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容地走到他的面前,對他一笑,然後便從他身邊走過:“殿下今日忙得緊,也是抽不出來時間見本宮的,倒不如教本宮先行離去,以免誤了殿下的大事。”
陸陾掩嘴一笑,伸手便將我擒在了懷中:“爲夫近些日子忙着與地界周旋,根本就不曾知道娘子來過這裡。那些攔下娘子的,全都被相公丟去餵魚了。”
我只當是不見我一人,卻不知陸陾當時下達的命令是閒雜人等不見,倒也可憐了那些攔住我的侍衛,如此便丟了性命。不過我倒是想不明白,我如何便成了閒雜人等了。
我突然深嘆了一口氣。
我鬧不清自己對陸陾是怎樣的感情,三百萬年太久,久到淡忘了感情的分類。我怕他走掉,卻又怕他對我糾纏不休。
我想要自由,卻又不想失去他。
陸陾仍舊一襲紅衣,發上卻彆着簪子,碧血珠發出幽綠的光,白皙的臉消瘦細嫩。他的模樣變了許多,不似少年時清秀,越發美豔。着實是美豔,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可是他一雙白色的眸子讓我清晰地認識到他已然是魔的事實。他在墮化,如同四百前的我一般,將越發殘忍無情。
陸陾伸出一隻手,緩緩將虹雀別在我的發上:“娘子在想什麼呢,這般入神?”
我從袖口中掏出盛情花來:“相公你看。”我第一次喊他相公,心中卻有些竊喜,倒如同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般紅了臉。
陸陾愣了許久,才緩緩從我手中接過盛情花:“真漂亮,娘子從哪裡拿過來的?”
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他是從花園裡折出來的。我呵呵地以儘量無害的眼神看着陸陾:“路過花園,就折了一支回來。”
“折了一支?”陸陾眯着眼。
我點了點頭,又加了一句:“只一支,剩下的都還好生養在園子裡呢。”
卻見陸陾似笑非笑的模樣:“是麼,赤礫倒也真是上心呢,倒爲爲夫尋了這麼好的東西討娘子歡心。”
我有些發愣地看着陸陾,就被陸陾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上:“娘子的傷好了沒多久,可不要再受傷了,否則會影響到術法的恢復。”
他的話我倒是可以理解,不過爲什麼要把我摁在他的胸口上。倒也虧了陸陾的告誡,留在他身邊果然是最爲安全的,大抵陸陾也是要告訴我這個道理的。
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掙脫着,陸陾手鬆了一些,我站直了身子,正好對上他的眸子:“相公因何要封我術法?”
陸陾一臉無辜:“若是不封了娘子的術法,娘子對梓礫太過熟悉,時間久了,必然能發覺出不妥,探出爲夫的魔氣。”
所以,長久之計必然是封了我的術法。可是陸陾那滿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卻教我想痛扁他一頓。 陸陾的身體溫溫熱熱,他低下頭在我脣間吻了一吻:“那麼娘子會離開我麼?”
他的脣潤滑而冰涼,卻分外柔軟。他的手已然滑進了我的內衫,觸碰到了那一團柔軟,拿出了一隻香囊。我一驚,慌忙去阻止他,反被他控制住。
隨手點穴,一把將我抱起,分明是經常做的事情,此刻卻不同。我只覺着陸陾接下來會做些什麼,比如,未完成的洞房花燭。
我拼命地安慰自己,陸陾或許只是跟我開個玩笑,是的,所以將我丟在牀上也只是……陸陾你不厚道,爲什麼直接就丟牀上了?
陸陾卻也只是將我丟在了牀上,手伸了一伸,解開了我的衣帶,並未做些什麼,倒是我小人之心罷了。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娘子,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那麼,我不離開你。”我突然開口,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陸陾癡迷一般撫摸着我吻過的地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差一點動手掐死他。他用力擦了擦臉,有些無奈一般:“爲夫剛沐浴完畢,這下可又該洗一洗了。”
原來是因爲被我吻到了所以在糾結要不要去沐浴的問題,虧我還覺得他是一臉癡迷。而且,明明只有臉沾到了我的口水罷了,因何連身子也是一起洗的。
只剩下一個多月,我便可以與他一起,共奪六界。我不知道陸陾因何要奪六界,只是他要做的,如今也該是我要做的罷了。
陸陾卻遲遲不曾入浴,只拿了一卷兵書看了又看。戰事想必是分外緊急的,若是我還有力量,便也不至於讓陸陾落入如此境地。
若一開始陸陾並沒有束縛我的力量,倒是怕此時我已與魔界爲敵,誓殺女媧罷了,又何來與陸陾共同退敵一說,凡事總是是有利有弊的。
陸陾似乎有些倦了,打了個哈欠,輕輕將書卷放在了書桌前:“人界的書果然有趣,只是爲夫覺着還是欠缺了許多。”
人界的兵書連無怨都是誇讚連連的,陸陾卻說有許多欠缺。我知道他是沒有說謊的,百萬年的磨練已經讓他攝取了重要的知識。
陸陾看着我,突然笑了:“娘子在我身邊的時候,便覺着安心了許多,便不願再去想戰事。只是,這樣卻是不行的,如果我不想方設法保護娘子,娘子很快便就不是我的了。”
很快便不是他的了麼。倒是說笑了,誰又會去在意我罷了,卻也只有陸陾一個罷了。哪怕他機關算盡也好,哪怕他嗜血殘忍也好,只要想想他只是爲了得到我,卻突然便心情好了起來。
是呢,他是我的。
原來得到便是這般幸福。因爲一直得不到,便騙自己一個人挺好挺好,因爲一直在付出,以至於故意對陸陾視而不見。
因爲我害怕失去,所以一直便不去得到,因爲得不到,便不會失去什麼。
陸陾,多謝你,如果是這般,伏羲有何是可以念念不忘的,無怨又是有何放不下的,若這世上本就是不公平的,那麼,我能給你的,便只有我的感情了。
你既肯不離,我自然是不棄的。陸陾,陸陾,我會陪着你,直到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