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純真年代

有時,我竟是如此的懷念那些傻乎乎的日子,抑或稱之爲純真的年代,像是一首紅極一時的老歌,風頭過後,便只能塵封,只能偶爾的懷舊,卻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風采。我們當年的純真雖不及寶石那麼珍貴,但卻也世珍少有。我不遺憾在那個懵懂或者說是不懂裝懂的年齡沒有實實在在的談幾場戀愛,相反,我卻倍加珍惜那時候的錯失。只因它一去不復回,更因它無憂無慮,無責也無傷。

一天晚上,下了自習課之後,我獨自一個人在操場上散步,突然發現前面有個身影很熟悉。

正當我要追上去看的時候,那個人卻不經意間轉過頭,然後看了我,打了招呼:“葉悕?”

我迎上前,發現好像是林汐陌,然後問道:“汐陌?你怎麼在這?”

“我隨便走走……”她敷衍着。

我又兩步走到她跟前,發現她的眼角似乎溼潤了。

我趕忙安慰她:“你咋的?誰欺負你了?”

“我自己的事……你別管了……”

她的話讓我心中五味雜陳,便安慰說道:“那你沒事也別在這杵着了,趕緊回宿舍吧……”

她走後,我也回去了。可回去之後卻反覆不能入睡,想着林汐陌今晚肯定是有什麼事。

這時,我旁邊的廖思文找我說話了:“喂,葉悕,你教的這法子不好使啊!”

“什麼法子不好使?”我還沒反應過來。

“沒親着還把她惹惱了……”

“你小子也太虎了吧,你想去親誰?”

“我沒想去親誰,就是在操場上正好看到了那個林汐陌,然後我就跟她套套近乎……”

“套啥近乎啊套近乎,你看清了嗎?她可有個雙胞胎姐姐……”

“我知道啊,我問她了,就是林汐陌。她那個雙胞胎姐姐太冷了,沒興趣……”

“我警告你,別亂來啊,人家有男朋友的,小心她男朋友揍你……”我想斷了他的念頭,便編個理由嚇唬他。

“誰?”他兩眼冒火地問。

“這個……你不用管了……反正你老老實實地就行了。”

“是不是叫李泊舟?”

“你……你認識?”我下意識地說道。

“不認識,但我知道他,上次打球我還跟他差點打起來。”

“那你可別惹事啊,他可不好惹!”我趕緊勸他。

“沒事,這事你別管了,對了,你是不是認識他?”

“也不算認識……”我試圖挽回局面。

“能不能幫我把他約出來?”

“幹啥?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可不好惹啊!我可聽說他認識黑社會……”我趕緊嚇唬他。

這時,劉蒙插話了:“草!黑社會的都是我哥們好不好?我只要給我爸一個電話,他就能把整條街的小弟拉到咱學校來。放心,蚊子,咱忠義堂最講究哥們義氣,哥幫你弄他!”

我越聽心越慌,我本意是來嚇唬蚊子的,沒想到卻被他倆給嚇唬住了。不過我還是有一定的判斷力的,量流氓也不敢咋樣,“割小雞”事件就充分證明了他只會吹牛逼。

可是蚊子這人就不同,雖然身材瘦小,但眼神卻時常透露着一股陰冷之氣,好幾次跟班裡的同學打架都下死手,這初中剛上不到一年,就已經捱了學校兩個處分了。他的確是個不計後果、敢想敢做的混球。

而且,他也的確有過以弱勝強的光輝戰鬥史。

班裡有個大塊頭,一直飛揚跋扈,連號稱流氓的劉蒙都不敢招惹他。可蚊子從不把他放眼裡。

有一次晚飯,蚊子跟大塊頭兩個人去廚房擡稀飯,可去了半天也不見他倆回來。

於是,我們就沿路找尋他們,可遠遠地就看到他們倆廝打在一起,稀飯灑了滿地都是。最後,蚊子實在抵擋不過,直接一口咬了上去,差點把大塊頭的手指咬掉,後來還是我送着大塊頭去衛生所縫了兩針,還打了破傷風。

而從大塊頭口中得知,兩個人打架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爲兩個人的擡飯桶的高度不一樣而已。

蚊子在前,大塊頭在後,兩人擡着一桶滿滿的稀飯往回走,由於大塊頭個子高,他肩膀上的棍子自然而然就比蚊子肩膀上的棍子高了一大截,走着走着,飯桶就滑向了蚊子那邊,這樣一來二去,稀飯就灑到了蚊子身上。

這時,蚊子就後頭罵道:“你|他|媽|的能不能低一點?”

大塊頭也不示弱:“你個臭屁文,不會舉高一點啊?”

