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時間對於所有的人來說都過得很快。時間的流逝是不同的，只是每個人的方式不同。有的聽着一節課，兩節課，時間很快過去。有的另一番景象，也很快過去。
當第二節快下課，十點鐘快要跑操的時候。劉蜀慈終於在這天早上見到了陳在法的正臉。劉蜀慈用餘光看了一眼正在伸懶腰的陳在法，她的臉上深深印着校服的拉鍊印子。那是她用秋季校服疊成的枕頭，陳在法一直爲自己能一秒把校服疊枕頭的技能引以爲豪。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嘴裡還發出“哈——“悠遠綿長的聲音。劉蜀慈由衷的感到“佩服“。
下課鈴聲終於響了，劉蜀慈從桌子上拿起水杯，準備從身旁的飲水機接一點水，下樓跑步參加大課間活動。從凳子上站起來的一剎那，她頓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有什麼東西像一股暖流似的從下半身流出。她明白了，可是今天好像還沒到日期啊。今天幾號來着，她仔細的回憶，一邊回憶一邊從凳子上站起來，準備去接水。
剛剛從凳子上站起來的一剎那，左右腳還沒來得及換腿，劉蜀慈就被一股力量拽回了凳子上。是有人緊緊抓着自己的胳膊，用力往拽了一把。劉蜀慈順着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往上看，正是剛剛纔睡醒的陳在法。一股怒氣從身體內迅速蔓延，但是還是忍着儘量控制着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在法一隻手拉着她的胳膊，一隻手放在嘴巴上做噤聲的動作。陳在法身子鬆開劉蜀慈的胳膊，身子向前傾，用一隻手擋住嘴巴小聲道:“你來大姨媽了?“縱使都是女生，談論的也都是女生的問題，劉蜀慈也是覺得不好意思，她怎麼能這麼直接問呢?
陳在法繼續小聲道:“你褲子上有血。“正這時候，副校長的聲音伴隨着跑步的音樂也一直在廣播裡面催促:“請各班同學快速下樓，在操場上站好。教室裡不允許有人，我再說一遍，教室裡不允許有人。“聽到陳在法這樣說，劉蜀慈確實感覺褲子和凳子底下有一點溼溼的感覺，她稍微挪了一點在凳子上的屁股，身上摸了摸凳子和褲子，確實是打溼了。從凳子上拿起來的手指尖上還沾了一點凝固的血。廣播裡面的聲音繼續催促着:“快點，快點，快速下樓!“
“教室裡剩下的人都在幹什麼!還不下樓!“吳建輝站在門口揮舞着她的教鞭，厲聲喊道。
坐在凳子上的劉蜀慈不敢站起來，也不敢繼續坐着。慌得額頭上竟沁出了絲絲冷汗。在劉蜀慈坐在座位上慌得坐立不安的時候，陳在法一直在抽屜裡摸索着什麼。陳在法翻來覆去，把抽屜裡的課本和教輔資料全部堆在桌子上，她還在桌肚裡翻着。終於，她如獲至寶似的，從抽屜裡找到了。是一包打開的衛生巾，陳在法打開裡面，剛好還剩下一片，直接塞在劉蜀慈的手上。
“拿着，還剩下一片了。“
“要跑操了……“劉蜀慈把視線從陳在法遞過來的衛生巾轉到陳在法的臉上。
“多大點事啊，我去給你請假。你先坐着，等等會人少的時候你再去。“陳在法說着，從手邊的書籃上又拿起早上用秋季校服疊成的“枕頭“拆開了，遞給劉蜀慈，“拿着吧，你還沒有秋季校服吧。先拿着這個，這是我初中的。“
劉蜀慈看着陳在法遞過來的校服有些受寵若驚，她不知道該不該接。
陳在法看着不動的她，以爲是嫌棄自己的校服上流了口水，連忙解釋到:“我睡覺的時候，那個不流口水的。上面沒有口水。這是上週才洗的衣服，沒有口水的。“
劉蜀慈接過衣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重複着說:“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謝謝——我洗了還給你。“
“多大點事兒，我去幫你請假就行。你等會趁人少的時候去廁所吧。“陳在法說着把凳子塞進桌子裡，準備下樓跑操。
跑步的音樂已經開始播放了，低年級初中部圍繞着跑道開始跑圈，高中部則在足球場地上圍成小圈跑步。音樂開始播放，外層站在跑道上的低年級整齊的步伐重重地踏在地上，人一層一層像瑞士捲似的把跑道也圍繞得沒有縫隙。班級與班級之間相隔的縫隙太小，陳在法沒有機會穿過去。陳在法幾次想要趁着人羣的間隔，都沒成功。
