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祭天台,**肅穆,乃祭天之地。
今日午夜,屍骸遍地,鬼影重重,冷風如鬼魅席捲,嚴寒如妖魔侵襲。囚龍山一座山峰頂處,血跡斑斑的祭天台孤獨立於這無盡荒野當中。
林寒澗與瀛儀如今正站在這祭天台之上,望着四方黑色雲海,兩人內心震撼,很難這裡曾經發生過何等悽慘戰爭,使其肅殺至此。
“瀛儀姐,通往邪影世界的道路,就在這裡麼?”
“瀛儀姐,找到屬於自己的邪影,真的就能逆天改命,比擬東海之主、幽都之王嗎?”
林寒澗其實只是想和她說話。
瀛儀總是不厭其煩的爲他解釋。
“姜北城會來的,我們得聯手殺了他。”瀛儀觀察着四周,輕聲在林寒澗耳邊說。
“爲什麼?”
“他要殺你,奪走你的朱曦劍,如今他敗露了,更要殺你。他不死,你就會死。”
她說得很有道理。他不死,自己就得死。他還有那麼多事情想做,如今剛剛擁有力量,還沒斬妖除魔,仗劍天下,怎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姜北城來了。
他遠遠望見了瀛儀和林寒澗,卻沒看到司空,觀察一陣子確認司空不在後,他手持刀盾上了祭天台,目光冰冷如鐵,屬於天機營的殺機,就是如此冷厲。
“他應該把我想奪走朱曦的事情告訴你了吧,司空既然不在,那就只能算你倒黴了……當然,你若是不插手,且發誓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我可以饒你一命。”
瀛儀迴應他的是雲麓仙居的暴風仙術。她早就準備好了,在劇烈的風暴撕裂之下,落葉被撕成粉碎,姜北城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他絲毫不懼,以雄渾之力在祭天台上前行,那風暴全都被其用盾牌擋住,無法傷到他。
姜北城果然厲害,瀛儀一個人根本擋不住他,眼看着他持刀正在靠近瀛儀,眼中滿是冷血殺機,林寒澗熱血翻涌,腦子火熱。
他死死按住了朱曦,站在瀛儀身後,等待着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守護瀛儀是他的心願和夢想。
姜北城完全無視他的存在,抗衡瀛儀的暴風,步步緊逼,手中單刀已經寒光洶涌了。
“呵!”
姜北城衝破狂風,以破陣刀法撕開風暴,當頭劈來,刀氣縱橫。
他的目標只有瀛儀。
林寒澗就在這一刻以朱曦劍刺出天回雲舞劍,他等待這個時機很久了,姜北城越是忽視他,他成功就機率就越高!
成功了!
瀛儀速度飛快,在林寒澗用朱曦從側面襲殺姜北城,將其打倒,被金色烈火灼燒的時候,她念好了咒語,空中水汽凝結,化爲冰刀刺中了姜北城。
“小寒,去看看他死了沒有。”
瀛儀鬆了一口氣,滿頭大汗,差點倒下。
林寒澗也是驚心動魄,他連忙衝了過去,姜北城還沒死,他在烈火當中痛苦萬分,悔恨看着林寒澗,低吼道:“你竟然掌握了朱曦,算我小看了你……”
“殺了他,小寒。”
瀛儀督促道。
林寒澗第一次殺人,他有點緊張,可一想起瀛儀所說,他若是不死,那自己就得完蛋,所以他出手了。
“瀛儀姐,他已經……”
林寒澗回過身,第一次殺人,他臉色有些慘白,姜北城最後那個怨恨的眼神,怕是會讓他做一段時間的噩夢吧。
可忽然,一道冰刃刺穿了自己。
冰刃上,鮮血與冰水混合融化,然後滴落在地上,但傷口卻永遠無法癒合。
林寒澗忘記了疼痛,他看看了胸前的冰刃,再看看瀛儀,看着她那顫抖的、含着淚水的雙眼,他十分疑惑,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忍不住問道:“瀛儀姐,你在做什麼呢?”
他總覺得,是她一不小心傷了自己,或者是她本來是要攻擊姜北城的,但沒掌控好,反而傷了自己?
“應該是這樣吧,瀛儀姐怎麼會殺我呢?”
