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意下如何
狡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裝可憐扮無奈是他早已定下的應對之策。
張巒閉了閉眼睛。
他原本還抱着一線渺茫希望，希望事實不是他想得那樣。
“你豈止是騙了我一人。”
張巒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且不說柳大人他們，可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瞞着嫂子纔對。”
王華呼吸微窒。
他該怎麼告訴張賢弟，他真的只騙了張賢弟一個。
“你我相交多年，你若真有什麼難處，何不同弟弟講明？事關你的名聲前途，難道我還會四處亂說不成？”張巒越說越覺得心痛。
痛的是好友不信任他，並同他一樣早年不慎失足。
王守仁點點頭，道了句“正是”，便從袖中將信取了出來，雙手呈起，交到太監手中。
太子殿下心底微動。
可既是如此，再想圓下去便是難如登天了。
什麼自薦，說白了就是要搶在柳大人他們前面裝個好人唄。
然而剛展開，還未細看署名，太子殿下便意識到是自己想岔了。
反正王家嫂子都會替他打回來的。
怎麼……還給他指起明路來了？
王華躊躇了許久，到底是去了書房，提筆寫了封信——在信上言明瞭今日之事，及自己的想法。
王華下意識地追了兩步，卻見對方根本不願回頭。
次日，王守仁早早出了門。
不看信都不知道父親心機如此深重。
萬一父親最近被妹妹纏得神志不清了，寫錯了字，說錯了話，該多丟人？
張巒卻是扶着椅子站起了身。
見他神情有異，祝又樘隨口問道：“可是有事要稟？”
這不對啊！
馬車在宮門外停下，剛在車內補了一覺的王守仁打着哈欠下了馬車。
痛的更是他陷在了好友精心編織的謊言中，和妻子悄悄地把女兒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王守仁嘆了口氣。
張巒心情沉重地離開了王家，王華卻是左思右想覺得不對。
由此看來，張賢弟興許只是知道了一半的真相，而不知殿下的真實身份。
只是，待剛回到自己院中，便立即將信偷偷拆開了來看。
“王兄好自爲之，我就先告辭了。”
張巒擡頭望天。
他也不打，也不罵了。
王守仁接過，好奇地問道：“父親，您有何要事竟要傳信給殿下？”
寫好之後，便命人尋了兒子過來。
依他之見，不如藉此時機同張賢弟坦白一切，至少還能稍微挽回些好感。
祝又樘將書合上，說道。
王守仁隨便找了個藉口，便覺得十分心安理得了。
莫非是小皇后給他的信嗎？
就說父親不靠譜，做這麼大決定竟然都不知會他一聲兒……作爲太子伴讀，他不得提前想好面對張家人的說辭嗎？
卻也十分熟悉。
但是，他說了不算……
“……王兄，作爲過來人，我給你指一條明路——紙包不住火，你還是趁早向嫂子認錯賠罪，求她原諒吧。”
父親在信中勸殿下早日坦白此事……
原是出自王大人之手。
當父親的要做人，當兒子的就不做了？
“你明日進宮伴讀時，將此信交予太子殿下。”
可看完之後，卻不由大感意外。
王華低頭嘆氣：“事到如今，難爲張賢弟還這般爲我考慮……是我愧對張賢弟在先，張賢弟要打要罵，我絕沒有半句怨言。”
王華聽得一頭霧水。
……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張賢弟定然是誤會了什麼……
若換作是父親給旁人的信，他必不會多管閒事，不守規矩——可既是給太子殿下的，那他還是瞭解清楚爲妙。
“……”
王守仁也渾不在意，應了聲“兒子知道了”，便拿着信離去了。
王守仁乾笑了一聲，心道小人是沒意見，就怕您待會兒沒這個興致了……
“打聽那麼多作甚？”王華心情不美，便懶得同兒子多說。
思及此處，張巒心灰意冷，也沒了多說的力氣。
這字跡，不是小皇后的。
張家伯父竟是知道殿下朱家公子的身份是假的了！
“張賢弟……”
王守仁定睛瞧了瞧，辨出了對方身份。
果然……
此時，卻見前不遠處也有一輛馬車剛剛停穩，一道緋紅色的女子身影從馬車中被扶了下來。
不如跟妻子商量一下，去找劉大人喝酒好了。
況且，本也沒有什麼事情能一直瞞下去，更何況張賢弟這幾年來在工部頗有所成，已是升遷在望。
倒不是畏懼什麼，只是俗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畢竟容貌被毀之人，極容易對長得好看的人產生敵意。
王守仁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與之保持着距離。
直到近了內宮門，宴真自側門而入，被宮人引着去了長春宮的方向，王守仁才走快了些。
“不知父親有何吩咐？”
王大人的字寫得漂亮，話也說得漂亮，便是細微之處的措辭亦十分得當……
還有，張賢弟固然顯得痛心震驚，可怎也不見絲毫後怕之感……
並以一副甘擋一切風雨和麻煩的架勢，自薦出面說明此事。
雖然他不能明說什麼，但兩個同樣被王大人欺騙的好友坐在身邊，他好歹也能悄悄尋求一下心理上的慰藉。
經宮人通傳罷，王守仁進了殿內行禮。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背影，似乎同池兒婉拒了同劉家姑娘的親事之後、劉大人那天從他家中離去時的背影重疊了。
殿下今年已滿十五，說不定再有幾年就要……
“今日下棋。”
對了，還要叫上柳大人——
且不說那馬車的規制是縣主才能用的，單說出入宮中，頭上還遮着冪籬的，便只那麼一位了。
東宮內，早已起身的太子正於殿內靜坐看書。
同樣是相中的女婿落了空，他此時有點想知道劉大人是如何熬過來的。
既安身份如此見不得光，他若還執意要促成這門親事，又要如何面對王家嫂子？
張巒揖手，轉身離去。
太子殿下評價了一番罷，將信紙放到身側的茶几上，一時間沉默了。
王守仁悄悄打量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殿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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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