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顏大吃一驚,卻對上阿米假笑的眼神。
她覺得很尷尬,甚至還有一刻的羞愧。
“官兵竟然搶你們的糧食?”古洛嵐倒是很奇怪“你們離着那麼遠,他們竟然都能跑到這裡來搶奪東西,那麼受災的百姓該怎麼辦,是不是一點吃的都沒有了?”
“什麼是百姓啊?”一個男人在角落裡不屑的問道。
重顏回答:“百姓是爲官者的衣食父母,是國家的根基,沒有百姓,何談國家。”
衆人看着這個小女孩滑稽的樣子,無所謂的笑笑,不置可否。
重顏也來了脾氣,高聲說道:“你們真的不反抗嗎?他們搶你們的東西,難道你們就坐以待斃嗎?”
阿米麪色立刻冰冷下來,問道:“我堂堂離國公主,竟然讓我們百姓自己對付官府,而不是你們出面保證我們的安全?你現在還要責問我們爲什麼沒有保護好自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不知道!他們持着兵器打打殺殺,甚至到我們頭上,都能算作是保衛疆土,而我們拿着一把鐮刀他們都說我們想要謀殺官兵,你讓我們如何反抗纔好?”
重顏一時無以爲辯,囁嚅兩聲:“你們那麼多人,團結起來,怎麼可能打不過他們?”
“小姑娘,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到你娘那裡去吧,這裡不太平。”一個看起來比較和藹的女人說道“一看你就沒經歷過世面,若是百姓能有那麼厲害,只要團結就能抵抗一切,那麼我們早就在家等待過年了。”
“爲何不能呢?”
重顏眼睛有些酸澀,這麼暗的燈光下還要仔細的看人,的確很累。
“你說,這件事情上報,是我們倒黴還是那些官兵倒黴呢?”女人繼續說道,她說話聲音不慍不火,只是因爲看在重顏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面子上,若是換了他們,指不定會怎麼諷刺。
重顏也是真的不知道,天真的回答:“當然是官兵,他們搶劫你們的糧食爲自己過冬,要是我知道了定然殺了他們!”
有人嗤
笑出來:“他們傻啊?會把自己的罪行如實的上報?”
“那你說他們怎麼說?”重顏生氣了。這些百姓簡直就是亂民。怎麼說都不聽,還總是在怪重顏。
其實大家並沒有責怪她,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那些當兵的一定不會那麼說的。”阿米懶懶的看了一眼外面“我若是他們,知道自己說出去了定是死罪,一定會說,有一羣亂民看着別人沒有吃的,還不肯貢獻出來一點,到處宣揚官府和國家的不是,於是官府纔派人出來,只是找他們要一點糧食,並且勒令他們不要亂講。我想,你如果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覺得是我們不對,而不是官府,你說呢?”
重顏聽聞此言,半天沒有說話。
阿米說的對,如果自己的確只聽到了官府的一面之詞,恐怕真的會覺得是離國的百姓做的不對。換成自己是官府……唉……
“我……”重顏剛想說話,卻看到古洛嵐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重顏,不用再說了,他們對離國失去了信心,現在能做的只能是在找到糧草之後,給他們足夠過冬用的東西,他們纔可能相信離國真的是爲百姓着想的。”
重顏嘆了口氣:“幸好母親沒有任命大臣前來運送糧草,也沒有將糧草一級一級的下發,否則到了地方,又成了官府那些貪官污吏的囊中之物了!這些該受窮受餓的人繼續着他們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我若知道了,恐怕會愧疚死!”
古洛嵐點了她鼻子一下:“不要總說死啊活啊的,你對人那麼好,定然會長命百歲的。”
重顏聞言,心裡默默感激了一下,忽然擡頭說道:“古洛嵐,如果哪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一個彌天大謊,你會如何對我呢?”
古洛嵐想了想說道:“其實有的時候,我們騙人也都是身不由己而想出來的下下策,在平日的生活中,你也肯定會了解我們,我們也在瞭解你,所以,不管一開始你是怎麼騙我們的,那時候我們並不熟悉,目的也不同,所以謊言並不能視爲你對我們的上海,而
是你對自己的一種自我保護心裡,我想,我的話,應該可以理解,就是鳳柒念如何想,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看着他對你的樣子,恐怕也會諒解吧!”
重顏感激的笑笑,伸出一隻手給他看:“你看,這是什麼。”
古洛嵐迷惑的說:“手。”
重顏點頭:“那如果這樣放呢?”
重顏將手微微收緊,手心朝上,手背向下。
古洛嵐沉默了一下說:“權利。”
“是的,古洛嵐。”重顏收回了手“它因爲是我的手,所以是權利,但如果是別人的手呢?”
“它依舊只是一雙手。”古洛嵐有些不明白重顏的意思。
重顏收斂起臉上的表情,手指深深的扣緊掌心裡:“古洛嵐,有些東西,既然我有能力,就必須拿到手,否則,我會死無葬身之地!”
古洛嵐忽然懂得,重顏是在給他解釋今天私下裡與那個人見面的事情。其實他根本沒有在意,但是重顏誤會了。
他淡淡微笑:“你是公主,你應該的。我知道。”
重顏剛想回給他一個微笑,卻因爲眼前的場景實在笑不出來。
根本沒有人關心他們兩個,所有人都冷得瑟縮,甚至用手抵住胃,想要藉此抵擋飢餓的侵蝕。
重顏深深的內疚着。
如果她沒迷路,沒發現這個村子的狀況,他們這些人的結果,是不是會餓死?
亦或是凍死?
古洛嵐知道她在想什麼,湊近了問:“我這裡有一些毒藥,吃了應該能解飽……”
“說什麼呢!”重顏瞪了他一眼“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再吃解藥就是了。”古洛嵐其實視人姓名如草芥,早已經麻木了。行醫這麼多年,誰不知道他古洛嵐見過的死人比見過的活人還多呢。
當年在隨着師傅學習的時候,所有的經驗,都是從一個個的死人身上的來的。他需要人來做試驗品,就像小白鼠一樣,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