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聽聞閣下的大名，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查克蘇帶人在前面引路，入夜前能趕到鎮上，鎮子的房屋多半是用竹木搭建而成，各處部落的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夜晚地寒睡在帳篷裡難保會受凍，而樓木而建的屋子卻是冬暖夏涼。
“我也只是比你年長三歲，你若是願意可以叫我一聲大哥。”薩貊笑着，給人感覺平易近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牧民，很難把那顏的身份和他聯繫在一起。
“大哥。”查克蘇也笑，“歡迎你來，父親一直盼着能與貴部交好。”
“我聽到一些傳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請說。”
薩貊漫不經心地說：“貴方要選新任的那顏，你父親是草原上的雄主，我還以爲讓位的事要再過十年。”
“父親也是突然才下的決定。”
“我與舍老會過面，他好像更爲支持你哥哥。”
“是這樣沒錯，既然由父親做主，做兒子的就只有做好分內的事。”
這個人很機智，回答的這般得體絲毫沒有表露出自己的心思，薩貊倒也不急，他一定會想辦法拉攏自己只是不會以直白的方式。
“請問爲什麼要安排我們到這裡來？”一行人進了林子，周圍顯得更加陰暗，莫汗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睡着曠野上也比這裡要安全些。
“邊界的部落關係複雜，我和這個地方的頭領有些交情，何況是貴賓招待可不能馬虎顯得失禮。”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們不過只有三個人，貴方若是想加害隨時都可以下手。”薩貊笑笑，“何況你最不想我出事，是不是？”
“受父親的囑託一定要保護好你的安全。”
“沒有別的目的嗎？”薩貊壓低聲音說。
“也是真心想與閣下交個朋友。”
“都以兄弟相稱了怎麼會不是朋友呢？若是能幫到點小忙，我義不容辭。”薩貊說着嘆了口氣，“可惜這裡不是河摩，等有機會你去了西南，可要差人送信給我。”
“若是小忙，大哥還是能幫到我的。”
“哦？說說看。”
“父親壽日會正式向個部落的人公佈讓位之事，會徵求各部推選繼承人的意見，幾乎貴族多半支持的那個人將會做那顏，雖然是內部之事，我也衷心希望大哥能來參加，畢竟日後兩大部落結盟常年都有來往，我是想……”
“我會去的。”
查克蘇喜形於色，沒想到這個人如此爽快便答應了，事先還琢磨着要拿出怎樣的條件才能獲得他的支持。
“若是你當上那顏，對我也有好處。”薩貊像是在解答他心裡的疑問，“河犁
日後會是大敵，只有結盟才能共存，你大哥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怕是不會守着太平的日子。”
“他總想着打仗，如今羌絡草原上三足鼎立，除了與大部落發生衝突哪裡還有其他敵人。若是那樣不知要死多少人，貴族們支持他是想安穩過活，他們不愁吃穿一輩子錢也花不完，可不想兵敗連家都沒了。”
“這個道理你父親明白。”薩貊略感好奇地問，“只是不知爲何，舍老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呢？”
“卓叔嗎？”查克蘇愣了一下，“我不清楚。”
“你不覺得奇怪嗎？年輕時你父親就野心勃勃，長年征戰若不是卓絡的力勸，如今很可能是羌絡草原上的霸主。恕我直言你大哥與你父親想必還差的太遠，卓絡也很瞭解他的野心，知道他當了那顏日後將做什麼，按說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是很奇怪。”查克蘇細細想着，“那卓叔這麼做是爲什麼呢？”
“你認識他那麼多年都不明白，我這個外人又怎麼清楚呢？”
“前面有人。”彌由警惕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默，隨行的護衛們按着兵器喝馬停下。
不遠處漸漸有火光透入，有人高舉着火把快步走來，來者有三個人紛紛向查克蘇行禮，“主子，住所都安排妥當了，沒有發現身份不明的人。”