“你再喊一句外號試試?”

“臭屁文,臭屁文,你能咋地?”

聽到大塊頭還在罵他,蚊子一下子把棍子擡了起來,飯桶瞬間撞上了大塊頭,稀飯頓時把大塊頭澆透了。

“我|草,你|他|媽想死吧?”說罷,大塊頭就扔下棍子,衝上了蚊子。

蚊子畢竟身單力薄,敵他不過,就在大塊頭將他壓倒身下,準備表演一場三拳打死鎮關西的好戲時,蚊子瞅準時機,一下子咬住了他的食指。

“哎呦,鬆……鬆開……”大塊頭疼痛不已。

蚊子始終不鬆口,越咬越緊。

大塊頭一看不行,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了蚊子的要害。

就在這時,我們這羣救援隊及時趕到,這才把他們拉開。

隨着這場戰役的結束,臭屁文這個外號也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學校鑑於他們兩個認錯態度比較好,也沒有造成其他惡劣影響,就各自給了個警告處分。這事也就過去了。

想到這裡,我不僅脊背發涼:蚊子如果真的找泊舟的麻煩咋辦?又或者他會不會遷怒於汐陌,而對她繼續做出什麼魯莽之事?

我試探性地問蚊子:“蚊子,你是咋認識林汐陌的?”

“我不認識她啊!”

“那你是咋知道她的?”

“初一開學典禮上,她不是代表新生講話了嗎?我就是那個時候看上她的……”

“啥?!那個新生代表根本不是她啊!是她姐姐容珂好不好?”

“對對對,我說錯了,剛開始我不知道,記不記得咱班有幾次跟謙讓班一起上體育課?我當時就發現了這個女生跟那個新生代表長得一樣,以爲是同一個人。後來才曉得她倆是雙胞胎,這個林汐陌性子挺好的,還跟男生們一起打球……”

“哦……對,你說的是林汐陌。她長頭髮,對吧?她姐是頭髮稍微短一點……”

“哦,對,應該是的。咦?你咋對她倆這麼瞭解?”他很疑惑。

“我喜歡她倆,行了吧?”

“行啊!那咱倆一人一個……”

“去去去,你以爲這是買東西啊,別瞎想了,這事得你情我願,別老是想着霸王硬上弓,睡覺吧……還有啊,再警告你一次,少去招人他們謙讓班哈,特別是他班的那個李泊舟,我跟你說,他們班可團結着呢,一點也不謙讓……”

“行了,行了,你別管了,下次打球我看他怎麼表現再說吧!”說罷,他便倒頭睡去了。

我想了一夜,還是覺得這事不夠穩妥,得給李泊舟提個醒。

第二天,在競賽班上課的時候,我捅了捅李泊舟:“喂,今晚有空嗎?”

李泊舟回過頭來:“幹啥?”

“我想跟你談談……”

他看了看汐陌,又看了看我,然後分別指了指林汐陌和容珂,對我說道:“關於她?還是關於她?”

“你去死吧!”說着,林汐陌就給了李泊舟一拳。

“咳咳,看來是爲了林汐陌……好吧,哥應戰。”

“不是……你誤會了,反正……你今晚跟我來操場就是了。”我解釋道。

這時,容珂也回過頭來,顯然她也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便好奇地問道:“你們……談到我了?”

我連忙掩飾:“沒沒,容大小姐,您誤會了……”

容珂顯然不信我的話,問道:“汐陌……快跟姐說實話——”

“哦,是說你呢,這廝說他喜歡你……”喜歡指着我對容珂說道。

我頓時手足無措,趕緊說道:“你——怎麼跟你姐說話的?胡說八道……”

“切!你敢說你不喜歡?”汐陌責問我。

“我……我喜不喜歡管你啥事!”我被她氣得夠嗆。

“你們別鬧了哈!要上課了!”說着,容珂衝林汐陌皺了皺眉,便回過頭去了。

李泊舟去談着身子,湊着我耳朵說道:“這樣就對了嘛,她姐妹倆,咱哥倆一人一個,多好!”

“去死吧你!”說着,汐陌就狠狠地揍了他兩拳。顯然,林汐陌聽到了李泊舟的混賬話。

可我感覺卻有些失落了:因爲容珂似乎對李泊舟的話沒什麼反應。我知道她肯定聽到了,可她爲什麼不能像汐陌一樣,表示一下最起碼的憤怒呢?我倒真心希望她能狠狠地揍我兩拳。這樣,還能拉近我跟她之間的距離。

可她似乎一點也不在乎。也許,她的心智的確比我們都成熟許多,就像她看起來這樣,什麼事擺在她面前,都波瀾不驚,心如止水,所以她根本不在意我們這些過嘴癮的話。

晚上八點半,學校操場,李泊舟很準時地來赴約。

“說吧,啥事?”

