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能裝模作樣地閉上眼,假裝沉沉睡去。
耳邊好長時間纔沒了動靜,北君大帝也實在謹慎,果然是防着我的。也罷,也罷,我終究也是地界的人,地界與天界,不過交好數百年,與其說我是天界的仙子,倒不若說是地界留在天界的質子。
他們說,我是地界的小郡主,大抵是不受寵,纔會被推出來,只是北君大帝到底是多心,熵毅從沒交代過我如何做內應的事情,更不曾說過,我還可以回到地界。
地王曾說過,我是盛情花所化,看過太多恩怨情仇,情思已變得漠然,終究不適合呆在地界的,倒不如去做淡情薄意的仙。只是她也不知,仙也不是沒有七情六慾,不過是在壓制着罷了,每個仙,都將自己變的漠然。
可惜自從我來到之後,天界每每都是熱鬧非凡,感情旺盛,大抵是有了愛的希望,所以都不肯再無慾無念。這麼一想,連我也覺着自己是可疑的。
碧瑤池的這株仙樹,其實一開始不過是一株仙草,只是年歲久了,竟也變的這般龐大。
我緩了緩神,從仙樹上跳下來,一不小心踩住了裙角,搖搖晃晃了幾下,最終還是站穩了。
我也是不想出來碧瑤池以免被圍觀,只是卻是與琊豉還有約,礙着他天帝之子的身份,實在不敢失約。
我出了碧瑤池,一擡眼便看見了月老澋莨,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澋莨卻是還記着仇的,只撇了我一眼,就傲嬌地踱步而去。實在不是我願意作媒人這項苦差事,這般記恨我又是有何用處的。
雖然我幾乎把頭低到地縫裡去,還是被不少仙家認出,比如現在在我面前的熙傲碩。
我笑得嘴角都要僵掉,傲碩仙家終於扭扭捏捏地開口:“顰吟仙子,我就是想問問,那個,拾脽仙子,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實在不是萬能的,拾脽仙子我也只是在宴會上見過幾次,她也不曾有煩心事說與我聽過,能記住她的面顏已是甚爲費力,她的心思,我實在是猜不出的。
可我卻也是不能這麼說的,也只能敷衍着:“我會幫傲碩仙家留意的,仙家先請回吧。”
他倒是也不糾纏,心滿意足地就回去了,也對,沒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希望。
琊豉狠狠地拍在我肩上:“給小爺辦的事怎樣了?”
只是這小爺的胃口實在大了些,看上大了他幾十萬歲的女媧不說,還非要我給他說些好話。
我立即笑顏如花:“自然辦到了。”開玩笑,我若是真敢在女媧後邊說這些事情,決計是活的不耐煩了。
琊豉與我都不曾想到,百年之後,這位高高在上的女媧神君,帶領着天界走向了萬劫不復之路,而這短短的一百年的安平繁華,不過是爲後來的千瘡百孔做了最爲華麗的諷刺。
琊豉滿意地點點頭,一眼又撇到我發上的簪子,皺了皺眉頭,一臉鄙視的模樣:“小爺我說了多少次了,你那滿頭綠髮已是惹眼萬分,非要再配着綠衣,這也是罷了,又別個綠色的簪子做甚?”
其實我更想說殿下你神出鬼沒冒出來拍我之後又挑毛病還冒出半古文又是做甚?
我這髮色着實招眼,只是蹇偍女王說,我爲盛情花葉所化,並未開花,所以本色只能化爲綠髮,加上我修爲不高,幻化髮色實在耗費精力,想想也是罷了的。
至於這髮簪,我能說是熵毅大爺送過我辟邪用的麼,堂堂天界仙子竟然懼怕邪魔鬼怪,說出去決計會被笑個半死。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小仙窮的緊,實在沒有閒錢去購置飾品,也只能先用着這個了。”
這也算是實話的,整個天界就我最窮,這是仙神公認的。琊豉滿是不在乎的樣子:“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傾音仙子可莫被迷了眼纔是。”
這是鄙視,**裸的鄙視,對於他這種大富豪來說,爲財所困是最沒有意思的事情。
我微微笑着:“殿下說的極是。”自然是不能駁了他的面子,畢竟天界總歸還是不好混的。
本來往前走的琊豉突然就停住了,我一時沒有防備,就撞到了琊豉的身上。我一時大驚失色,慌忙退了一步,希望這小霸王不要計較纔是。
琊豉並未計較我撞到他的事情,只是回過頭滿臉都是興奮:“小吟,你問一下女媧上神,什麼時候有時間跟我……聚上一聚。”
不是小爺麼,這麼快就換了自稱了,也不知那個最有原則的神是不是面前這位了。我弱弱地答着:“我想,娘娘一定會有時間的,我幫殿下問上一問就是。”
這纔是作死的節奏,兩個我都是惹不起的,也只能走一步說一步罷了。
於是我便去尋女媧,總是要找個法子應付的。等走到女媧神殿,我這才記起女媧已經被北君大帝帶走的事情,剛轉過身準備返回去,就被北君大帝喝住:“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的腳止住了步,在心裡對自己說:北君大帝只是來探望女媧上神,僅此而已,僅此而已。爾後,我僵硬地轉身,從袖子裡抽出一隻白色的錦帕來:“娘娘的帕子落在了小仙這裡,小仙這纔來送的。”
好在我這裡也是有女媧的東西,正好有了藉口。北君大帝嘴角揚起一抹笑來:“若是送帕子,爲何又到了殿門而返?”
我能說我以爲女媧在北君大帝那麼?我將帕子展開來:“小仙想着既然是娘娘的帕子,應當清洗乾淨了纔是,故而又返了回去。”
其實我也很佩服自己應變的能力。
北君大帝微微一笑:“可是,本帝看這帕子,實在是乾淨的緊啊。”
我腦子一懵。直覺告訴我,他就是來找茬的。我將帕子攥緊在手心裡:“小仙以爲,娘娘被神帝帶走,自然在神帝那裡。”
北君大帝微微一怔:“是這樣啊……”
我正慶幸他並未找我麻煩,身子就被他抱住,耳邊傳來他溫和的聲音:“如今本帝亦帶走你,姑且看一看你會不會出現在本帝那裡。”
我終於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