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傳奕終究還是沒有機會幫助他們,一場政變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命運。
剛入了夜,棠樹有些迷糊,眼睛看不清楚,燭火搖搖晃晃,胃裡傳來一陣噁心感,躺在氈子上,暈乎的慢慢閉上了眼。
“阿藏!”
棠樹聽到有人快步跑來,身體漸漸甦醒,睜開眼,一個人立刻撲倒她身旁,大力的搖醒她:“阿藏!外面有危險,你收拾好東西了嗎?快,跟阿兄離開。”
棠樹不明所以,剛睡醒,身體不受自己的支配,她隨手一指那個包袱,圖勒亥一把拿起,又拽起棠樹,半是支着半是拖着的帶出去,冷風吹來,棠樹一下子就清醒了。
無邊的火光連着一個又一個帳篷,乾枯的草地上燒了大片的黑洞,冒着的煙直衝九霄,將士們肆意殺戮,鮮血像是泉水一樣,沒有感覺的從身軀流下,一個個的人倒下,一個個的人又重新拿起兵器,嘶喊,衝鋒,見人就殺。
眼上視線受阻,圖勒亥捂住了她:“別看,會髒了你的眼,有阿兄在,能保護好你的。”
棠樹不喜歡,不在意的拉下,微微擡頭:“我不怕,你的手會阻礙我,看不到危險讓我心裡不安。”
圖勒亥抿嘴,點了點頭,拉起她向別的地方跑。
“阿藏,今夜索克發動了戰爭,他們是做好了準備,他們要部落裡的女子,是藉此來打探部落的真實實力,今夜第一個就是我們部落,拖蘇蘇被我藏起來了,我現在帶你去,你騎上馬,一路向南,出了草原,過一段沙漠就能找到城鎮,去哪裡待着,永遠別回來,別想着復仇,你的生命還很長,找一個情投意合的男人,他一定要比我對你好,你才能嫁給他,別什麼都不知道的一味付出,聽清了嗎?”
棠樹聽的一清二楚,心裡泛出一股暖意,她不是阿藏,平白無故的受了他全心全意的好,除了君上,再沒有人願意用生命來保全她。
“那你呢?去哪?”
圖勒亥帶她跑到了一個破舊的土房子,拿出鑰匙,打開了有不少鐵鏽的鎖,拖蘇蘇長的秀氣,大眼一閃一閃的。圖勒亥拉出馬,捋了捋馬鬃,“阿兄不走,我要與無雁一起存亡,額父受了傷,沒我不行,自己一個人出遠門,千萬小心。”
“你和我一起,聽我的,一起離開。”棠樹堅定的看着圖勒亥,她知道,圖勒亥留在這裡就是死路一條。
圖勒亥用力的抱住棠樹,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我走不了,阿兄希望能永遠陪着你,但我的阿藏也要長大,今歲十八,是個大人了。”
忽然,圖勒亥推開,直接把她抱上了馬,包袱和錢袋塞進棠樹的手裡,“照顧好自己,這是錢,夠你花很久,阿兄不能看你嫁人了。”他拿起馬鞭,用力抽打,馬兒吃痛,嘶鳴一聲,前蹄空中打高,棠樹本能的拉住繮繩,等在馬上安穩後,棠樹已經看不到圖勒亥了。
棠樹背好包袱,駕馬南行。除了圖勒亥告訴她的這個方向,她一個也不知道該去哪。
君上。
棠樹的腦中閃過吳傳奕的面孔,她經過的地方全是橫了數不清的死屍,根本找不到他,遠處一個大汗揮刀,他身下是個癱倒在地的女子,棠樹快馬,飛速趕到女子身邊,大喝道:“住手!”
