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曦真的很重。
頭頂烈日燒灼,身周黃沙漫天,林寒澗汗流浹背,沙塵黏在身上,鋪了厚厚的一層。他佝僂着身體艱難前行,每一步都深深陷進了沙土當中,就如妖魔在地下抓住了他的腳,想要拔出來都不容易。
這把劍在長輩口中乃是祖傳神劍,還有一段傳說。相傳,此劍能吞食太陽光芒,加持昊日神威,發出摧毀一切的凌厲劍氣,不可阻擋。曾有高手持之一劍斬碎高山,劈斷江河,當是威猛無比。不過,林寒澗多年來持劍禦敵,卻從未發現朱曦有傳說中的種種威能,久而久之,也並不相信神劍之說。若不是重量很大,林寒澗把它當作重物做負重訓練,他早就換別的武器了。
弈劍聽雨閣的武器,爲了方便施展御劍術飛行,都會稍微輕一些。
當然,林寒澗還遠沒有修行到那種境界。
這裡是神荒古地。
爲了節省時間,他們需要穿越神荒古地,才能最終到達囚龍山祭天台。其他三位即使是穿越神荒古地都很輕鬆,姜北城和司空力量雄厚,體格健壯,尤其是司空於翎羽山莊修行,本身就精通在各種惡劣環境當中戰鬥。至於瀛儀,她精通雲麓仙居仙術,操縱風、火、水,比如現在她身邊就有水浪形成波濤守護,讓她纖塵不染。
“小寒,你過來。”
瀛儀見他走得辛苦,讓他走到自己身邊來。水浪衝擊之下,林寒澗渾身溼透,乾淨了不少。他睜大眼睛看着瀛儀,水中的她如同神女一般純淨、高貴,他都看癡了。
司空喋喋不休的罵聲傳來:“瀛儀,你真是奇怪,想去祭天台,我們三位去就行了。你偏要帶上他,他能做什麼?修習了這麼多年弈劍聽雨閣的劍術,能宰一隻雞嗎?”
林寒澗很不服氣,宰一隻雞有什麼難的?
他也是斬殺過妖魔的。
但他不能頂嘴,司空脾氣暴戾,在沒有打敗他,沒有報仇的實力之前,林寒澗不想惹惱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每當看到族中叔叔臥病在牀,林寒澗就十分爲之痛心。
有瀛儀守護,隊伍前進的速度就快多了。只不過見林寒澗能如此靠近瀛儀,司空心中惱怒,不止一次暗中威脅林寒澗。
“最好規矩一點,別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要不聽話,我就一箭射穿你的眼睛。”
“別吵了,神荒古地有不少妖魔,別把他們引來。”姜北城一直走在前頭,不言不語,這時候卻回頭冷冷說了一句。
司空誰都不怕,就稍微忌憚姜北城。兩人爭鬥多次,基本上都是姜北城贏。
妖魔真的出現了。
在他們停下腳步休息的時候,前方黃沙忽然滾動,震顫,一股邪氣撲面而來,彷彿連天上的烈日都被遮蔽,周圍變得陰冷嚴寒,黃沙底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忽然之間,一個黑影從中竄了出來。
“妖魔!”
林寒澗緊張萬分,臉都嚇白了,他確實斬殺過妖魔,但眼前這一頭身高足夠一丈,青面獠牙,渾身鱗甲,爪子可要比刀劍還要鋒利,渾身黑氣環繞,說不定還會一些詛咒、邪術。林寒澗估計自己若是單獨遇上這妖魔,會被其輕易撕碎。
還好另外三人很冷靜。姜北城本來就在前方,他拿出刀盾與妖魔近身對抗。天機營注重的是個人的防禦技巧和精細的戰鬥方法,精通於防禦和盾牌的使用,同時刀法狠辣,更擅長佈陣。
瀛儀則使用仙術,威力巨大,有神奇之效。司空則守在她的身邊,持弓放箭,其落日神箭傳承自後羿,修煉到極致有射日之神威,同樣可怕!只是妖魔更強,三者配合戰鬥,竟然沒能擊敗對方。
林寒澗呆立在原地,說實話弈劍聽雨閣劍術超然,殺傷力也不弱,但林寒澗力量微薄,所學淺薄,經驗更是不足,雖然有斬妖除魔之心,卻無斬妖除魔之實力。
出了問題。
姜北城雖強,但單獨近戰面對這強大妖魔,稍微吃力,已經讓妖魔爪牙劃傷。若是妖魔突破姜北城之防禦,殺到瀛儀與司空這邊來,後果不堪想象。
司空見狀,大喝道:“愣着做什麼,快去幫助姜北城!”
“好!”
林寒澗深吸一口氣,美人在後,他自然膽氣十足,熱血沸騰,雖然修行尚淺,但見妖魔橫行,爲禍四方,早有斬殺之心。如今大好機會,自是不容錯過,他便手持朱曦殺了上去。
“砰”的一聲,天旋地轉。
妖魔速度可怕,林寒澗還沒靠近,他那巨爪就揮了過來,砸在林寒澗劍上,巨大的力道將朱曦震回,磕在了林寒澗的腦門上,讓他瞬間失去了神智,眼前一片模糊。
他失去意識之際,心中還愧疚不已,原本想要英雄救美,好好在瀛儀面前展示一下勇武,沒想到一合之間已經被擊倒在地,還被司空看了笑話……
林寒澗不知道昏迷了多長時間,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房間不大,窗外透進的光芒有些強烈,讓林寒澗不得不眯着眼睛。模糊當中,他看到了一位修長的男子站在窗前,將一把黑色長劍放在陽光之下,仔細端詳。
“你醒了麼?”姜北城面無表情,把朱曦放回到牀邊。
原來他們已經聯手斬殺了妖魔,姜北城揹着他越過了神荒古地,這裡是臨近囚龍山的一座小鎮,他們如今住在這小鎮唯一的客棧當中。小鎮人很少,大約是臨近囚龍山,大部分人都搬走了。
“小寒,感覺好些了嗎?”瀛儀將他扶了起來,細心爲他整理衣衫。許久都沒有靠近她了,如今幽香撲鼻,纖指碰觸,讓林寒澗面紅耳赤,心跳也加速了。窗外陽光之下,瀛儀美得就如仙女,不食人間煙火。
“好了。”林寒澗覺得,接下來就算是讓妖魔殺了,他也無怨無悔了。
司空在旁邊虎目圓瞪,說道:“囚龍山祭天台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他連神荒古地都過不去,跟着我們只會是累贅,就把他留在這裡好了。免得到時候拋屍荒野。反正我不想帶着這廢物了。”
廢物。
林寒澗聽得十分刺耳,尤其是在瀛儀面前。他本來能忍的,可司空太過分了。
他從牀上下來,瞪着司空道:“你不過年長我幾歲,有何資格說我廢物,等我到了你的年紀,你定不是我對手!囚龍山我必須要去!”
他都來到這裡了,怎能不去!他也想看看能否找到那傳說中屬於自己的邪影,也想保護瀛儀。那是他小時候許下的諾言。
最後,瀛儀和姜北城共同決定讓林寒澗繼續參與,休息一日就繼續上路,司空憤然離開,最後只留下瀛儀。
她侍在牀邊,看着窗外,陽光撒在她的臉上,散發着聖潔的光芒,好像仙子一般。
“你仍然想念幽娘嗎?”林寒澗忍不住問道。幽娘就是瀛儀的孃親,在她八歲那年被人所殺,如今過去了十年。
林寒澗曾經另外一個夢想就是幫她報仇,但她已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