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多虧死的晚
祝又樘這麼一說，自己都覺得此事過於雞毛蒜皮，似乎有些配不上於侍衛的志向了。
可志不志向且不提，保住於侍衛一命才最要緊。
被他稱作於侍衛的男人本名叫做於定波，只是當年被髮落出宮之後，一來爲了方便謀生計，二來爲了避免他人奚落，改名爲了於平。
於定波聞言確實覺得這差事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可他立即壓低了聲音問：“敢問殿下，此女一家可是哪家權貴？”
亦或是有着見不得光的身份？
然而祝又樘又搖了頭。
“他們只是尋常百姓而已。”
於定波沉默了一刻。
但定國公世子永遠不會知道的是，上一世即便沒有太子親自接走於定波之事，這人情也不曾做成。
世子嘆了口氣，眼底滿都是懊惱之色。
他們定國公府看似根基深厚，可靠的全是祖上的蒙蔭，一代比之一代更不如，繼續混吃等死自然毫無壓力，可他和父親想要的，是將這份榮光承繼下去。
從此後，時月書屋便少了個掃地僕。
他本記不清是哪年哪日，今日前來，實屬是忽然記起來了這麼一茬，也就是今早忽就有些如夢初醒般的在腦子裡唸叨道：“對了，於侍衛死了嗎？”、“似乎不太確定”、“不如去看看吧”——如此這般的隨手爲之而已。
“屬下遵命！”
他潛意識裡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又再一細想，若當真只是尋常百姓，如何能勞得殿下如此費心安排？又豈會需要他來護送？
可自五年前的某一天，皇上丹藥吃多了腦子一昏將他的幺妹賜婚給寧通長子爲妻之後，現如今外面都在盛傳定國公府與寧家早已密不可分。
堂長趕緊出來相迎。
定國公府向私塾施壓，私塾自然要下足了力去排查，追究這本無法追究的責任。
祝又樘最後又交待他：“切記一點，不可對他們透露我的身份。”
當初父親暗下拉於定波一把，將其留在私塾裡做事，爲得就是將來萬一太子真的得勢，也可在太子面前結個善緣……
這些詳具，皆是祝又樘登基之後才着人查清的。
眼下見世子爺似乎很在意此事，纔想起來轉達。
可他卻錯失了這個與太子見面的機會！
“就是……方纔前來尋那於平之人！”
於定波倒是個知恩的。
他當時聽了並未太放在心上，是覺得堂堂定國公世子豈還會記得他是誰，也不見得稀罕他這句謝。
可偏又不能明目張膽，只能靜候時機。
若太子殿下順利繼位，惡事做盡的寧家會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他掃帚都折斷了，可殿下竟然跟他說只是護送一戶尋常百姓離京？
“屬下定不辱殿下之命！”於定波神情鄭重地應下來。
殿下一定是怕隔牆有耳，言多必失，所以才堅持說對方只是尋常百姓——嘶……殿下小小年紀，卻好重的心計、好周全的思慮！
原本他們打算將徐永寧送到太子殿下身邊做伴讀來鋪路，然半路卻出了變故。
這個掃地的老於粗手粗腳，幹活馬虎不細緻，頓頓吃得還多，一個人頂三個人的食量。可偏偏當初他是被定國公世子手下的人帶來的，他又不能輕易趕走。
因爲，於定波恰就死在了徐婉兮被蛇咬後沒多久的日子裡。
沒有底蘊根基支撐，且極盡張揚的富貴榮華，註定只能是一時過眼之雲煙而已。
定國公只能將目光暫時放在於定波身上，盼着來日給太子做個小人情，甭管這人情值不值錢，可有了人情做開場白，餘下的話纔好說出口——所以，定國公世子纔會因今日錯失了與太子碰面的機會而感到萬分懊惱。
“不知世子所指何人吶？”
定國公世子聞言臉色果然鬆緩了許多。
堂長捋着山羊鬍搖頭嘆息之時，忽然聽得小童來稟，說是定國公世子來了。
可臨走前還泄憤似地折斷了他一隻掃帚是怎麼回事？
堂長樂見其成。
定國公世子正值不甘之時，堂長忽然說道：“那於平臨走之前倒還惦記着要向世子爺道一聲謝。”
於定波生性強硬，不願就此擔上這莫須有的罪名，加之這三年攢了一身不甘，當即奮起反抗，將那板子生生折斷，與徐永寧理論間，還打傷了定國公府的下人。
說白了，也多虧於侍衛死的晚，若再早幾日，太子殿下本人也只能尷尬又不失虛僞地……念一句“造化弄人”了。
在這種情形之下，定國公府爲了來日不受牽連，自然要做下萬全準備——且這準備理當做的越早越好。
那河水本不深，偏他溺水前吃醉了酒，這纔不幸殞命。
二丫頭說得對，那樣討人嫌的蛇合該被做成蛇羹纔對！
他自愧不如！
定國公府下令每人重責三十大板，徐永寧親自過來監看。
年紀三十出頭定國公府世子生得白淨文弱，看起來極斯文溫和，然而此刻臉上卻有些着急的神色，上來便問：“人呢？”
而今聽聞於定波被帶走，更是肯定了——除了當今太子殿下之外，誰能帶得走那個犟頭？
最後，便壓到了於定波一干負責打掃私塾上下的僕人身上。
如今主動肯走，當然是好事。
徐婉兮被咬後受驚昏迷，連日不醒，定國公世子心焦之下，遷怒私塾中人看管不當，做事馬虎，放任蛇蟲肆虐。
都怪那條蛇把他家二丫頭給咬了，害得他被絆住了腳！
今日他一聽手下的人說有一位身份不尋常的小公子來了私塾尋於平、再加上據手下描述的來人年齡與樣貌，他就疑心會是太子殿下蒞臨了……
他打完人就逃走了，次日被發現溺斃在了私塾後的一條小河中。
然而他們定國公府豈是那等子眼皮淺的小小世家，甘願與憑着寧貴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寧家綁死在一起？——對，他們面上是得敬着寧家人，可他們也打從心底看不起寧家人！
如此暴力，接連在這書香之地待了三年竟也沒能教化得了他，果真頑固莽夫一個。
堂長本以爲世子爺是追究徐二小姐被蛇咬傷一事來了，此刻聽是來問那身份神秘的小公子，連忙就答：“回稟世子，那小公子已將於平帶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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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