副校長站在講臺拿着話筒，巡視着每一個班級:“有些同學，跑步音樂馬上就要完了，你們在幹什麼!“。突然陳在法感受到副校長凌厲的目光突然看向自己，“還不入隊!請各班班主任清點自己班級的人數，沒有任何原因缺席的嚴厲處置!“站在隊伍外層的陳在法看到一直盯着手機的吳建輝突然擡起了頭，目光開始掃視正在奔跑的班級。陳在法知道，完了！
她管不了那麼多，直接衝到一個班級和班級的中間縫隙。來不及剎車的同學都抱怨自己後面的人撞到了自己，後面的又抱怨前面的人跑步不看路。
陳在法正準備趁吳建輝背對着自己悄悄融入隊伍，忽然又想起來劉蜀慈拜託自己請假。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然後咧開嘴笑着走到班主任的面前：“嘿嘿嘿——吳老師——”
吳建輝側頭看了一眼陳在法，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向隊伍數人數。
“吳老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有理由的——“陳在法雙手合十對着吳建輝做懇求的樣子。
吳建輝回頭看着陳在法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她講。
”吳老師，我聽見音樂了。音樂響我就準備下來了。但是我下來的時候，剛好劉蜀慈那個……那個大姨媽來了，她不舒服。所以我就下來晚了一點。“陳在法本來想將劉蜀慈的褲子弄髒，雖然吳建輝是女老師，但是她還是感覺到直接說出來有一絲絲的奇怪。可是究竟有什麼奇怪，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那個，吳老師，我順便給劉蜀慈請個假——”
“開學纔多久，我說沒說過不能請霸王假？還有，她不舒服，跟你下來晚有什麼關係？啊？”吳建輝的每一個詞的聲音逐漸變大，惹得其他班正在跑步的同學轉頭看向這邊。
陳在法再不怕老師，也沒有膽子在大庭廣衆之下和班主任吳建輝進行正面衝突。她比穿着高跟鞋的吳建輝還要高半個多頭，但是此時她正乖巧雙手交叉低着頭看着地下，聽着吳建輝的訓導。音樂停了，吳建輝拉着她站到操場的邊界上。正在跑步的同學變換做操的隊伍，站成一排。熱情激昂的做操的音樂從廣播裡傳來，盪漾在操場上的每個角落。也盪漾在陳在法的耳朵裡。她雖然一直乖巧的低着頭看着地上，但是意識早已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終於，音樂停了。學生們解散三三兩兩結伴準備回到教室，陳在法纔回過神擡頭看了一眼還在訓導的吳建輝。
“你到底聽進去沒有？你的成績也是，你要用心啊——”吳建輝看着擡起頭眼神茫然的陳在法嘆了口氣，“回去上課——”說完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示意。
“謝謝老師——“陳在法彎腰道謝準備走回教學樓。
大課間的劉蜀慈坐在座位上，小幅度地站起身看着外面走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她站起身，看到凳子上的淡淡血跡，用打溼的衛生紙輕輕的擦去。猜想到自己的褲子上肯定已經印上了一大攤。還不知道白色的校服有沒有印上。她不敢脫下外面的秋季校服。發育的少女對着自己的身材都感覺到非常的不自信，不敢穿稍微漏一點的衣服。平時也通過駝背想來隱藏自己發育的胸，青春期不自信的少女們多是如此。所以她不敢確信自己到底有沒有弄到白色的校服上，想着是白色的，弄上紅色肯定會特別顯眼。
她把陳在法給她的校服圍在腰間，低着頭走出教室，內心祈禱着不要碰到任何人。剛打開教室的後門，就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劉蜀慈的高度剛好撞在了那個人的胸口，那人吃痛的”嗷“叫了一聲。劉蜀慈的眼鏡也被撞歪了，她慌忙的一隻手扶正撞歪的眼鏡，一手拉着圍在腰間的衣服。
”同學——“那人捂着撞痛的胸口低着頭看着眼前手忙腳亂的女孩抱怨。
