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蹟皇城裡,窗外的陽光淅淅瀝瀝傾斜進來,千顏流年忽然睜開雙眸,首當其衝引入眼簾的是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瞳眸,正在充滿期待,充滿柔情的注視着他。
雖然只是一個夜晚的時間,可丹蔘覺得時間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甚至比她這幾千年還久。
可千顏流年醒來就只是多看了她兩眼,他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怎麼變化過。
這樣冷漠的千顏流年讓丹蔘感覺很冷,她說不出話來,嘴巴張了張又閉上,期翼的神色漸漸消減,她望着千顏流年。
青雲陌輕笑着問千顏流年感覺怎麼樣,而千顏流年也只是冷冷回答了一句:“還行吧。”
隨後他掃視了一遍這個房間,挑了挑眉:“那個女人去哪裡了?”
青雲陌指了指外邊,千顏流年知會過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房間,走的時候甚至完全沒有看丹蔘一眼。
丹蔘久久望着千顏流年的背影,想上前去追,卻又總是不敢邁出一步。
“你不去找他?”
丹蔘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嘆息,她低垂着頭,呢喃着:“或許你說得對,他不是我要等的夫君。我總是不能強迫一個陌生人的。”
隨後她沉默不語,而青雲陌站在一邊,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只是用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扇子在這個溫度本就不高的房間裡扇風。
千顏流年走出房間,左右瞧了瞧沒見着有人,這時忽然發覺有股甜味是從左側飄來的,他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剛拐過一個街角,他便看見瑩初坐在橋上,一腳踩着橋邊柵欄,一腳垂在下面,背靠着紅色掉漆的柱子,胳膊枕着柵欄扶手,就這麼望着遠方那片荒蕪的大地,眼色幽藍,神態寧靜。
千顏流年上了橋,才發覺這裡的風還是很大的,弄得他頭髮都略微凌亂了些。
“是你。”瑩初瞥了一眼千顏流年,隨後也不覺得奇怪,“找我有事?”
千顏流年搖了搖頭:“我還是千顏流年,不是留陌。”
瑩初哼了一聲,懶得和他說什麼:“都一樣。”
千顏流年一步步靠近瑩初,深深嗅了嗅那股香甜味道,而瑩初則突然起了殺心,一把黑刀憑空出現瞬間抵住千顏流年的喉嚨,她的瞳孔變成血紅色,一股滲人的殺意升起,任誰來感受一番都能被嚇的腿軟。
“找死。”
千顏流年聽着這好似深潭寒冰般的聲線,簡直毛骨悚然,不過他還是強忍住骨子裡的恐懼,鎮定說道:“是你快死了。若你再不解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想來你也再不可能見到紲芊兄復活了。”
“呵。”瑩初挑了挑刀,鋒刃在千顏流年稚嫩的皮膚上游走,時不時劃出幾道血痕來,“聽起來你好像很瞭解我的狀況?”
千顏流年低眸盯着瑩初:“要不要我幫你?”
瑩初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她也是真的覺得好笑,竟然真的漸漸笑出聲來了,可她的聲音裡卻帶着滿滿的嘲笑和荒唐。
緊接着瑩初便一掌將千顏流年拍開,或許是瑩初真的變弱了,又或許是千顏流年變強了,這次千顏流年只是後退了兩步便穩穩站住!
瑩初吐出一口血來,這次的血甚至帶着濃重的腐朽味道,她的氣息明擺着弱了好幾層,可她的眼神還是那般攝人。
她緩緩站了起來,捂着反胃的肚子,嘴角還在溢着血:“不就是想長生嗎?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嗎?不就是,想進化嗎?”
她脣角輕勾,身形搖擺着仰起頭來俯視千顏流年:“貪婪之人,不配。”
說罷,她的身後便忽然猙獰張開一道黑洞來!
從中突然伸出無數枯枝來纏住瑩初,將她一把拉了進去!
隨後黑洞又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千顏流年皺着眉,體內的傷纔開始爆發,讓他雙手顫抖,控也控制不住。
“老魔頭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爆。”
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來,頗有些無奈的在這裡站了好一會,隨後空手而歸。
青雲陌一見到千顏流年回來,就聞到他身上的血味,隨後呵呵一笑,暗道是他也有捱打的一天。
青雲陌畢竟是靈域的人,自然要幸災樂禍仙域的人,不過可惜的是還不等他調侃兩句,千顏流年便打斷他要他帶自己去找狐九。
青雲陌聳聳肩,任勞任怨走在前面帶路,臨走前,千顏流年往外走的步伐一頓,注意到丹蔘還留在原地,他微微回首:
“我不是千顏留陌。”
丹蔘身體一顫,趁淚花掉下來前她連忙低頭,碎髮落下來擋住她的容顏,也擋住了她失魂落魄的神色。
“但,你所見到的千顏留陌也不是千顏留陌。”
千顏流年說罷,丹蔘疑惑無比,再度擡起頭來時望見千顏流年的神情,她微微一愣,只聽他說:
“想見到他嗎?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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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川山河裡,獓弋變成原來的形態盤在整個世界裡,他用巨大的黃金瞳一直注視着祭臺上那具溫度逐漸溫暖起來的屍體:
此子模樣倒是生的與紲芊不同,不同於紲芊那般溫柔和善,卻比那人陽光富有生機,看着倒不像是個壞人。
獓弋的目光遊走在裸體的天九身上身下,最終目光停留在天九那個黑洞一般的心臟處,看着其中正在孕育着一顆絕世罕見的晶丹,一旦那顆晶丹孕育成功,天九又將重新成爲天主!
