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命運
走進鳳菲所居住的院落，風浪很自然的就能夠感受到一絲的優雅之氣。雖然鳳菲才入住沒有幾天，但是從這院落四旁的佈景來看，她應該在這個上面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或許這個跟她平時優雅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吧。
不需要通報，雲娘帶着風浪徑直來到了鳳菲所居住的房間外面，然後躬身一禮之後，招喚了一下兩旁照看的丫鬟，將風浪獨自一人留在了那邊。
‘叩～叩～～’
“進來！”鳳菲並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誰，習慣性的以爲敲門的人是雲娘，於是便想也不想的讓風浪進去了。
這個是一間三進的房間，鳳菲的臥房在內進，中進的正中則擺放着一張招待客人用的座席，整個房間佈置得很是溫馨，芳香撲鼻，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怎麼是你？”鳳菲從內進出來，看到外面正在關門的風浪，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臉色有點蒼白，眼眶裡佈滿了血絲，整個人看起來很沒有精神，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兩樣，一身淡青色的紗裙將這外表看似堅強的美女襯托得異常秀美，但是那略帶無神的眼睛卻讓風浪看出了她心底的愁緒，再加上剛纔雲孃的一般說辭，讓風浪忍不住的生出一種想要將她抱在懷中輕憐蜜愛一番。
“難道你這裡現在不歡迎我來了嗎？”風浪反問道。
鳳菲淡淡的笑道：“怎麼會呢？風相大駕光臨，鳳菲歡迎還來不及。又豈會將風相拒之門外呢？”說着便將風浪請到了中進地座席上坐了下來，從桌上的一個茶具中倒出一些沒有半點溫度的茶水出來，輕巧的放到了風浪的跟前。
自從茶葉流行了之後，各國權貴便爭相用茶葉來接待賓客，而慢慢的，品茶也被達官貴人們爭相談論，直到現在。茶道已經開始成爲了一種高雅藝術的象徵。所以連鳳菲也是同樣用茶葉來招待風浪，因爲這種流行已經被廣泛地形成了一種習慣。而茶葉也成爲了生活當中不可缺少的消費品了。
風浪身手碰了碰茶具，發現這茶還有點溫度，應該是鳳菲才泡不久地，不過茶色卻是相當不好，於是便開口笑道：“不如讓我來泡盅茶給大小姐品嚐品嚐吧。”說着，風浪便也不等鳳菲回覆，便自把自爲的從座席附近翻出了茶葉和煮茶的器具。擺放好了之後，便開始施爲起來了。
“沒有想到你連煮茶也會，真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你不會的。”鳳菲一說出口，便立即發現自己話中的問題了。
果然，風浪大笑道：“你不是那麼健忘吧，這茶葉可是我種出來的，如果我跟別人說我不會煮茶，恐怕還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不過說實話。我煮茶的工夫可不怎麼樣，要是不行，你可不能怪我。”說着，便開始煮起茶來了。
看着正一旁忙得不亦樂乎地風浪，鳳菲忽然打從心底裡涌起了一股很滿足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怪。霸道的佔據着她的心緒，但是卻沒有令她感到有絲毫的不妥，相反的，她甚至舒服的想要向它投降。也許這個就是每一個女人都在渴望並追求着的感覺，一種被人疼愛地幸福感覺。
“其實呢，煮茶一點都不難的，關鍵就是要掌握三個步驟，第一個就是水熱的掌握，這個沸水要掌握適中，不過這個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學得會。而是需要經過長久的經驗累積起來的。所以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第二個就是沏茶浸泡的時間掌握，這個也就是有點學問了。太早地話，茶的香味還未能浸泡出來，這樣的茶喝起來沒有半點味道，但是太過了，茶就會有一種悶濁的滋味，也不好，就象你這種茶吧，最好的浸泡時間大約就是三分一刻鐘。”
