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聞黑山老妖有夜視眼,相當於一明一暗,儘管我疼得幾乎將牙齒咬碎,也分出兩分精力來憂心子懿,豎起耳朵聆聽動靜,痛苦竟然減輕了許多。
空氣震盪如深海湍流,掌刀不時劈下一道道凌厲的閃電之芒,映照出子懿那張俊美如神祁的面顏,丹鳳眸中,有什麼在堅定決絕地涌動,璨若黑寶石。
從一瞬息的畫面來看,雖然老妖中了劇毒,但法術澎湃不絕,就算招式凌亂,子懿也難擋席捲而來的無匹之力,那樣的勁道,已經在周身形成了一圈難以攻入的屏障。
且這令人窒息的黑幕如厚重的墨綢,完全無法視物,他只能憑靠靈敏的神識去感知,雖一次次巧妙地避開黑山老妖的攻勢,卻由於難以取得主動權,着實居於下風地位,一招不慎,恐怕會被撕裂成幾大片。
我艱難地擡手,卻被看不見的結界彈了回來。
而至於其它交鋒,爲了應付突變,離開之前,我已交代小弟們帶上尋息囊,畢竟小妖一個個花花綠綠,五官猙獰,雖在一個寨子處得久了,在緊要關頭也未免錯認,此刻託了黑山老妖的福,一個個殺得淋漓盡致,不少甚至發出暢快的嚎叫,與對方的慘叫形成鮮明的對比。
唔,喜形於色,這些傢伙還不成熟,我偷偷丟了一把臉。
蘭痕與他那背叛的屬下白亥,冷桑與蛛毒兩個冷妖,不知輾轉到了何方,不過,我知道蘭痕陰狠的一面,他自是容不下背叛的,白亥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此刻只爲子懿隱憂,只有他最不利。
但我越來越睏乏,眼皮也越來越厚重,每次幾乎闔上又強忍着撐了起來,只爲了在一片漆黑中看到那一襲騰掠挪移的玄衣身影,只有這樣,才確定他還在。
我卉娘這一生最愛的男人,在爲我打妖界江山,本該是一件欣慰又幸福的事,爲什麼心中仍空落又疼痛?
他爲了這一副皮囊,甘願赴湯蹈火,他對那位仙子,究竟是如何的刻骨銘心?
每一寸肌膚都在疼痛,若不是完好地躺着,我懷疑自己已被凌絞成一堆慘不忍睹的碎肉,有將熄未熄的火焰在跳躍,在焦灼中意猶未盡地舔舐。
“鬼君結的界牢固得可以。”一個聲音在一旁悠悠響起,含着一絲戲謔,仔細辯聽,卻是一種刻骨的心疼。
無法看到他的面容,我精神一提,“將白亥收拾了?”
“白骨精?拆了,一根根扔進玄引火中。”
“蘭痕,放我出去,我們一起對付黑山老妖。”
我翻了個身,朝着聲源的方向,不知爲何冒出這麼個念頭。
但我該這樣做,只有陪在他身邊,共生共死,我才安心。
蘭痕“噓”了一聲,“當寨主慣了,中毒了還那麼大聲,你麼,該好好躺着纔是。”
我氣噎。
他正要離開,忽然又頓住,“身子可是很疼?”
我痙攣了一下,“妖君好會廢話。”
我都快要腐爛了,他還這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