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旁邊屋子的門,屋內忙碌的白色身影就露了出來,他一手端着一個木盆,另一手還搭着一條雪白的毛巾,從屋子這邊走到那邊。
小女孩瞧着他忙,靜靜走進去,立在一旁柔聲說:“古哥哥,冬顏公主想要見你。”她微微翹着一隻手,好奇的看着桌子上,谷洛嵐放在上面的一隻小藥箱,裡面散發着好聞的味道。
古洛嵐微微偏頭,停下手裡的事情,走到小女孩面前颳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冬顏公主醒來了嗎?”
“嗯,公主好像挺生氣的,發了一頓脾氣。”微微扁扁嘴,明目張膽的舉起那藥箱“古哥哥這裡是什麼啊?好香的啊!”
古洛嵐和煦的笑笑,輕輕拿過那藥箱:“這個是很貴重的東西,月兒不要碰灑了,月兒先去照顧冬顏公主,等一下我就去。”
月兒戀戀不捨地點點頭,乖巧的跑開了。
皺着眉頭,將藥箱放回到桌子上,不安的盯着它看了一會,總覺得不放心,又拿起來,握在手裡掂了掂,轉身看着昏迷中的兩個人,抿了抿嘴脣離開了屋子。
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人影,轉到房子的角落處,那裡放了幾隻廢棄了的水缸,遛過去,附近雜草叢生,幾口水缸上還有堆積的灰塵。
將藥箱放進最靠裡的一口缸裡,儘量不讓袖口蹭掉缸口的灰塵。
那紅色的藥箱安靜的躺在缸底,若不是故意伸了頭過去看,根本無法察覺那裡有什麼東西,不過,偶爾會飄出若有若無的香味。古洛嵐皺了皺眉頭,卻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來,只得轉身離開。
冬顏公主的屋子是村長本來住的地方,公主來了,村長就讓出來,還用了新的被褥。昨天他們將冬顏公主接進去,根本沒人能看得見她那副尊容。
只是聽人說,冬顏公主是女皇最愛的孩子,想必性子極爲驕橫,容貌也不會太差了!小心應對便好,過幾日還要動身去爲災民醫治。
“冬顏公主安好,草民古洛嵐求見。”
他沉了沉氣,提了聲音對着門內說着。
不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月兒俏皮的從裡面出來,拉着古洛嵐的手往裡走:“古哥哥,公主就在裡面呢!”
古洛嵐向裡屋看去,只見一道白色的紗簾擋住了視線,裡面
朦朧可以看到木牀上一個纖細的人影,正端坐着。
“本宮因腿疾,不可面見你,你就在那裡坐下吧。”還未等古洛嵐說話,重顏便開口,也並未等他叩拜。
她素面朝天,臉色和脣色還有蒼白,一頭長髮隨意披在肩上,白色褻衣包裹着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
因爲腿傷了,只是隨意的坐着,就連被子也是隨便的搭在了牀上。反正隔着紗簾,只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
月兒瞅瞅公主,又看看古洛嵐,毫無懸念的選擇了站在古洛嵐的旁邊。
古洛嵐低下頭,坐到了一旁。
“公主,不知叫洛嵐來,有什麼事?”
“聽聞你在給映書映畫醫治?”她的聲音略有些許稚嫩,也因爲在變聲期的緣故,有點沙啞。
“公主說的可是那兩個宮女?草民確實在爲她們療傷。”那兩個女孩子傷的也不重,但也許是宮內的人都嬌生慣養,很少有這種皮肉之苦,突然受傷,纔會這樣昏迷不醒吧?倒是聽說公主腿上的傷很嚴重,沒想到卻提前醒來,現在表面也很平靜,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大哭大鬧。
“她們二人可還好?傷的重不重?”重顏有些擔心,雖說只是宮女。
“公主不必擔心,只是一些小傷,況連日趕路,有些疲累纔沒有醒來,休息一陣就好了。只是……”
“但說無妨。”重顏微眯起眼睛。
古洛嵐頷首說道:“只是草民身上並沒有太多草藥,前幾日與村民治病,也幾乎用完,所以,兩位姑娘只是草草用了一些止血的藥,我去找太醫請求他給一些藥,被拒絕了。”
聽到這裡,重顏嘆了口氣:“我知道了,等等就讓人去給你送。還請你盡心爲她們二人醫治,好處不會少了你的。退下吧。”
古洛嵐起身,微微彎腰:“草民告退。”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重顏叫來月兒:“去讓人給我把太醫找來。”
月兒聽後,立刻跑出去了。
手扶雕花木牀,聞着被子上有些陳舊的氣味,不太舒服。陽光卻是很好,曬在身上溫暖如夏。
窗外已無蟬鳴,秋蟲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漫無目的的看着窗外。
忽然看見一顆落敗的海棠。
如果當年沒有選擇離開家鄉到城市來學習,如果在學習的時候兢兢業業,如果參加生日會沒有被介紹認識嚴冷,如果自己沒有失業,如果失業後大哭一頓深深睡去……
那麼多的如果,竟然都巧合的遇到了一起,成爲了現實。
她只得端坐在這個地方,無可選擇的努力,爲自己努力。
當別人的生命握在自己的手裡時,終於感受到了爲什麼那些當官的人那麼喜歡壓迫別人。不爲別的,別人沒有抗衡自己的砝碼,就算被壓迫至死,也無可奈何。
當年是誰跪在自己的面前深深的吻自己的手。
當年是誰在漫天的桃花雨中對自己說愛你一生。
當年是誰在無謂悲歡離合,告訴自己不會分離。
當年是誰,抵死纏綿,月無圓缺。
她沉思着,未注意到月兒進來。月兒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重顏的手,驚了她,她回神,恍惚看到自己以前曾擔驚受怕的那張臉。
“公主,太醫已經在門外了。”她微微退開身子,與重顏保持着距離“我叫他進來吧?”
“好。”柔和的笑了一下,安慰着那個小女孩“他進來後,你就不用候着我了,去玩吧。”
月兒甜甜笑了一下,咧着嘴出去了。
太醫一身官服,跪在了大廳中間,聲音洪亮:“臣江正言叩見冬顏公主!”
悄悄擡眼看着紗簾後面的白色人影,沉聲定氣的說道:“公主,您的傷怎麼樣了?”
“好多了,太醫妙手。”微微擡起下巴,瞧着跪在下面的人。
他身形發福,可以看到飽滿的前額泛着油光。
他立刻俯身再次叩拜:“公主謬讚了,臣只是盡職而已。”
“好個盡職。”輕輕提了一下嘴角“不知道,太醫的職責難道就是爲公主醫治,而不是皇家人嗎?”
江正言嚇了一跳,立刻高聲說:“臣是奉了女皇的令,專門照顧冬顏公主一個人!其他的,不用老臣管!”
“若是映書映畫二人真是不治身亡,不知太醫讓冬顏怎麼辦?”
並非刻意要爲難太醫,也並非是要幫她們二人討說法……
重顏心裡,正盤算着另外的事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