“泊舟……你最近,多留了點心,別吃了虧……”我表示出我的憂慮。

“吃啥虧?我攤上事了?還是被通緝了?”

我定了定神,說道:“是這樣的……我們寢室有個叫蚊子的……”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喊我:“葉悕!”

我轉過頭,發現從陰影處跑來了兩個人,竟然是蚊子和流氓!

“你小子,在這幹啥呢,搞基啊?”流氓說話了。

“你|他|媽怎麼說話的?!”李泊舟生氣地說道。

“呵呵,不好意思啊兄弟,開個玩笑而已!”流氓打趣道。

我一看情況不好,趕緊和稀泥:“蚊子,流氓,你趕緊回宿舍吧哈,幫我打個熱水,我請你倆吃泡麪……”

李泊舟問道:“你說的蚊子就是他?”

蚊子也詫異,但愣了一會兒,突然反應了過來,指着他說:“你是李泊舟?天黑我都沒認出來……”

我連忙打圓場:“這個大家既然認識,我再正式介紹一下哈!廖思文,劉蒙,李泊舟。這個以後咱兩個班級可能還會湊一起上體育課,到時候再溝通哈…挺晚的了,咱趕緊回去打水吧!”

“行啊,以後籃球上場見!”說着,劉蒙領着廖思文走了。

我這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臟總算掉下去了。

李泊舟拽了我一下:“幹嘛放他們走?不是說他找我嗎?”

“是找你,可沒想到今晚就碰上了。幸好走了……”

“到底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上次打籃球,你跟蚊子差點打起來?”我問道。

“也沒有吧?我記得就是好像不小心撞在一起了……”他回憶着。

“是不是林汐陌也上場跟你們一起打籃球了?”

“她也就是上去瞎搗亂。對了,我想起來了,這個蚊子還在場上騷擾林汐陌的,我罵了他兩句……”

“難怪……”我總算找到了原因。當時,體育課上我去踢足球了,沒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原來,蚊子是想借着打籃球這個由頭去跟林汐陌套近乎,然後被李泊舟制止了,所以就心生怨恨。

“這廝是不是對汐陌有想法?”李泊舟突然反應了過來。

“也沒那麼嚴重……可能也是有點想追求她……”我解釋道。

“追求個毛!他要是敢動汐陌一下,我弄死他!”他咬着牙狠狠地說道。

我聽了後背都發涼,趕緊勸到:“你瞎激動啥,你瞧他長得那熊樣,他爭也爭不過你,是打也打不過你,你別較真了哈。不過,這兩天你晚上就別單獨出去了,萬一他要是使壞呢。反正這陣子有人約你出去的話,哪你也別去啊!”

“怕個毛!你剛纔就不該放他走!”

“是他膽子小,自己跑了行了吧。對了,我主要叫你來是想問你點別的事……”

“關於容珂的?”

“我靠,你怎麼知道?”我驚異他的未卜先知。

“早就知道你對她有圖謀。”

“‘圖謀’太嚴重了吧?只能說有點……算了,我其實想問的是她跟汐陌到底是什麼關係?”

“姐妹,雙胞胎……”

“這個我能猜到,我是說……她倆爲什麼性格上……”

“差距大,是吧?”

“對對對,而且,我還感覺汐陌對容珂似乎還有點意見……”

“哦,這也是因爲家庭的緣故吧,小時候他們家裡有些變故。後來嘛,就這樣了……”

“哦,怪不得……可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也沒辦法,別的你不用管,人長得漂亮夠你看的就行了。回去吧,等會要熄燈了……”說完,李泊舟就往回跑了。

我總覺得他的話沒說完,事情肯定不是這麼簡單,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再問,我估計就算再去問,他也不會再透露什麼。

畢竟,我們還不是很熟。

晚上回寢室的時候,我發現蚊子突然把被子裹的很近,似乎不想讓我碰到他。我故意拍了拍他,說道:“放心,蚊子,不用把你的菊部捂那麼緊,我是受。”

