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跨越門檻的時候，丫鬟絹蘭和吳媽都下意識地去扶她，顯露出幾分平時不曾有的小心，段卉眉毛輕揚了一下，若有所思，莫非她還真已經有身孕了？
倘若真是如此，一場無形的戰爭恐怕又要開始了。
“二姐，你看什麼？”見段卉追隨着肖姨娘的背影，似乎在想什麼，段芷不由好奇地發問。
“哦，沒什麼。”段卉忙回神，“對了，芷兒，剛纔曉蘭說你還沒用午膳，這怎麼行呢？你還在長身體，可不能餓着了，多少先用點點心也好。”
段芷吐了吐舌頭：“二姐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那就先吃幾塊點心吧！”
海鷗聽她這麼說，忙去張羅。爲防吃不慣寺廟裡的素菜，昨兒出發前就準備了一些能放上好幾天的各類糕點，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二姐你也吃點吧！”點心一上來，段芷就先端給段卉。
海鷗忙勸阻道：“三小姐，三窮大師說了，小姐醒後不能馬上吃東西，得先喝藥之後才能進食。”
“啊，大師是這麼說的，我差點兒就忘記了，對不起啊二姐。”段芷嘿嘿一笑，“要不，我還是先回房吃吧。”
段卉忍不住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你在這裡吃我還會饞嘴不成？”
段芷這纔不好意思地坐到了一邊，先就着青花端上來的淨水洗了洗手，擦乾後才用兩根手指輕捏起一塊綠豆糕，標準的大家閨秀姿勢。但是，下一秒，她的孩子氣就露出來，嘴巴里還含着食物，就含含糊糊地開口。
“對了，二姐，你說等我們回家後，爹會怎麼報答上官公子啊？”
段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相信父親一定能處理地非常妥當的。”
“嗯，上官公子救了二姐的命，爹一定不會虧待上官公子的。”段芷嚥下糕點又喝了一口茶，“這位上官公子可真是好神秘哦，除了一個姓氏什麼也不肯說，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家的子弟，不過，他彈的箏可真好聽，二姐你說是不是？”
段卉微笑：“呵呵，
是挺好聽的，不過食不言寢不語，你小心點吃，別噎着了，等吃完再說也不遲。”
段芷哦了一聲，沒有再開腔，只是低頭吃糕點，可吃了兩塊後，動作不覺地就慢了起來，明顯地心不在焉，而且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面頰居然微紅了起來。
想起海鷗暗示的那個可能，段卉不由微微苦笑地移開了目光，合上眼閉眼養神。
眼前這個妹妹雖是阮姨所生，和自己這具身體並非一母同胞，可看得出她是真心將自己當做姐姐的，而且這兩年來，她們母女給了自己甚多溫暖和關懷，如果她真的已經對那位上官公子一見鍾情，她又怎能奪自己妹妹的所愛？
段卉啊段卉，還是絕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多想想怎樣才能離開江州郡吧！要知道自己躲得了十五十六，也躲不開十七十八，終究還是要回到那個囚籠，面對所有虎狼的，比如段美嬌，比如淳于戟……
想起那些避不可避、躲不可躲的人事，段卉只覺得太陽穴又隱隱地作疼起來，不由地伸手去揉。一雙手很快就輕按了上來，替她按摩，擡眸一看，果然是海鷗，正眉尖微蹙地含着擔憂之色。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段卉微微一笑，心裡流過一陣暖意。
“二姐，你怎麼啦？是不是又感覺不舒服了。”那一廂，段芷吃了幾塊糕點喝了一杯茶，已填了個半飽，瞧見海鷗給她揉穴，忙站了起來，“我去請大師……”
“不……”用字還未出口，外頭就傳來一串腳步聲。
青花探頭一看，欣喜地叫道：“大師來啦！”
肖姨娘果然已陪同了三窮大師回來了。
仔細地切了脈，三窮大師淡淡地道：“毒素排的很順利，接下來只要照老衲的方子再服六貼藥，平時多注意靜心休養，莫讓凡事擾心，自能很快痊癒。藥方和藥材稍後老衲會讓童子送過來，如果沒有什麼特別情況，就不要再來找老衲了。”
莫讓凡事擾心？他是不是看出什麼了？段卉心中微驚，反射地望向他的眼睛，卻見那看似淡漠的老眸中閃過一絲溫
和憐惜，下意識地垂了眸，欠身行禮，恭敬地應道：“是，勞煩大師了，大師請慢走！”
明白他之所以這麼說，固然有可能馬上就會離開天雲寺的緣故，另一方面卻也確實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已不再危險，不然以他的醫德，必定不會就此撩手。
三窮大師點點頭，也沒有像其他和尚一樣言必宣佛號，轉身就走。
海鷗立時跟上去相送。
“大師，上官公子那邊也沒事了吧？”見三窮大師說走就走，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段芷一急，忙追了兩步。
段卉瞧見肖姨娘的嘴角又勾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不由又暗歎了口氣。
“也無妨。”三窮大師只丟下三個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段芷怔了怔，見人影很快不見，這才微微撅脣：“這三窮大師的脾氣還真怪。”
“大師濟世救人，心繫天下，事務難免繁忙了些。”段卉笑着安撫。
段芷不以爲然地又嘟了一下嘴。
肖姨娘笑道：“好了，大師既然說沒事了，那我也就安心了。三小姐，二小姐剛剛醒來，身子必定還虛的很，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你擔憂了半天，也該回房休息一會了，不然明兒個回去，若是老爺夫人看見你們都精神不足，我豈非是罪上加罪麼？”
“肖姨娘說的是，芷兒，你就放心地回房休息一會吧。”段卉也道。
“好吧！”段芷起身，“那二姐，我晚飯的時候再來看你，咱們一同用膳。”
送走了肖姨娘和段芷，段卉在青花的服侍下躺了下來，不一會兒，便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和青花的低語。
“噓，輕點，小姐剛躺下，可能已經睡了。”
海鷗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段卉只裝作已經入睡了，眼皮兒都沒動一下。
“小姐？小姐？唉……”海鷗低低地喚了她兩聲，終究還是嘆息着輕輕地走了出去。
段卉還是沒有睜眼，只是眉尖卻略帶悽然地微蹙起來，也溢出一聲極輕的嘆息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