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妖狐6

門外一具骸骨,爬臥姿態,體長8米,光頭顱就有磨盤大小,打了三褶的天靈蓋一直延伸到後頸,狹窄且隆起,預示着它來自截然不同的世界,顎部張開到上下牙牀幾乎同平面,漆黑的眼窩正對着閘門!……一手撐地,一手前伸,四指張開,竭盡全力似乎要抓住什麼……同子良恰巧面對面……

如此熱烈歡迎,小少爺腿都轉筋了……現在他敢肯定,這裡就是幽冥十八層地府,遂咬咬牙繼續走……

戰戰兢兢繞過去,爲更廣闊的空間所震懾,大梁挑高90米,分兩層,圓形格局。底樓四個方向各通道一條,其間布了十道閘門,自己身後一個,暗合天干地支……擡頭看,二樓好大圈凸臺,不見上面……與先前不同,這裡黑得很,僅門內發出明滅不定的光線,角落偶有火花跳躍………橫七豎八的散落一地遺骨,牆角坐着仨完整的,頭頂掛下五具……

雖與常人不同,但也能從姿態看出死前一番掙扎………

巨廳正中立30米塑像一尊,五官精緻小巧,卻鄂部突出,頸椎前傾,上肢纖細狹長,交叉前胸,身披法袍,呈思考狀……子良見了噗通下跪:“十殿閻君息怒,小的誤闖森羅,恕罪啊恕罪……”……告罪半天不見動靜,才壯起膽子擡頭端詳……

這回瞧明白了:碩大的門顱寸發不長,狹長的眼線像兩道縫,短小的鼻樑十分精緻,無脣的口緊抿……真生怪異……在其腳下倚靠骸骨一具,臉朝地耷拉着,又被帽盔遮去一半,胸口破了個黑窟窿……雙腿不見……手上似乎拿了什麼……

…亦步亦趨,戰戰兢兢地靠近,公子發現那是柄黑色畸形物,握於鷹爪般的巨掌……長約齊眉,呈彎弧狀……有點像大號草鐮……他當心地碰了一下,沒啥。於是用力往外拉扯,忽然……“嗚”地一聲……紅光閃爍,愈聚愈亮!…

…穆正猛然想起“王翦”的武器,驚愕之餘頓悟,飄身躍開……與此同時,碗粗的射束刺入天穹,劃道豁口……

“得罪!得罪!”子良慌忙作揖……忽覺背後有動靜!……一轉身什麼也沒…警惕地環顧四壁,昏暗中影影棟棟,回看神像,面帶三分笑意,越覺古怪!……現在他心跳加速,汗毛都要炸了!……

膽戰心驚好陣子,目光落在“草鐮”上!到如今,姑且一試!……遂咬咬牙,用力扒開乾屍手指……“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了!…誒!……誒呀!…真死緊死緊!……”

多番嘗試後,終算鬆動,僅留最後節指骨搭於凸塊,剛纔就觸動了此處,才激發“神線”……小心翼翼地套出來,整把“草鐮”卸下!雙手捧起,剛好平端,但這機簧太大!需以掌壓啓動……遂上肩合握……此物倒也不重,扛走無礙………

“威力甚巨,喚你爲“日照”如何?……好,就這麼定了!”

他自言自語,回想方纔,並非錯覺,此地不宜久留,當速速離去,於是選了道門,探頭張望,裡頭依舊黑咕隆咚,把武器擱到一邊,取下火把,打火石……“啪、啪”…怎麼也不着?!……情急之中踩到“日照”……頓時強光四射,周圍亮如白晝……

眼前的通道寬可並行二十駕,一樣狼藉遍地,壘滿屍骨,中段塌了,堵住去路…左手有高大城門…

少爺至此再傻也明白那些並非城門,無非自己太渺小,進了巨人國看啥啥大……想到這兒,越發抱緊武器……

“哦彌陀佛,哦彌陀佛,佛祖指引,進還是不進”

一面在包袱裡亂摸,一面口中唸唸有詞:“摸到“阿香”的肚兜就進,摸到“柳姨”的睡褲就回去,摸到“旺財”的掛脖就大吉大利!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淘了陣子,他露出賊笑:“…嗯……阿香……”…

…“刷”地拎出來,“哈、哈、哈……阿香!”咦??……這啥?手中臭烘烘根褲衩…呀!…不對呀!……翻過來看襯裡,上面歪歪扭扭縫了三大字“狗阿福XL”……這不是自己穿壞準備賞給下人的嗎?

