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邊呼嘯,龍吟在身邊轟鳴,背後傳來一股異於常人的溫暖,餘光瞥見黑色羽毛飛舞。
“什麼情況····”
天九隻覺腦袋昏沉,緩緩睜開眼,卻看見自己懸浮在空中,腰間被人環住,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心裡也不慌不急,並且他知道身後之人是誰——瑩初。
“我這是又回到夢中來了。”
天九似乎已經習慣了,倒是不驚訝,只是方纔自己才死過一回,有些疲憊。
“我活了嗎?還是說,紲芊救了我?”
他喃喃自語,才發覺自己是以紲芊的視角進入夢境的,他自己沒有身體,現在的天九就好像是一個神識,覆蓋在了紲芊的身體上。
“看來是真的死了。我已然感受不到自己的肉身了。”
雖然很難接受,但可能因爲這裡是夢境,一切都顯得夢幻,就連死亡的感覺也是如此,所以他很快便順從自然,沉浸在了紲芊的世界之中,不僅爲了回憶,更多卻是一種逃避。
在經歷了前世冷無痕的打擊,瑩初的殺伐,以及紲芊的拯救之後,他便覺得有些累,身心俱疲。
“我的天資不好。”
天九閉上了眼,一股悠長悠長,綿綿如細雨的失落感在心中滋生。
不如····就這麼一直睡在夢中好了。
他想着,卻忽然感受到一股柔和微風吹來,他緩緩睜開眼,透過紲芊之眼向外界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巨型金色大龍,它從雲層之後出現,金黃色的瞳孔圓潤,露出和藹可親的情感,對着瑩初微微眨眼。
同時,溫和卻極具威嚴的聲線從巨龍嘴中傳來,好似萬物慈父的聲音:
“祖,別來無恙。”
此話一出,紲芊眼前一亮,心中驚奇道:“她的友人幾乎都是天地之主,如今連游龍之主也尊稱她一聲祖。她到底是何許人也?莫非是世界之母?”
瑩初輕笑,她看向紲芊時,眼睛中是一片湛藍,紲芊覺得很神奇,他似乎能從這雙眼睛裡直觀的感覺到她的心情,而現在,他感到她很愉悅。
【是因爲能找到洛辰的殘魂嗎?】
紲芊仰視着瑩初,心裡默默想着。
“去。”
她說着,環抱住紲芊的雙臂緩緩放開,紲芊的身體不由得一緊,眼見自己腳下是萬丈之高,大概正常人都會害怕自己從高處落下摔得粉身碎骨,可他看了一眼瑩初,這樣的恐懼也就逐漸消失了。
紲芊的膽量足夠大,他很快讓自己放鬆下來,從容的離開瑩初強大的懷抱——
想象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穩穩地站在天空之上,腳下似乎有一層透明的空氣壁,支撐着自己站立在天地之間,站立在世界之巔的中間。
而這樣的效果,顯然是他身後的女人造就的。
【她已經強大到可以隨意操控空間了嗎?】
離開了瑩初的懷抱之後,天空上的風才找到侵入的機會,強風吹過,讓紲芊這個瘦弱的少年頭髮飛舞,衣衫被吹起,身體搖搖欲墜。
但瑩初及時把住了他的手臂,他這才穩住身形不被強風所侵襲。
游龍之主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望向比他渺小許多倍的瑩初,眼神中充滿崇敬與真摯:
“祖,這位是····”
瑩初擡頭看着游龍之主:“紲芊,凡人之子。”
游龍之主自然知道他是凡人,他想知道的肯定不是這個,因此聽到這個答案便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祖不願意說出口,那就只有他自己去發現真相了。
游龍之主想罷,多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凡人之子,雖沒看出什麼端倪,卻聞見了一絲詛咒的氣息,他皺起眉來。
忽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臉色一變,又忽然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紲芊發覺了游龍之主的奇怪神色,他會看出自己的秘密這不奇怪,奇怪在他爲什麼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瑩初倒是急得很,耐不住性子開口說道:“我現在很忙,有事日後再說。”
游龍之主愣了一會纔回過神來回答:“是,只是祖,我與此子今日一見也是有緣,能否寬恕一點時間讓我爲他做一點祝福?”
瑩初微微歪頭,似乎不解,而眼瞳接變成了黃色:“祝福?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游龍之主又是一愣,看來祖還不知道她身邊這位少年的問題,大得很吶。
他正欲說,忽然心裡響起一道傳音,是讓他莫說,而這道聲音正是那位少年傳音來的。
游龍之主思量片刻,覺得不說也可,便顧左右而言其他,敷衍了過去:
“祖,給予祝福的過程只需要吾與此子兩者即可,可否請您····”
瑩初似乎對游龍之主比較有耐性,當游龍之主如此開口求道後,瑩初也只是深吸一口氣便擺擺手離開,顯然是默許了。
走之前瑩初在紲芊掌心點了點,紲芊不知此舉意欲何爲,剛要擡頭詢問時,她便先行解釋:
“你對我還很有用,我便暫時將護身結界借給你,你放心站在此處,一定不會受傷。”
說罷,也不等紲芊客氣,她便轉身走了,留下紲芊站在遠處,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話,只是愣愣的,心裡有些衝擊感。
【這就是,她的一點溫柔。】
雖然很不明顯,甚至隱藏在利益之下,但紲芊仍然感覺得到。
“她是位十分溫柔的祖,與外界傳聞的那般不一樣是嗎?她還擔心吾傷害你,但吾絕不會做這種卑鄙之事。”
游龍之主在背後忽然說話,紲芊回過頭來,擡頭望着這雙金黃色的巨大雙瞳: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現在更加相信了。”
游龍之主注視着紲芊,語氣之中多了些之前不曾有威嚴:
“你似乎壽元將盡,你找到祖,是否是爲了永生之血?”