林寒澗有些迷糊了,他開始感覺到天旋地轉,這一次的傷勢比司空的落日神箭還要重。
“小寒,對不起,我必須要殺了四個正道弟子,才能救回她……”
瀛儀忽然跪倒在他眼前,嬌軀顫抖,淚如雨下。她在林寒澗眼前永遠都是一副恬靜的樣子,從未如此刻這麼痛苦,這麼可憐。
“你要救誰呢?”
“我娘。”
“爲什麼要殺四個正道弟子?”
“幽都的妖魔答應過我,等他們研修完三卷天書的秘密之後,會重建一個全新的世界,只要我幫助他們殺至少四個正道弟子,他們就會復活我孃親……他們給我的限定時間不多了,我在雲麓仙復仇殺的是第一個,你是最後一個。我本不想殺你,可我真的沒有時間了……”
林寒澗明白了。
原來是爲了讓幽娘復活。幽娘是個好人,也很照顧林寒澗,當年她忽然離世,林寒澗就在瀛儀旁邊,瀛儀哭了多少天,他也哭了多少天。後來他們各自去了不同的門派,可能過去的時間太長了,瀛儀可能忘記了林寒澗當初陪伴着她,渡過那麼多的傷痛了。
“小寒,對不起,我只有這次一個機會,我知道你們三個都回來城裡了,所以我……”
原來找邪影都是假的。
但林寒澗在迷迷糊糊當中,他在哭泣的瀛儀面前笑了,他忍着走到了瀛儀的跟前,鼓起勇氣用染滿鮮血和冰水的手掌摸着她的長髮,沙啞着聲音說:“瀛儀姐,如果幽娘能回來,你能開心起來,我當然願意爲你們離開,我真的不在意……可是,幽都的妖魔,他們只是引誘你,人死不能復生,我想就算是三卷天書,也不可能讓死去的人復活吧。”
瀛儀一顫,擡起頭來看着林寒澗,當初那位始終跟着自己的小孩,他如今已經長大了。他竟然說願意爲了孃親的歸來而離開……
而且,他說得也有道理,幽都的妖魔陰險狡詐,不折手段,自己忽然得到能讓孃親復活的方法,心裡激動,或許是真的失去神智了。
他就算將死,竟然不恨自己。
他不恨自己!
瀛儀沒法想象,他還把自己當成是最重要的人嗎?那麼多年沒見面了。
“小寒,我後悔了……”
在林寒澗倒下的時候,瀛儀慌亂抱住了他,這是林寒澗夢寐以求的懷抱,如此溫暖而柔軟,就如兒戲玩耍時候,她抱着自己睡眠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淚水的味道,也如從前。
“沒事,興許幽娘真的能回來。”
“不,我不想她回來了,我要你活過來!”
她竟如此用力抱着自己。
“不可能了。”林寒澗呼吸都困難了,他好想多喘幾口氣,多感受一下她的懷抱,但是知覺在消失,他好像要飛了起來。
隱約當中他聽到了瀛儀痛徹心扉的哭泣,就像是當初她孃親離開那時候一樣,她哭了好幾天,哭到聲音沙啞,哭到暈倒在地。
可是他又回來了。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白髮的老者,他的面容籠罩在一團迷霧當中,看不真切,他輕輕一掃,自己竟然恢復了知覺,胸口的傷口,竟然也在這光華下癒合。
那位老者救了自己。
“你是誰!”林寒澗對着虛空大聲問。
白髮老者已經消失了,卻有一句話在林寒澗耳邊迴盪。
“建木靈寶出世,天下大亂剛剛開始,如你這般真情少年,若是這時候就逝去,未來必然失去幾分色彩。”
林寒澗想起了一個人。
他曾經看過這個人的畫像,他是一位傳奇人物,曾經得到三卷天書,並且帶到囚龍山祭天台,打開邪影世界!
那個人,叫做玉璣子。
“玉璣子!”
林寒澗驚醒了過來。
天亮了,火紅烈日從東方躍到天空,頓時間金光席捲大地,整個囚龍山籠罩在金色光芒當中,如同仙境。
懷中,瀛儀睫毛輕顫,明亮雙瞳輕輕睜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