沒有注意到旁邊鳳菲那偷笑的樣子，風浪繼續冒充着煮茶大師，說道：“第三個技巧那可就厲害了，那可以說是我風家的獨門秘方，我可不隨便教授給別人的。那就是茶葉在真正浸泡之前呢，應該先用沸水衝過一遍，這叫預熱。衝過的茶葉煮出來的茶水是最香地，就象我手中這杯茶，香味撲鼻吧。”風浪呵呵笑着將自己手中地那杯熱茶放到了鳳菲的跟前，示意鳳菲親自去嚐嚐。
鳳菲半信半疑地捧起了手中的那杯茶，輕啓香脣，一飲而盡，回味了一會之後，點頭嬌笑道：“真沒有想到原來你在茶道上也這麼厲害！”
風浪微微笑了笑道：“其實煮茶跟做人是一個道理，煮茶最重要的就是火候，而做人也是如此。有的時候不應該強迫自己，率性而爲纔是最好的處理方法，如果你一味的逼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到頭來不僅會讓你自己受到傷害，還會讓那些愛護你的人擔心，與其把所有的事情都積壓在心上，倒不如放開懷抱，率性而爲不是更好嗎？”
“我真的可以嗎？”鳳菲怯怯的問道。
“你說呢？每一個人都有她自己應該走的路，而你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自己的方向。我不是一個好人，在我身上所發生的都是一些爭權奪利的俗事，我工於心計，我會用盡一切手段來將我的敵人擲諸死地，哪怕他是我再好的朋友也不例外，這個就是我要走的路，但是我卻從來都沒有後悔，因爲我知道我所追求的是什麼？那麼你呢？你的追求又是什麼？當你看清楚了自己的追求，那你也就看清楚了自己所要走的路了。”
鳳菲嬌笑地說道：“我發現，幾年不見。現在的你比田單還有羅嗦，不過還是要多謝你。”
“是啊，這幾年來我真的變了很多，我已經不再是當年保護你到大梁的那個風浪了，那個風浪已經死了，而現在的風浪已經徹底的失去了自己，在他的心裡只有權勢。你明白我地意思嗎？”風浪嘆了口氣說道。
感情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不能承受的重擔，在他地生命中已經揹負了太多這樣那樣的感情。既然風浪選擇了走上霸權之路，那麼他就必須要爲此而捨棄自己的感情，因爲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風浪從他以勝利者的姿態走出趙王宮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鳳菲若有所思的點頭道：“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你。今天從你地身上，我看清楚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的道理，我知道我自己在追求些什麼，我也知道我以後的路將要怎麼走下去，我相信，無論我做什麼選擇你都會支持我的，對嗎？”
風浪微笑道：“當然。我們是朋友嘛。”
朋友？鳳菲沒有反對這個稱呼，她只是微笑的點頭着。
“對了，明天你會隨大隊去雍都嗎？”風浪關心的問道。安國君明天就要啓程去雍都行即位典禮，但是大慶典卻準備在幾天之後返回咸陽再進行，所以風浪等前來見證安國君即位的各國使臣都應該要隨隊前往雍都，而象鳳菲石素芳等被邀請前來。在大慶典上表演的則不需要隨隊去雍都，因此風浪纔會這樣問。
鳳菲搖頭道：“不去了，我打算留在咸陽打理一些事情。”
風浪點了點頭，大慶典快要到了，鳳菲身爲當天表演地重頭戲碼，自然是需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啦，想想，風浪也確實不適宜再在這邊打擾她了，於是再跟她道別之後，風浪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相爺。子奚果然真的照足了相爺的指示去做。他不僅立即去見子楚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更是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王齕與鹿公等原本支持他地軍方大將處。遊說他們支持子楚被立爲王儲，而後更是讓手下人在咸陽四處散播自己支持子楚的事情，現在整個咸陽城都鬧得轟響，所有人都看不透子奚這步棋到底在走什麼。”毛遂微笑的說道。
