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吃過早飯後,我便馬上命人搬往新院子,其實也不遠就在旁邊。
身兼公主與王妃,整理之事當然不用我來做了,閒着無事想上街逛逛,與幾年前相比應該有很大變化吧。
秀雲最懂我的心思,她得留下看着,不能陪我去,唉找誰陪我去呢?記得皇上昨天讓宣熠瀾在家多休息幾天,那就找他吧。
“王爺在哪?”抓了個家僕問。
“王爺在書房。”
來到書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看到是我他有些意外。
“能陪我上街看看嗎?”我微笑着問。
他愣了一下:“好~”,對於我的請求他顯然有點驚訝。
換了件便衣,帶上個護衛,我們來到了大街上。
可能是因爲都城管制嚴格吧,街上的小販並不太多,只有些賣胭脂水粉的、賣點心小吃的……
店鋪還是比較多。看到有賣衣服店鋪的就進去瞧了瞧,呵,有些樣式還是以前我設計的。不由想到當年那個曾經懷着美好願望努力奮鬥的展涵月,那個已消逝了的展涵月……指尖輕輕滑過那些衣裳,居然覺得有些疼痛,原以爲已經拋開了,但割下了卻留傷口在,不經意碰到還會有些痛……急忙走了出去。
看到前面條街的盡頭一店鋪外擺着些桌椅傢俱,應該是傢俱店了正是我想找的。
“這櫃子多少錢?”我指着一個材料的櫃子問。
“五十兩。”
“這桌子多少錢?”這是名貴木料做的。
“一千兩。”
……
其實我真正的目的並不是想賣,而是想做一個現代的衣櫃,現在的身份高貴了衣服也多了,這裡的衣櫃都是把衣裳疊好放在一起,實在是不好找。
“你們做活的木匠呢?我想見見。”我問店老闆。
“那都是些粗人怎配見夫人,夫人想要什麼樣式的跟小人說,小人命人照做就行了,保證讓夫人您滿意。”那店家哈着腰,一臉的討好樣。
我沒理他,出了這傢俱店。到了外面我轉過身看着那護衛,我好像聽見宣熠瀾叫他楊逸。
“楊護衛能否打聽到這城裡的木匠們大都在什麼地方?”據我的經驗,這些工匠們大多都集中在一個地方,方便有人來找他們幹活。
雖然對我的行爲感到十分不解,但宣熠瀾還是讓楊逸去打聽了。
“打聽到了。”不一會楊逸就回來了。
跟着楊逸,路越走越偏越來越小,看見的房子也越來越破舊。“叮叮叮叮……”前面一陣打鐵聲,經過一些鐵鋪就聽到有刨木頭的聲音,加快腳步來到前面,就看見幾個院子。有的院子裡有人正在幹活,全神貫注。有的沒活幹,無精打采地坐在門口,看着那些被風吹散的刨花。
輕輕推開一家院門,一人聳拉着腦袋坐在門口,聽見聲響急忙站起來迎了上來,看到不是他平時常見的那些商家店主,有些錯愕、有些驚嚇的看着我們。
“我們想做些傢俱。”我微笑着溫和地說。
原本愁眉苦臉、緊張無措的人,立刻綻放出熱情、欣喜的笑容。
“老爺和夫人是新開的店吧,以前都沒見過,你們放心,我的手藝很好的,而且也不會偷工減料。”他有些笨拙的自我推銷着。
“我們不是賣傢俱的,是要做着自己家裡用。”我笑着解釋。
“啊?”那人吃驚得張大了嘴。
像這樣穿着華麗麗的衣服,親自跑來找工匠幹活的貴婦人,我恐怕是第一人吧,把他嚇壞了半天才回過神。
“你們一般幫那些店家做一件活,大概能賺多少錢?”我問。
“能有幾個銅錢吧,如果活多有時能賺些碎銀。”那人有些小心回答,生怕說多了我們不給他做。
宣熠瀾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剛纔問的那些傢俱一件幾十、幾百兩,這些工匠只能得到幾個銅錢、一點碎銀,他當然要吃驚了。
“既然賺這麼少,爲什麼不自己做自己賣呢?”我追問。
“自己賣東西那就是商家了,商家得交重稅,我們都是些小工匠,本錢不足也只能做些小件,賺的都不夠交商稅,也只能給那些商家做活了。”那人無奈地嘆着氣。
那些商家得交重稅,還有木料成本再加工匠的工錢,想要賺錢也只有提高商品價格和苛扣工匠工錢了。
“我要做個衣櫃,木料我叫人送來。工錢,按市面上一個櫃子的價錢,扣除木頭成本後的數目算給你,行嗎?”我詢問。
