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谷頂,男子枯坐如禪,往日的絕色容顏依稀可見,只是現在的他,那雙邪魅的眸中早已失去了昔日了光彩,剩下的只有心如死灰的寂靜和空洞無力的悔恨。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就住在這個荒野絕壁之上。
不遠處,一間極其不符合他身份的茅草屋突兀地佇立在那。
“殿下,該用膳了。”侍兒端上膳食,又恭敬地退立一旁。
男子下意識地拿起筷子,夾着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就往嘴裡送,接着再放下碗筷,就代表着用完晚膳了。
那侍兒搖了搖頭,殿下這樣,已經三年了啊。
那個女子真有那麼好麼,他不明白。
萬丈深淵,一隻通體冰藍色的巨大鳳鳥沖天而起,捲起一陣狂風。
“小天兒,累了就回來這裡——”君希澈站在迷情谷中,不斷地揮手。
站在鳳首之上的那個女子,不禁莞爾。
而站在她身側的那個男子輕輕地擁着她:“還是讓你給追上了。”
女子笑笑,傲然道:“我身爲女子,怎麼能輸給男子。”
“不過想不到你師傅竟然會用這種方法來讓你突破。”男子溫潤如風,絲毫不在意女子話語之中的不羈與傲氣。
“呵,我也沒想過可以在武尊的威壓之下成就武尊。”女子看着掌心之中的那顆鳳果,不借助外力突破,她做到了。
“墨離,以後換我護你。”她在心中默唸,眉眼之中透露着溫和。
“這次回去,解決了一切之後,我們就找一個遠離塵世的地方……”天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着墨離允諾一般。
“那裡有大大的蓮池,蓮池旁邊栽着桃樹,春天桃花開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在桃樹下做桃花釀,夏天蓮花開的時候我們可以划着小船去蓮池裡摸蓮藕,秋天的起風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吹笛放風箏,等到冬天覺得寒冷的時候我們可以煮着溫酒一起看雪。”墨離接口,像很久以前那樣。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坐着你送我的那輛馬車,大清和大華是個不錯的選擇。”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一切了。
“天兒,你高興就好。”
墨離依舊喊着她天兒。
鳳鳥凌空,扶搖九天。
絕情崖上的衆人甚至都沒有看清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見一個冰藍色的奇怪物種以破光之勢沖天而起,瞬間就到了高空之中,遮蔽天日,再眨眼,那冰藍色的怪鳥已經化作了天際之中的一個小點。
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那是……神蹟嗎……”已經有人忍不住開口。
他們清楚地記得那怪鳥凌空之時,席捲而來令人徹骨的那抹寒意,還有那閃着光耀的冰藍色的羽翼,穿破了懸崖之下的重重霧靄,就這麼凌空而去。
凡鳥怎麼可能做到呢?
本來是來送膳和守衛的幾人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只有那個懸崖邊上的男子,不動如山,宛如一座雕像。
他的心他的眼,容不下任何東西,他在乎的,唯有那個女子。
若這天地真的有神明,若這絕地真的有神蹟,那麼,讓她回來吧。
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她能夠回來,就算她已經不愛他,已經忘了他。
就算,她還恨他。
遠方天際,白金鳳鳥巨大的頭顱之上,女子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狀,隨即又頹然鬆開。
“他在等你。”她身邊的那個男子,平靜地開口,敘述着一個事實。
“我看見了。”女子的聲音之中透着一絲冷意,卻又不明意味。
她不是沒看見,他的形容消瘦。
她不是沒看見,他的暗淡無光。
她不是沒看見,他眼底的空洞和悔意。
只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不去見他麼。”男子顯得十分坦然。
還是那句話,她開心就好。
“沒必要。”女子語氣果決。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她說過,他們已經咫尺天涯。
見了面又能怎麼樣,解釋了緣由又能怎麼樣,不管是什麼理由。
她已經死過一次。
現在的她,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糾纏。
至少,他是仇人的兒子,這一點就無法改變。
這是一道他們誰也跨越不了的鴻溝。
“那現在你有什麼打算?”白金鳳鳥停在荒野之上,否則以它的身形,必定會引起衆多的人注意。
而且就這會子功夫,或許絕情崖上已經有人前去通風報信了。
天下皺了皺眉,她還真沒想好究竟要去哪裡,但隨後她卻又露出了一個張揚而詭異的笑容:“墨離,你說,我們現在兩個武尊一隻神獸,能把皇宮攪得翻天覆地麼?”
墨離愣了一下,然後揚起了一個同樣妖孽的笑容:“能!”
“屬下認爲,不能。”止戈等人同樣在鳳鳥身上,他們還沒到能夠徒手攀崖的地步。
天下又一次皺眉,止戈幾乎從不會主動開口,但如果他開口的話,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天下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說。
“她會武功,很強。”止戈永遠都是簡要回答,但,從這六個字已經足以知道很多信息了。
冷霜兒會武功,這是天下不知道的,很強,十六年前就很強,但暫時不知道她究竟強到什麼地步,是怎樣的修爲。
“屬下認爲,還是先打探清楚消息的好。”止戈再次開口。
天下思考了一會,覺得止戈說的不無道理,便點了點頭:“也好,我們先去長安城,再做打算。”
說着她走到白金鳳鳥身邊,拍了拍它的翅膀:“白,不要讓人發現。”
“放心吧,本皇沒那麼蠢。”其實在它想來,到覺得他們顧慮太多,究竟誰更強,比鬥一場勝負自然分曉,就算打不過,不是還有它麼,以它的速度和高度,它自信這些都不是人類可比的。
不過,它也不會多嘴,畢竟,這是他們人類的事情,如果天下沒有要求的話,它並不想自找麻煩。
天下深吸一口氣,走在了前頭:“走吧,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