忽然獓弋感覺到一股外來的氣息,它尾巴瞬間豎成尖刺的模樣對準入口,又在一息之後放鬆下來。
緊接着就有兩人一鬼施施然從墨川山河的入口踏了進來,皆是對着獓弋一拜。
獓弋瞥了他們一眼,便默認同意他們上前來了。
隨後青雲陌領着二人上前,在看到天九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之後都是驚呼一聲,丹蔘則是閉上眼睛後退了好幾步,而千顏流年下意識伸了伸手,卻又停住,接着便不再去關注丹蔘,青雲陌餘光瞥見此事,心中唏噓:世間之情啊~
千顏流年掃視天九上下:“果然他並不是什麼狐族的妖獸,而是人。”
青雲陌勾動胸前的一縷秀髮,繞在指尖撥弄:“當然了,他身份特殊,自然是要有一些防範的。”
“他死了嗎?”
“還沒完全死。”
回答千顏流年的是獓弋,而獓弋俯視着千顏流年,頗有些好奇的打量他一番,“你是道院那個,還是原來那個?”
千顏流年仰起頭來,平靜地注視着獓弋:“有什麼區別嗎。”
獓弋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千顏流年。
青雲陌莫名感覺一種涼意,他捏了捏自己雙臂,然後瞧着天九:“他這是在羽化晶丹的時候睡着了??真他孃的是個人才,躺着都能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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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忽然陷入一種沉默之中,忽然,獓弋揚起了頭,氣氛變得不對勁起來:
“紲芊已然化解了祖的怒火,你們人族應該不會再被祖屠殺了。”
青雲陌看出獓弋想要佔有天九的意思,便嗤笑一聲,笑容在他臉上顯得有些奇怪:
“非也非也,天九是我人族的聖主,即使魔剎已經不再大面積屠殺人族了,但他仍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獓弋似乎有些不愉快,悶聲道:“他是天之主,並非僅僅只是你人族的聖主。何況你們人族羸弱,根本沒能力爲天主保駕護航。”
“哼。那他和你們獸祖也八竿子打不着,何況你們獸族也沒好到哪裡去。”
青雲陌懶得與獓弋大展文墨,畢竟對方只是一頭野獸,和他們扯什麼犢子。
獓弋似乎真的生氣了,整個墨川山河都顫抖了起來,它站了起來瞪視略顯渺小的青雲陌:
“區區半神罷了!信不信老夫宰了你?”
誰知青雲陌根本不怵,他揚起頭來,甚至背都沒有彎一點:
“也好,那就等着再度引發一場人獸大戰吧。看看是你這把老骨頭厲害,還是我們這邊的首席厲害。”
“哼哈哈哈哈哈。”獓弋好像聽到荒謬的笑話,它用堅韌的指甲指着遊刃有餘微笑着的青雲陌,“這種話,那個傢伙來說或許還有點威懾力,可單憑你一個小小道院主人·····你覺得老夫會信?”
青雲陌咦一聲,呵呵笑了:“老爺爺您在這個洞窟裡面待久了消息未免太不靈通。首席與我可是早就簽訂契約,一旦我遭遇不測,他將會立刻出現在此地斬殺一切!格殺勿論。”
青雲陌笑着,拉開自己的古式衣袖,露出潔白嫩滑的肌膚來,着重露出其中胳膊內側的一個印記來,那毫無疑問是首席的印記,那上面甚至還有首席的強大氣息在。
“不然我這麼一個小輩怎敢與您作交易呢?”
隨着青雲陌輕飄飄一句話過來,獓弋皺了皺眉,竟然沉默了下來。
千顏流年在一旁聽着,用手撐住下巴思考着什麼,在青雲陌與獓弋的爭鋒停頓的瞬間忽然問道:
“他醒來的時候,將會是哪一個?”
衆人望向他,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可獓弋想的是紲芊,丹蔘想的是紲言,而青雲陌想的是天九。
千顏流年放下手來,趁在祭臺上,目光裡流着奇異的光:
“若是紲芊,則會選擇獸族,人族將會拋在腦後;若是紲言,則會選擇人族,獸族將會被拋卻;若是冷無痕····他必定又會再度封印這個世界,甚至會和瑩初一起滅了整個世界。”
他緩緩走在祭臺邊緣,目光卻一直注視在天九身上:“若是狐九,則一切未知。”
衆人沉默片刻,獓弋先行笑了:“他現在要甦醒的可是紲芊的記憶。不管醒來是紲芊還是狐九,都對獸族無害。”
青雲陌沉吟片刻,嘴角輕勾,忽然有了一個提議:
“要不我們賭賭看,若醒來的是天九,那他就跟我走,若醒來的是紲芊,那他就留在這裡陪你。”
獓弋顯然沒有掉入青雲陌的套路,藐視的盯着青雲陌這個滑頭:
“就算是紲芊最後一世,管他天九狐九,也可以留在老夫這裡。”
青雲陌哼哼一笑又搖搖頭:“嘖嘖嘖,老傢伙就是麻煩。”
千顏流年卻覺得這個賭注很好玩:“有何不妥,這只是個賭注罷了。到時候誰要是想反悔直接掀桌子不就好了。”
青雲陌剛覺得有些暴力,獓弋卻意外答應了!
青雲陌也是苦笑三聲,這盤棋分明對他不利,他無奈搖搖頭。
看着獓弋那副勝券在握的眼神,和一旁千顏流年事不關己的態度,青雲陌就覺得自己身上簡直肩負太多太多。
他們齊齊看向祭臺之上莫名被當做籌碼的天九,心裡各有盤算。
“這一覺,將帶來紲芊一生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