劉蜀慈聽到應聲擡頭，一個男生正俯視的看着自己。男生的面容硬朗，眉毛濃密而黑，眼睛伴隨着歐式的雙眼皮顯得深邃而有神，鼻子高挺但是鼻頭大了些。男生的嘴脣薄薄的兩片抿在了一起。濃密的眉毛這時候也擰成了一團。劉蜀慈一看到對面是一個男生，還是長相俊朗的男生。感受道一股熱從耳朵後面迅速蔓延到兩頰，然後迅速低頭，一隻手依舊扯着兩隻校服的袖子，另外一隻手抱在胸口彎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男生被劉蜀慈的突然大動作的道歉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我沒事，我沒事——我也沒看見。“
劉蜀慈聽到男生說沒事了，小心翼翼地擡眼，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又想起來自己的臉還燙的通紅，又迅速低下頭。
男生從劉蜀慈頭頂上方看去，掃視了教室一圈，發現教室裡再沒有其他人。他從手上的一疊A4紙中抽出一張遞給劉蜀慈。
”同學，同學——我沒事了。“男生看着劉蜀慈還低着頭說。劉蜀慈又才慢慢擡起頭看着男生。劉蜀慈結果A4紙，男生解釋道：”這是這個學年的籃球比賽的報名表。正面是男生，背面是女生。下週五之前要把這個表交到體育老師王老師的辦公室。“
”哦哦，啊——“劉蜀慈聽到男生一口氣說這麼長的一個句子，還沒能從剛剛的”驚嚇“中反應過來。
”記得啊，下週五之前王老師那裡。我還要去給下一個班送。你們高一七到十二班是在樓上對吧。？”男生問。
劉蜀慈拿着報名表點點頭。男生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向走廊的另外一邊。
劉蜀慈呆呆地看着男生離開地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樓梯口才回過神。她走到座位上，用杯子壓着報名表，走出教室。才反應過來這個方向，正好就是剛剛男生離開去樓上的方向。如果剛剛也準備藉口去廁所，就剛好能和男生再走一段距離。說着扯了扯自己圍在腰間的校服，纔想起來自己現在這個尬尷的樣子，深深嘆了口氣
回到教室，估計了一下時間，也猜到了跑操的同學們馬上要回來了。她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在凳子上。雖然已經換上了衛生巾，但是褲子還溼溼的，皮膚能感覺到有些冰涼。但是沒辦法，馬上已經上課了。她又沒膽子因爲這個事情請假。只好繼續忍着上課。同學們陸續回到座位上。過了不久，陳在法也回來了。劉蜀慈看着低着頭的陳在法以爲陳在法因爲自己挨罰了，不好意思地小聲說：“對不起啊——”
陳在法擡起頭疑惑地看着道歉的陳在法：“什麼？什麼對不起？”
“害你捱罵了啊——她罵你什麼了？我看你垂頭喪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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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在法搖搖頭，”不知道，沒聽。“然後揚下巴示意，“我沒有垂頭喪氣。我在看——”
劉蜀慈順着陳在法地示意看着她的鞋，沒發現任何異常：“什麼？”
“我的蝴蝶結。“陳在法還在低頭欣賞自己的鞋子，”我發現，我今天的蝴蝶結綁的特別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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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蝴蝶結漂亮把劉蜀慈想說的話梗在喉嚨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劉蜀慈抿着嘴不語。
陳在法欣賞完自己的蝴蝶結擡頭看着劉蜀慈：”對了，剛剛進來我就想問。你臉怎麼了，特紅。又圓又紅“陳在法說着還比劃了一下，”跟一個紅球似的。啊不，不是紅球，紅蘋果。”
說着，劉蜀慈感到臉更加灼燒，只要假裝冷靜：”我不舒服，有點發燒。“
”真的？你發燒了？那你還在這上課？還堅持啊……”陳在法不停的問。
劉蜀慈轉過頭，假裝看着作業本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