“靠,還敢說你不喜歡男人,承認了吧?我就知道你剛纔跟他出去沒幹正經事,你|他|媽別碰我啊!”說罷,他特意的往旁邊靠了靠,生怕再碰到我。

這樣也好,至少我的活動空間大了許多。

競賽輔導班的學習即將結束了,因爲全市的競賽考試即將開幕。我們這些屁民突然間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有來自心理的,也有來自外界的。老師們整天一副受氣媳婦的樣子,似乎是某些方面不和諧。對那些看不順眼的學生輕則罵之,重則打之。學生們一個個叫苦連天,全然沒有反抗的餘地。我也是受害者,只不過皮實肉緊,還能捱得住,可有些女孩子就不行了,動不動就哭鼻子,汐陌就是其中一個。我也只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如果老師們敢把珂兒打哭的話,那我就跟他們拼了。

幸運的是我從沒見她哭過。

“市裡來通知了,我校初一級部參加市裡競賽的名額是二十一名,現在我們這個臨時競賽輔導班目前還有四十個人,我們必須通過學校的考試來選出更優秀的,下午兩點開始考試。”臨時班主任很平靜的宣佈這個消息。

“這回,我可能選不上了。”汐陌說。

“容珂能選上嗎?”我小聲地問。

“你就關心她,你們都能選上,提前祝賀你們啊!”她生氣地說。

“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道。

這時,長着驢一樣的長耳朵的李泊舟回過頭,安慰道:“沒事,媳婦,你要是被刷下來的話,我也不參加了。”

“滾,誰是你媳婦!”汐陌罵道。

下午的考試順利進行了,第二天結果就出來了。只有前二十一名的同學有資格參加本次市裡舉行的學科競賽。託人找關係什麼的都沒用,只看成績。我很幸運地考了第二十名。泊舟和容珂也晉級了,不同的是他倆成績是前十,讓我很是驚訝。

不過,我始終沒有找到林汐陌的名字。

中午一吃完飯,沒考進前二十一名的同學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本回原來的班級了。

“汐陌,我幫你搬吧!”我說道。

“不用你哈,讓哥來。”說着,李泊舟推開了我。

“汐陌,你別難過啊。”容珂安慰着她。

“切,我難過啥,又不是考大學。”她頭也不擡地回答道。

但我還是能看到她一滴淚珠在她眼裡打轉。

李泊舟自從幫林汐陌把東西送回班級之後,竟然不回競賽班了。

我有點疑惑,又輕輕地拍了一下容珂的肩膀,問道:“容珂,你知不知道你同桌,就是李泊舟,他怎麼不回來了?”

“可能……是因爲汐陌吧。”

容珂的話讓我良思許久。

後來證明,他的確是因爲汐陌沒被選上的原因,主動退出了!

我在想:難道代表全校去參加競賽不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嗎?李泊舟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嗎?

但說實話,我還是打心眼裡很佩服他的灑脫。

半個月後,競賽開始了,考了兩天,又結束了。沒有什麼特別之感,感覺自己就是個打醬油的。

後來的成績證明,自己的確是打了二斤醬油。

考完的當天,我們就搬回了自己的班級。可我並沒有受到班級裡的熱烈歡迎,似乎我去幹了一件很見不得人的事。

就連班主任對我也是冷冰冰的。她的眼神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欠了好幾年的學費。

我感覺已經不適應自己的班級了,舉目望去,竟沒有一個知心朋友,可能是自己這兩個月在競賽班學習,忽略了和以前班級的同學的交往,也可能是自己曲高和寡,沒人愛鳥我。而且,我時不時還會跟伊茗碰到一起。雖然,我們倆不再有任何爭吵,但是也沒有什麼交流了。每次尷尬地打招呼會讓彼此感覺更尷尬。

過了一段日子,我又思念林汐陌了,更思念容珂。思來想去我還是主動約了汐陌晚上去操場散步。

她竟然欣然同意了。

“汐陌,你最近忙什麼呢?我叫你出來,泊舟不會有意見吧?”我說。

“別跟我提他!一見他就煩!”

“呵呵,煩也沒辦法,誰叫你們都在同一個班的呢?”

“就快熬到頭了……讓他滾遠遠的。”

“啥意思?”我問道。

“下個學期會重新分班。”她淡定地說道。

“啥?你是說咱升初二會重新分班?拉倒吧,肯定是小道消息。你知不知道現在全國都素質教育了,不興重點班、非重點班這一套。”

“你懂什麼,這次是合併。下學期新來的初一小學生人太多,教室不夠用,咱得拆掉一個班級,把現在的十個班拆成九個班。”汐陌似乎很知情。

“啊?!”我很是驚訝。

她看我不是很相信,便繼續說道:“這可是我聽老師們說的。”

“老師能把這種機密告訴你?”

“是我晚上上廁所蹲坑的時候,偷聽到隔壁的老師說的……信了吧?”

“哦,你要這麼說,我就信了。拆吧,媽的,真|他|媽|的希望把我們那個破班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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