢財才讓公子如此追着不放?”
“龍兒姑娘說笑了,姑娘怎麼會少我錢財?”
“念念不忘必有掛牽。既然沒有少公子錢財,那就是少了公子的情意。看來龍兒之前和公子過往匪淺?!”龍兒看着慕容辰。
慕容辰道:“前塵過往姑娘已經忘懷,我也不想再提。但我希望姑娘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在下想重新認識姑娘!”
“我是忘記了!可是現在我已經知曉了,知曉了一切。當我聽說洛十娘種種的時候,我只感覺在聽別人的事,沒有絲毫感同身受的感覺。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慕容辰看着她,只聽她繼續道:“龍兒知道公子的用心,可龍兒對公子並無這樣的感覺。感謝公子過去的陪伴,無論是喜是憂,至少公子出現在龍兒的生命裡。龍兒在此謝過公子!”
慕容辰見龍兒向他鞠了一躬,忙將她扶起道:“龍兒姑娘,不要這樣!”
龍兒直起身淡然道:“這是龍兒由衷的感謝,公子可以坦然受之。不過,公子欠洛十娘一個道歉,龍兒今日特向公子討要。洛十娘品性清華並不是自甘墮落的風塵女子,她有心事鬱結於心纔會行爲放誕流連酒肆歌樓。公子身爲男子以豪情結識,不僅沒有保護好她還讓她陷入之後的重重苦痛之中,真不是大丈夫所爲!今日,龍兒就爲過去的洛十娘討一個人說。龍兒相信過去的洛十娘雖然隨性狂放但不至於有眼無珠。”
慕容辰吃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是有心想要彌補過去的過失,如今卻發現自己配不上她,現在看來他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期盼,相對於洛十娘過去承受的傷痛而言都不值一提。慕容辰長吁一口氣慢慢的彎下身向龍兒鞠了一躬。
龍兒伸手扶起了慕容辰。
慕容辰擡起頭看到了一張笑靨如花的面容。
“從今日開始,前塵過往如煙雲消散,我和公子,兩清了!”龍兒說完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看着龍兒消失的背影,慕容辰苦笑了兩聲,仰起頭望着天空。
東方純坐在風雲谷中的院子裡練琴,天伊坐在一旁品茗。東方純在騎射刀劍方面年的天賦比在琴棋書畫上高出許多,而琴棋書畫中音律是東方純的弱項。他彈了半天放下道:“孃親,純兒累了!”
天伊放下茶盞站起身,拿起一根三尺竹竿遞給他道:“那就先練會劍,一會再練琴!”
接過竹竿,東方純有些不解道:“純兒不明白,孃親爲何對純兒如此嚴苛?”
“你說嚴苛?”
東方純低頭道:“不……純兒不是這個意思。孃親在純兒身上使用速成之法,是否是在純兒強大之後孃親便會離去?”
天伊看着眼前的孩子,良久開口道:“純兒已經長大了,一些事情現在看不懂日後也會知曉孃親的良苦用心。現在我不想多做解釋。”
“孃親不想言明,純兒不問便是。”東方純說着開始練劍。
竹籬外叢林中一個黑衣人靜立不語,天伊看了正在練劍的東方純一眼,走了出去。
走到那個帶着銀面的黑衣人面前,天伊開口道:“爲什麼還要來見我?”
黑衣人摘掉面具,東方彥看着天伊。
四目相對,百感交集。天伊嘴角揚起微笑,淚卻從眼角流下。
東方彥眉眼中都是淡淡的笑意,他走上前拉住了天伊的手道:“心裡,很空。感覺再不見你就要死掉了!”
“我知道你是無憂上君。”
東方彥將她攬進懷裡道:“一直都知道不是嗎?從小到大我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不是嗎?我自認爲欺騙了所有人,卻從來沒有騙過你的眼睛。”
“爲什麼?”天伊眼淚流了出來重複道:“爲什麼?”
“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給我們彼此的心一個交代。你滿意嗎?”
“不!”天伊推開了他,擦掉了臉頰的淚水道:“還記得一年之約嗎?”
