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雪上一枝蒿
這次，祝又樘便也跟了進來。
不便摻和的絕不摻和，能摻和的絕不放過——這是太子殿下在張家的攬事……不對，是行事原則。
兩隻素色瓷碟內，各盛放着兩塊點心，總共只有四塊兒，且都並不重樣。
分別是，海棠酥、棗泥糕、山楂餅，紅豆糕。
這四種點心，幾乎是清一色的紅，因此一眼望去，喜慶地很。
阿福在一旁說道：“前來送點心的丫鬟說，這四道點心皆是好寓意，吉利着呢。乃是三姑娘的心意，願大公子能鴻運當頭，一舉得中……”
這話確實吉利，可此時在場之人卻都無法生出半分愉悅的心緒來。
便是阿福此時說起這些，語氣裡亦是滿滿當當的失落。
傅大夫將四塊點心依次查驗罷，神色凝重。
張巒爲自己找了一個還算體面的理由。
若大哥真的吃過這些點心，必然就是中了此毒了。
“方纔你說，這點心乃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送來的？是三姑娘親手所做？”張巒回過神來之後，儘量冷靜地問道。
雖說宋家待苗姨娘母子向來難除芥蒂，可他在京中的這幾年，頗得張秋池照料。且從自家姨母到表妹，待張秋池顯然早已經沒了成見，眼皮子活泛的宋福琪便也懶得去扮黑臉得罪人。
雪上一枝蒿的毒性，她自然也是知曉的，中毒之後，確會出現腹痛如絞，昏厥之症。
傅大夫點頭。
紀氏見了張巒夫妻，便連忙說道：“事情我已聽阿荔說罷了，我覺着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大哥大嫂有什麼想問的，便只管快些問吧。”
宋福琪只聽聞張秋池病倒，於是匆匆前來探望。
哎，不服老不行了，腦子跟不上年輕人了啊。
她只是姑娘身邊的二等丫鬟，可二太太偏偏點了她隨同前來。
再看向張眉箐，只見她眼眶發紅，驚惶不安，又頗爲緊張。
翠屏尚不知出了什麼事，一路疾步跟隨，心中費解又忐忑。
他起初說出這點心之事，只是不敢遺漏隱瞞，焉能想到問題竟當真出在了這上頭。
可三姑娘豈會害大公子？
阿福聽得後背一涼。
紀氏看他一眼，點頭“嗯”了一聲，便不做停留地往前走去。
一行人來至張秋池院中時，張巒等人已等在了堂中。
宋福琪遠遠看到紀氏母女，便疾走幾步，追近了些。
他有一種……根本沒有用武之地的感覺。
“可來送點心的，確是三姑娘身邊的翠屏姐姐！”
眼睛卻悄悄地瞥向祝又樘。
宋福琪最擅看人眼色，此時便覺滿頭霧水。
張眉壽便當機立斷地對阿荔吩咐道：“將翠屏帶過來——”
而令人愈發後怕的是——若大哥將餘下這四塊點心也一併吃了進去，那隻怕便不單單只是腹痛昏迷這般簡單了。
張眉箐朝着張巒宋氏行了禮，便不安地站在堂中，又拿眼睛去看張眉壽。
每每他想說點兒什麼，女兒已經開口了，甚至有些他還未來得及想到的，蓁蓁也先他一步想到了——
阿荔應下，急忙去了。
這是怎麼了？
張巒卻沒急着立即開口發問，而是看向宋福琪，道：“琪哥兒，姑父有事想請你幫忙。”
無論如何，孩子性命無礙就好。
張眉箐頓時心安不少。
這是一味可以致死的劇毒。
阿福神色顫顫地點頭。
張巒與宋氏這才齊齊鬆了口氣。
要是被旁人搶走了，可別怪伯父沒關照你啊！
若還有些眼光，就快些回家同父母說一說，儘早找了媒婆上門提親吧。
臨近張秋池的院子時，一行人遇到了帶着小廝趕來的宋福琪。
“貴府大公子所中之毒，應當就出自這幾道點心之上。”他如實道：“此毒爲雪上一枝蒿，本可入藥，可治跌打損傷，尤擅止痛。但其毒性極大，若使用失當，重則便會取人性命。”
張巒忙問：“若真是中了此毒？可有解法？”
宋福琪有心想問，可見紀氏神態，又弱弱地閉上了嘴。
許是得了傅大夫能解毒的準話兒，略微放鬆之下，張巒此時的心思便又有些不受控制了。
“二太太，三表姑娘。”他朝着紀氏行禮。
對長子中毒之事的真相百思不得其解間，張巒還是多看了閨女兩眼。
“不可能。”張眉壽立即搖頭，道：“三妹如今尚被禁足在房中，怎可能親手做點心？”
這是極信任的表現。
“此毒並不難解，只待確定之後，便可藥到毒除。”
但慚愧之餘，也覺得倍有面子。
三妹不在，她也無法判斷翠屏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若需對質，到時免不了還要讓三妹出面。
大哥大嫂不是不辨黑白之人。
她倒不是很擔心女兒會因此被冤枉。
張眉壽看向那四塊點心。
宋福琪頓時挺直了胸膛：“姑父只管吩咐。”
張眉箐臉色發白，雖有母親陪同在側，亦是腿軟的厲害。
張眉壽對她輕輕點頭，示意她別怕。
眼下當務之急，是查明事實真相。
大白日的，他總不可能看錯聽錯或見鬼吧？
阿荔尋到張眉箐院中時，恰逢紀氏也在。
末了，想了想，復又交待道：“將三妹也喊過來，便說有要事要問她。若三嬸不準三妹離開院子，因此問起，就說實話。”
衆人聞言皆心驚不已。
對啊……！
阿荔避開下人，大致將情形說明之後，紀氏一陣心驚肉跳，連忙就催着似乎嚇得更傻了的女兒快些過去。
既安，看到了吧，我家閨女不僅生得好看，人也聰慧得體，小小年紀已很有當家主母氣派——這樣優秀的小娘子，放眼京城……不，放眼大靖，哪裡還能找得出第二個出來？
還是靜觀其變，靠他機智的頭腦來分辨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這小胖崽子，既是心思不在她閨女身上，偏還走得這般近，吃她閨女送的東西……一個巴掌拍不響，她沒辦法不生氣。
來得早又如何，關鍵時刻，姑父真正器重的人果然還是他嘛。
只是不知道姑父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交待他，竟用上了幫忙二字？
直覺告訴他，不會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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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