大漢沒料到有人阻攔,扭頭一看,是個騎馬而來的女子,女子瘦弱,騎在馬上又顯得過分弱小,大漢大笑,聲音嚇得那女子哆哆嗦嗦,在離大漢幾步遠時,棠樹踩馬跳下,沒了修爲護身,這下是實打實的疼,高度不低,先是落地打了個滾,才勉勉強強的站穩,大漢揮刀,不留一分力的砍向她,棠樹知道自己接不住,身形閃躲,大漢撲了個空,怒氣加深,他用草原話說了句什麼,臉都擰巴到了一塊,棠樹雖聽不懂,但也知道,一定是罵她的。
大漢轉身,雙手握刀,直直的劈過來,棠樹只能躲開,腳下不知有個什麼老鼠洞,一腳下去就被卡住了,死活拔不出,大漢離她越來越近,她都感覺到他身上蓬勃而出的熱氣。
這就要死了?不過纔來了一天,難道就這麼沒了?
預料的疼痛沒有傳來,反而是熱氣消退,隨着地面震動,大漢哎呦一聲,棠樹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阿藏姑娘。”他蹲下,把棠樹的腳從洞里拉出,又問道:“能站起來嗎?”
棠樹點了點頭,掙扎着起身。
“一點也不經打,跑了。”聶璟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臉天下第一的神情,“行了,脫身就好,不必逞能,阿藏姑娘,這是要去哪,我送你一程。”他似是怕她誤會般解釋道:“你一個姑娘,身份又扎眼,一個人太危險了。”
“我不知道去哪,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棠樹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別不要我,我沒有地方去了,其他人我都不認識,讓我跟着你吧。”我已經六千年沒見到你了,別拋下我,我真的害怕失去你。棠樹不敢說出這些話,能見到君上就很好。
吳傳奕心口抽搐,疼的他站不穩,聶璟見情況不對,越過棠樹扶住他,棠樹不知道怎麼回事,向後退了兩步,害怕影響到他們。吳傳奕疼的眉毛擰到一起,額上滲出大大小小的汗,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個勁的喘氣,可又呼不上氣。
“吳傳奕,你別嚇我,這地方犯病,師傅都趕不過來,你等下,我找找藥,阿藏,過來扶住他。”
棠樹接過吳傳奕,一靠近她,身上的緊迫感略有消減,勉強睜開眼,棠樹的髮絲,被風吹起,女孩的臉上都是焦急,也出了些汗,她撐不住自己的體重,可仍在費力的扶着,她的手哆嗦但卻沒有鬆開。
她到底是誰?與自己刻意的靠近,打的什麼主意,又想從身上撈取些什麼。
找到了!找到了!”聶璟打開藥包,取出褐色的藥丸,也不用水,吳傳奕乾硬的嚥了。
“這藥需要一些時間,差不多要到明天早上,他才能自己走,我也是剛恢復體力,揹着他走不了多遠,阿藏,你知道那裡可以找到馬車嗎?或者有馬有板子也行。”
“不知道,但我有匹馬。”她指了一下剛纔從馬上跳下來的地方,發現拖蘇蘇不知道跑到那裡了。
“好吧,我連馬都沒有了。”
“道道道長,要是,要是不嫌棄,我家有馬和板子。”那個被嚇壞的女子還是保持着剛纔的樣子,一動也不動,“遠嗎?帶我去吧。”聶璟心頭一樂。
“看來還有漏網之魚,無雁部落今天就沒了,殺了他們。”
一羣大漢從燒完的帳篷邊衝出,個個拿着刀斧,身形魁梧,聶璟慌了:“這麼多人,我打不完啊,快跑!阿藏你帶着那姑娘,我揹着吳傳奕,你先跑,我來斷後,姑娘,你家在那個方向。”
“北北北邊的都靈部落,我叫斯琦。”
“知道了,別怕。”棠樹鬆開吳傳奕,聶璟接過,她攙住斯琦,斯琦嚇得身體僵硬,費了不少的力氣,兩人才動作,聶璟先是敲了敲劍鞘,才把劍遞給棠樹,一個女子散着發,不滿的打着哈切:“聶璟,你好沒良心,大晚上叫醒我。”
“姑奶奶,一會給你解釋,保護好這兩個丫頭,我一會去找你。”
“十斤五香瓜子。”
“好,十斤,帶着他們快走,沒時間了!”
九洲的所有道門都規定過,凡是和凡人打架,不能使用一點道術,否測自逐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