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軒最近有些喜歡上在藏經閣活計了。
倒不是說周大少突然轉了性子,對這經史子集、武學秘笈有了興趣,開始仔細研讀,準備在修行路上大幹一場。真正讓周家大少感興趣的是第三樓那一堆在別人眼裡有如廢紙一般的垃圾。
那在別人眼中是垃圾,在周逸軒眼中則是猶如說書先生的故事一般有趣。
當然,不用跳水、掃地,做這些粗活重活也是一方面原因。
這一日,在一樓厚厚的草蓆墊子上睡了一個悠長的午覺之後,周逸軒伸了一個舒服的懶腰,給自己泡了一壺綠茶,拿着茶壺一步三晃的向三樓走去。
木製樓梯長久沒人打理,此刻走上去發出陣陣“吱吱呀呀”的響聲,迴盪在空空蕩蕩的藏經閣。
這閣樓雖說是三層,但這最頂上的一層極爲逼仄。也不知是爲了省木料還是怎麼着,這第三層閣樓高不過一名成年男子的身高,周逸軒在這第三層只能勉強站直,所以此處除了守閣的周逸軒,極少有人上來。
走上三樓,周逸軒席地而坐,隨手從雜亂堆積的書中抽出一本,放在膝上,藉着透過那不算大的窗戶透過來的日光,品茗讀書。
這一層堆放的全部都是紫陽觀開山老祖自己纂寫的行走天下的經歷和自己的修行體會,這對於向來喜歡獵奇聽書的周逸軒來說簡直是如獲至寶。
從這些記錄來看,這紫陽觀開山老祖不僅修爲極高,而且文筆不俗,這人要不做這修士,就是帶上幾條板凳,給人說書也能混口飯吃。
今日周逸軒隨便抽出來的是開山祖師關於自己在河東店遊歷時的感受。說當年在河東店峽谷,乘舟沿河而上,直奔石門。輕舟行在江上,只見褒水撞擊在江中巨石之上,銀花四濺,水星翻飛,好似白雪皚皚落下,心有所感,創立“袞雪劍法”。
這祖師爺憑藉着一手袞雪劍法,連敗數名第四境的強者,在這百川大陸創出了自己的名號。
周逸軒看得是心潮澎湃,以手擊地,放佛看到了那滾滾褒水撞擊巨石的壯麗畫面。
正看得起勁,突然聽到門口傳來“噔噔”的腳步聲,周逸軒頭都沒擡,因爲他知道來的人是誰,知道他在這的沒有別人。
“你果然在這!”一個甜美的嗓音傳來,緊接着陳思曼便出現在三樓門口,“你怎麼老喜歡來這啊,又矮又髒?”
“你又來借書?上次借的書這麼快就看完了?”周逸軒並沒有站起來。
“看完了,再借兩本看看。”嘴上說着借書,人卻已經走進了三樓,“這裡面堆放的都是什麼啊?”
隨手翻看,一股黴味撲面而來,陳思曼趕緊縮回手,從懷裡掏出手帕,擋住口鼻,“你怎麼就喜歡在這地方呆着,這裡多難聞啊!”
周逸軒放下手中的舊書,問道:“這次又要借什麼?”
陳思曼每天都會來這藏書閣一次,說是要借修行秘笈,但每天來借,這就有點誇張了。周逸軒不是傻子,她那點小心思,周逸軒早就知道。
但周逸軒卻不說破,欲擒故縱這種把戲,情場老手周逸軒那會不懂得?
果然,見周逸軒愛答不理,陳思曼語氣中也沒有了歡天喜地,轉而冷冷的說:“你快點下來,我要借《五雷心法》,你要是耽誤了我借書,我就去師父那說你在這隻知道在三樓休息,不打掃閣樓。”說完便轉身下樓。
周逸軒見陳思曼下樓,趕緊起身,也往樓下走。
周逸軒還是怕陳思曼告狀的,畢竟陳思曼是實打實的內門弟子,深受師父喜愛,不像周逸軒這種花錢進來的,爺爺不疼,姥姥不愛,在紫陽觀眼中更多的是免費雜役的角色。陳思曼如果真的去師父那告狀,那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一樓,陳思曼在書架旁站定,頤指氣使的說:“你快點兒,我這着急用呢!”
周逸軒面帶微笑,拿來木梯,開始翻找。
“你快點,怎麼翻了這麼久?”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周逸軒仍是沒有找到《五雷心法》,陳思曼在下面催促。
“這裡面這麼多書,哪那麼好找?”周逸軒一邊翻書,一邊沒好氣的說。
“那是你笨,之前劉文舉怎麼每次都立即就能找到?”劉文舉便是在周逸軒之前看守藏經閣的弟子。
“那你讓他去幫你找啊。”周逸軒在上面吃着灰,還得聽陳思曼聒噪,心情自然不好,說話便沒輕沒重。
“啪”。
陳思曼一腳踢在梯子上,周逸軒失去平衡,在梯子上面左晃右晃,竟向陳思曼這個方向倒來。
“唉、唉,你幹什麼”看着從天而降的周逸軒,陳思曼大喊,但顯然言語是阻止不了砸下來的周逸軒。
周逸軒只覺得自己下墜的身體忽然挺住,靜止在半空中,屁股好像被人拖住。
周逸軒回頭,就看見陳思曼一手抓着他的上衣,一手拖着他的屁股,將其穩穩接住。
“不愧是內門弟子,好快的反應、好大的力量!”周逸軒暗暗感嘆。
“你想砸死我?”陳思曼罵道。
“我沒有,不是你踢梯子我哪會掉下來!”周逸軒辯解,“你還抓我的屁股我也沒說什麼不是。”
“無賴!”陳思曼一撒手,周逸軒整個人摔到地上,塵土亂飛。
“哎呦!”
周逸軒疼的直咧嘴。
“等着我去找你師父告狀吧!”陳思曼氣鼓鼓的說完,轉身便走。
看着陳思曼走遠的身影,周逸軒揚了揚手中的《五雷心法》,“書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