“那就好。”查克蘇點點頭，轉向薩貊，“諸位可放心住下，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夜很漫長，我想請令弟前來與我把酒敘談，不知可否願意？”
面對邀請，查克蘇猶豫了一下，“我一定到。”
既然已經進了河汐的地界處處都要多加小心，薩貊這樣做也是想把查克蘇留在身邊。隨行的莫汗和彌由武藝都很不錯，可惜人數太少，若是那十餘人的小隊跟隨面對突發狀況還能勉強應對，何況是在林中小鎮，怕是爆發爭鬥都不易被發現。
竹屋裡，飯後三人沒有外出走動，自從進了鎮子與查克蘇等人分開，薩貊一直在等他的到來。
鎮上不大，由於建在低矮的地勢一旦遇到雨天路面會積水，所以人們用竹木鋪路，踩在上面有時會發出空響。
“會不會出事？”彌由望着窗外，街道空幽幽的。
“耐心等等，他也在提防我們，沒有大隊隨行難免不放心。”
“那顏是說他不敢來？”莫汗嗤之以鼻，“這裡又不是河摩的地界，我們還敢有什麼念想。”
“他是個謹慎的人，這裡還是河汐的邊界，如果快馬加鞭一天就能趕回去。”薩貊說，“所以他不敢與我單獨相處，想要徹底贏得他的信任還需要點時間。”
“邊界部落的人勢力很大，他們都是用自己的人守衛地界，若是聯手足能與部落的主部抗衡。越到裡面實則越安全，在這裡他還不敢表露的太親近，邊界部落與河摩矛盾不小，幾年中大
大小小的摩擦時有發生”
“那現在該怎麼辦？”莫汗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薩貊看向彌由，“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說什麼，不要被發現了。”
薩貊自從任用了這位北陸護衛，發現他極爲擅長在夜色下活動，探聽情報是最爲合適的人選。部落的人對情報並不看重，更不屑於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徑，但自從遇見了烏蘇，他才明白情報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北陸的斥候和探馬多是軍中精挑細選的人，甚至會派人打進敵方的陣營潛伏。
“是。”彌由應了一聲大步出門。
“不知庫魯丁他們進展的如何了？”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莫汗心裡有些不放心，他們這十幾個人都是薩貊親自挑選出來的，辦事都在一起親如兄弟。
走了有些時日，就算沒有找到也該有人帶消息回來，這是個危險的任務倘若與部落的人起了衝突，突圍不了絕不會被活捉從而暴露身份，結果很可能是……
“但願沒有遇到麻煩。庫魯丁不想讓我失望，所以纔沒有派人回來報信，是怕我會取消這次行動。”
“聽說巫醫善於用毒，即便找到了能拿住他嗎？”
“巫醫是用毒物提煉毒液煉丹、製藥，絕不是碰不得摸不得的。近身的話根本不是武士的對手，何況還是個年邁的老頭。”
莫汗默默點頭，從那顏口中聽聞的巫醫更像個常人，人們嘴裡談論的全然是個怪物，單是吐一口氣都能毒死一頭牛了。
“聽烏先生說巫母其實是巫醫的旁支，她們也是整日與毒物爲伴，掌握着古老的秘法操縱那些嗜血的毒蟲。巫母本身並不可怕可能是個漂亮的女人甚至是少女，要人性命的是那片充滿毒瘴的森林。”
“這位烏先生可曾見過？”
“不清楚，他知道的這麼多絕不是隨口編造的，那是個深不可測的人啊。”
莫汗似乎發現了什麼，目光飛快地轉向窗外。薩貊也隨之側目看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偶爾有幾家竹樓門前掛着小燈，突兀地亮着微光。
“怎麼了？”薩貊忙問。
“有人朝這邊來了。”莫汗神色緊繃，“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不點燈？”
莫汗聽覺十分發達，即便是在夜色下尋着步音搭弓射箭都能精準無誤地命中目標，算得上是部落數一數二的射手。
“有多少人？”
“就一個。”
薩貊愣神的功夫，屋外傳來了男人的聲音，“我家主子有請那顏前去竹亭喝酒，因爲一些私事耽擱讓閣下久等還請見諒。”
莫汗壓低聲音道：“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陰謀？不如等彌由回來再做打算。”
“不必。查克蘇也是爲自身安危着想纔出此下策，雙方若行事都小心提防那就無法建立信任，如今他最需要我的幫助絕不會暗地裡耍手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