紲芊微愣,他甚至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永生之血?】
隨後他搖搖頭:“不。我已將生死度之事外,不再執念。”
這次輪到游龍之主愣了一下,他輕笑:“世人都貪生怕死,你卻是個例外。”
紲芊擡起頭來注視着游龍之主,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我只是個不會掙扎命運的凡人罷了。”
游龍之主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會這麼說,他俯視着這個小小的人類,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難以言語的氣質,讓游龍之主總覺得與他有些親切感。
或許是因爲他這副行將就木的身軀,又或是他的特殊功法,讓紲芊本人與天地自然過度融合了些,因此也讓身爲萬物衍生之物的游龍感到親和。
游龍之主很難對人類感到有興趣,他總覺得人類貪婪,貪生怕死,猙獰狡猾又擅於排除異己,所以他就難免厭惡人類。
可今天卻遇到一個意外,讓游龍之主有些心血來潮。
“你想知道你詛咒的來源嗎?那個讓你的身體成爲死氣鍾愛之所,讓你留不住一點生機的惡毒詛咒,你想知道它是誰給你下的嗎?”
紲芊笑了笑:“不管是誰,我已然放下。”
游龍之主倒是意外了,他歪了歪頭,眯起眼睛來盯着紲芊:“爲什麼?”
“很簡單。”紲芊解釋,“我已經壽元無多,知道那下咒之人也無法報仇,只會徒增煩惱。何況,萬事皆有因有果,或是我前生與誰結了怨,那人對我下咒也無可厚非,我只當是還因果罷了。”
游龍之主俯視着紲芊,他似乎竟能感覺到紲芊身上那種清淡,毫無波動的情緒。
就好像是個死人一樣,一點都不像是個年輕人。
游龍之主嘆口氣,未免覺得此人有些無趣。
忽然,一旁的瑩初傳來一道聲音,是在催促他二人:“你們快些。”
就在此時,紲芊眼眸微微一亮,他輕笑着便回身要走,游龍之主也正好是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了紲芊身上的一點情緒波動,只是這波動只是一瞬,讓游龍之主差點以爲是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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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你究竟爲何要幫身爲魔主的祖?”
紲芊張了張嘴,他隨後微微對着游龍之主笑道:“心血來潮。”
游龍之主揚了揚眉,看出紲芊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他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不再理紲芊。
紲芊笑着搖搖頭,他到真的沒有騙游龍之主,他確實是因爲心血來潮,只是其中緣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紲芊回到瑩初身邊後,瑩初便讓他指:“你能找到洛辰的墓地所在嗎?”
紲芊短暫的閉上眼,搜尋對他來說很是平常,如命訣本身對自然便聯繫緊密,搜索一切都手到擒來,再加上他另一部關於因果的功法紫運改命,聯繫上他和洛辰的一點因果,要找到洛辰之墓簡直就像在玩似的。
很快紲芊便睜開了眼,他眼眸中有一抹紫色飛逝,隨後他指着那處已成爲焦土的洛府:
“洛辰之墓就在洛府地下中心,深三千米的位置。”
瑩初皺起眉來沉默着,過了一會似乎覺得自己可笑,又輕笑三聲:
“呵,呵呵呵·····我日日進出洛府,竟沒有發覺他就在我腳下沉睡!”
她臉上浮現出一些懊悔之意,隨後雙眸帶上點點金色,輕咬下脣,注視着洛府的位置。
紲芊毫不掩飾的觀察着瑩初的表情變化,似乎這對他來說纔是樂趣所在。
【她果然是藏不住心思的。】
“找到洛辰道友的屍身之後,您有何打算?”
瑩初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沉吟片刻回答道:“洛辰想與我一起,我便成全他的願望。”
與她一起?如何做?
紲芊有些不解,隨後瑩初背後再度長出翅膀,急速墜下天空,當黑色美麗巨大的翅膀長開之時,風隨之而來,將瑩初帶往洛府所在之地。
紲芊目視瑩初那身黑影越變越小,他正欲追尋而去,卻忽然發現洛陽鎮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團黑霧,仔細看去,似乎是求夜的黑騎軍,而他們正在朝着洛府趕去。
紲芊眼睛微轉:
【莫非是爲了滅門一案來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