風浪道：“那不是很好？事情最好鬧得大一點，這樣將來子楚要找子奚報仇的話，顧慮也就越多，對了，子奚現在怎麼樣？”
毛遂道：“剛剛見完王陵，聽說現在正準備要去王宮見安國君呢。現在連子奚都自動放棄了，看來立子楚爲王儲應該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了，只不過我看呂不韋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子奚的存在對他們始終都是一個威脅，以呂不韋的能耐要對付一個子奚，應該不難吧。”
風浪笑道：“那是當然了，如果連子奚都應付不了，那呂不韋未免也太過於差勁了吧。只不過我是不會讓子奚那麼容易倒臺的，只要子奚得到了自己的封地，安分守己一點地話，再加上王齕等人地支持，就算呂不韋真要對付他也必須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所以事情地發展依然是掌握在子奚自己的手中，情況並不太差。”
毛遂點了點頭，笑道：“對了，相爺，剛纔安國君派人來通知相爺，明天他想請相爺和田單等人一起赴雍都去見證他的即位大典，所以請相爺明天在府中等候，吉時一到的話，他會派人來迎接相爺。真沒有想到，原來秦國竟然也這麼講究這些繁文縟節。”
秦國一直以來都被東方諸國看不起，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秦國一直都不注重禮樂之道。當初商鞅來秦之時，秦國還處於那種父子，兄弟雜處一屋的野蠻環境，當時的秦人甚至連所謂的禮樂之道爲何物都不知道，更別提要他們去學習了。雖然自從商鞅變法以來，秦人就已經徹底改變了這一切，但是在東方諸國眼中，秦國始終還是當初那種野蠻的國度。
風浪嘆道：“秦國經歷了商鞅變法，打下了一個非常牢固的根基，如今我大趙也在推行新法，但是卻不知道能不能達到秦國當年商鞅變法的效果。”變法始終還是風浪心中的一塊心病，商鞅變法歷時19年，而後商鞅被車裂，可是新法卻始終被保留了下來。現在趙國也在推行新法，按照風浪跟韓非等人的初略估計，在當年趙武靈王的基礎上推行新法，如果一些順利的話，那麼8－10年之後，趙國便可以享受到新法所帶來的成效了。
或許在別人的眼中，8年時間很容易就過去了，但是對於風浪來說，這8年就相當於8輩子那麼長，因爲在這8年裡他不能容許自己有一絲的鬆懈，否則的話，那些被暫時壓下來但是尚未完全順服的宗室力量必定會趁機而起，到時候放在風浪面前的將又是‘趙穆之亂’。
宗室，永遠都是一個扯不斷理還亂的敏感問題，特別是現在趙國的宗室更是如此。雖然沒落如斯，但是要真想完全消滅掉宗室力量，那麼勢必將嚴重的觸動到趙國的根基，到時候恐怕連趙括廉頗等站在風浪這邊的趙國大將都會對風浪有所異言的，這對致力於一統天下的風浪來說，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既然不能接受，又不能和解，那麼就只能忍耐和防備，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毛遂勸慰道：“相爺放心吧，現在大趙有相爺主持大局，那幫宗室根本不可能捲起什麼風波，況且我們也都支持相爺，我們深信大趙在相爺的帶領之下一定能夠走向強盛，到時候一統天下，建立萬世基業，我等必定將以相爺馬首是瞻。”雖然風浪的年紀小，但是長久的相處下來，連毛遂這等頗爲自負的人都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足見風浪的本事了。
其實風浪也不是聽不出毛遂話中的意思，不過他現在還想不了那麼多，暫時保持這樣的局面是最好的結果，既能夠穩定趙國上下的心，又能夠不受那些人的干涉和左右，這樣的局面風浪是非常滿意的，至於毛遂所說的事情，還是留到大局已定的時候再去考慮吧，恐怕到了那個時候，就算風浪想跑，他手底下的衆人也不肯就這樣放過他了。
上位者，就應該有上位者的責任和覺悟！這個就是風浪永遠也擺脫不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