“啊……啊……啊……可……可以……謝謝,謝謝老爺、夫人……”那人已激動得語無倫次,睛裡淚花閃動。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能賺多少,但一定不會太少,也許是他們幾年都無法賺到的。
我在地上畫着我要的衣櫃的樣式,因爲沒見過,我邊畫邊給他講解。因爲沒見過大家都覺得很新奇,對於裡面只有一根橫條,沒有隔板,那衣服要怎麼放,大家都感到很疑惑。
“做好了你們就知道了。”我笑眯眯的賣着關子。
“你再用邊角料給我做些東西。”我又畫了衣架的圖,以前雖然在南澤埸城也做過,但也只是小範圍推廣,並沒有流行開來。
:“娘,娘,孩兒有錢給您治病了,有活幹了,馬上就能有錢找大夫了。” 正當我們走出院門時,看到那人一邊往屋裡跑一邊喊着,到後面好似已哽咽。隱隱還能聽到屋裡傳出幾聲咳嗽。
我從兜掏出幾兩銀交給楊逸:“我把這銀子拿給那木匠,就說算作訂金。”還好我一直有出門帶錢的習慣,要不然想要做好事還得向別人借錢。
“謝謝!謝謝老爺、夫人!”楊逸出來時,那人追到門跪下向我們磕頭。
封建時期“重農抑商”的政策,先前在做生意時我已大有不滿,只是那時力小無權無法改變。現在碰上了個位高權重的王爺,我想試試能不能說服他,稍微改善一下。
晚膳後,我想找宣熠瀾談談:“王爺在哪?”又抓了個家僕問。
“在書房。”還是在書房,這人真的是個工作狂呀,什麼時候找他都是在書房。
我到了書房門口門開着,“你來了。”他看見我來就道
哎?他知道我要找他。
“找我有事?”
“嗯。”我點頭。
“跟今天的事有關?”
“嗯。”我再點頭。咦?這麼快他就這麼瞭解我了?
“說吧。”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既樣這樣我就不客氣,準備發表高論了。
“朝廷認爲,商人利大、賺錢多,所以對之收取重稅對吧?”
“嗯。”他點頭同意。
“其實一個國家裡的大富商並不很多,就像都城內的富商也是屈指可數的,而更多的是一些小商小販。”我喝了口水。
他認真的在聽我說。
“那些小商小販,做的都是些小本生意,也只是求得個溫飽而已,可朝廷又要收取重稅,令他們難維生計,生活貧困。更甚者,像那些工匠們,空有手藝卻只能給那些大商家幹活,做得最多最累,卻賺得最少,這對他們很不公平。” 說着說着我都有些激動了。
“那麼你有何想法?”他認真的問我的意見。
“朝廷能否取消對商販收取重稅的政策。”我看了看他。
他也望着我,眼神鼓勵我繼續往下說。
“如果能取消重稅,那些工匠們就能自己做些東西賣,對他們來說是條很好的活路,還有那些農民也可以把農田裡富餘的東西拿去賣,也能增加一些收入。這樣雖然朝廷少了些商稅,但能使很多百姓找到生計,改善貧苦生活,這個更重要不是嗎?到一個國家而言,百姓應該纔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政治學家,也不是經濟學家,只能把我理解到的最淺顯的道理講給他聽。我相信他知道我的意思,而且他所能想到的要比我深得多。
“百工者,以致用爲本;商賈者,以通貨爲本,對‘致用’之工,‘通貨’之商,國家應像重農一樣予以重視,而不應該進行抑制。”我引用了以前在書上看到的一些觀點,結束了我的演講。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睛裡有些東西在閃動。
“我會認真考慮的。”他承諾。
太好了,我心裡有些雀躍。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起身告辭。
“今天謝謝你。”就在我正準備轉身離開時,他突然對我說。
這是來到西嶽後,我們最爲和諧的一次談話,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