“那只是障眼法,矇蔽天帝尋真的障眼法。”
“不!”天伊看着他道:“一切都沒有結束。”
“伊伊!”東方彥滿眼憂傷的看着她:“你吸取了純兒的靈力,爲什麼要這樣做?”
“所有的恩怨情仇使命與責任,就到我這裡終結吧,我不想再讓純兒承受這種痛苦。你難道不明白嗎?”
“你要怎樣終結?”
“一年之後,你自會知道!”天伊看了看院內的東方純又對東方彥道:“你快走吧,我不想純兒看到你!龍兒和雪都要成親了,我想她們也不想見到你。”
看着天伊離開,東方彥眉頭緊蹙。
聽雨閣中,看着穿着紅色嫁衣的雪和龍兒,天伊眉裡眼裡都是笑意。
“看着你們成親,看着純兒長大,我只感覺自己日後在無慾無求無所牽掛了。”
聽天伊這樣說,雪和十娘拉住了天伊的手。
天伊微笑着搖了搖頭,她知道她們是想讓她心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在陣陣的鞭炮聲中,在衆人的一聲聲祝福中,天伊眼看着她最牽掛的兩個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在兩對新人被送入洞房後,東方純親眼看到天伊欣慰的留下了眼淚。
喜宴後,天伊拿着一罈酒坐在方寸天最高的酒樓樓頂之上,看着東昇的明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道:“我從小就喜歡月亮,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看到你,我的心就會莫名其妙的平靜下來。沒有太陽的時候,世界本該是黑暗的,可是因爲有你的存在,世界再次明亮。這種明亮不是那種讓人不敢直視的耀眼,是一種溫情。來,今日我敬你一杯,爲了你陪伴我多年的這份溫情。”
天伊還未喝酒就感覺自己有些醉了,她敬了月亮一飲而盡。她的酒量一如往昔的差,這一碗純烈的急酒下肚她的頭就開始暈了。
“我是個涼薄的人你知道嗎?我一直都認爲自己是個涼薄的人。什麼守護神,什麼大地之母,都不是我這種涼薄的人所能勝任的。我一直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堅持着自己所謂的使命,我保護不了自己最親近的姐妹,對待自己的孩子也很嚴苛,對,嚴苛,純兒他親口說我嚴苛,還有我所守護的世人,我眼睜睜的看着東方彥,我最愛的人把我要守護的人屠戮殆盡而無動於衷,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涼薄的人?我這樣一個涼薄的人,對你,竟然看到你還能感覺一絲溫情,你說我是不是該爲了這份溫情再喝一碗!”天伊說着又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月亮中的天帝尋真看着人間坐在房宇上的天伊,天帝尋真身後的老君道:“無憂肆意擾亂三界秩序威脅天界安危本就罪無可恕,可現在天姑娘似乎對剷除他產生了動搖之心!”
天帝尋真沉思片刻道:“她若不懂我良苦用心與妖魔爲伍,那她也難辭其咎!”
瘟神道:“她吸取了三界至精的靈力,三界之內再沒人是她的對手了!”瘟神說罷,看向天帝尋真,霎時間又想到了什麼再不言語。瘟神所指的三界之精便是東方純,他是第一個神人妖魔的後代與生俱來三界無敵至上的靈力。
天帝尋真雙瞳泛着藍色光亮,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天道有常,違者當誅!”
皓月明亮如銀盤,天伊看銀盤中似有淡淡陰暗水漬,倏而水漬又慢慢消失。天伊眯着醉眼道:“你在看我嗎?天上是有眼睛的嗎?世人做的種種你都看在眼裡嗎?既然如此,要什麼天地間的使者?”她說着雙手捧起酒壺,張開嘴,只有兩滴酒滴在了嘴裡,她將酒壺扔到一旁,酒壺順着傾斜的房頂滾了下去,剛滾到房檐一隻手將酒壺託了起來,一個身影坐到了天伊的身邊道:“別亂丟,下面都是今日婚宴的賓客,砸傷他們就不好了!”那人說着將酒壺放到了一旁。
天伊倚在他的肩上道:“你來了,我好累!”
東方彥將他攬在懷裡道:“玩夠了就回家吧?”
“嗯,回家。”天伊說着閉上了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