……哦,對!……還沒給就死了!……

想到犬福鼻子一陣酸……這玩伴,用着特別貼心……可自己待人一點都不好,隆冬臘月,破衣爛衫的打發……實在挨不住,就隨便送套女人裙子。……有事拿人往火坑裡推,沒事也不管頓飽飯,難怪人家最後掏了犬舍,比狗還兇,連“旺財”都咬輸了……此後常常看見阿福與狗同桌……

想着想着就忘了處境,忽聞背後幽幽嘆息……轉身又沒個鬼影子……這回嚇得他扭頭進門。……卻忘了門關着的……迎頭創個血包……

趕緊起來,記得機簧是盞黃燈,擡頭望去,四仗高處果真有!……一蹦,沒夠着,二蹦觸及無力,三蹦剛要,“叮”!門自己開了……

“這!?”

他一愣,隨即擡武器往裡照,裡頭依舊是通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掌中傢伙什尚未磨合,就拿它問個路,壯壯膽!想必架“日照”上肩,發現單膝跪地稍微穩當,於是對準正前,雙掌合攬機簧,向後勒……火焰一般的光芒立現……

“怎生這般緊實?”少爺掰到中途乏力,把持不住鬆手,耳邊“啾”!……一團亮球拖着玫瑰色長長的彗尾直竄出去,眼看打進牆裡,卻感應到什麼似的突然分爲六股,追向通道遠端右側……原來那邊還有叉路……不可見處死角,炸開沖天紅芒……

“好玩!”……公子又三連發……“此物拿回京城,何懼宇文成都……”……話沒講完……一絲隆隆的沉悶哼唧隨最後一爆隱隱傳來……

“什……什麼人?誰在那?……不……不出來,我打……打死你!……”

仗殺器在手,戰戰兢兢靠過去

說靠過去也不太貼切,通道又深又廣,從門口到拐彎足有100米路……渺小的他應該是伸長了脖子探過去……

武器照明範圍遠達周圍50米,腳下“石料”冰冷平滑,中土從未見過……

剛纔起,他便納悶,縱然秦始皇地宮,也太過於高大氣派了!……恢宏整齊的內壁,表面乾淨得連個瑕疵接縫都沒!簡直巧奪天工!如臨仙境!加上一路見聞,又如墜魔域……甚至還和自己胸前胎記有關……聯繫種種………金老頭並未撒謊……

老頭哪去了?我與此地有何瓜葛?……答案只在前方未知深處……

鼓足勇氣,打好與妖怪照面的心理準備,扛炮猛地蹦出路口,卻什麼也沒……

亦非什麼都沒,到底是留下了些許蛛絲馬跡,不然地上哪來斷斷續續的紫色發亮粘液,彎彎曲曲,延伸到路盡頭的門裡,還有三道深深的劃痕,破壞了光潔的牆面……

“此物得有多大?!!”子良吞嚥唾沫,舉手一比,6倍長短,心跳頓時“通通”加速!……

“不怕!不怕!拿炮轟死你!”

自我安慰一番,到了閘門跟前,這種巨型閘門見多了,已見怪不怪……踢上兩腳……趕緊躲至一側……

等了半宿,未發生自動開啓,衝出頭恐龍的事情。於是他又擡頭找到門鎖,斜背“日照”,提氣發力,臨空倒掛,踢中黃色發光塊……這回,五葉門瓣應聲而開……少爺落地閃至側面,探臉往裡窺視……

一看和先前透明“巨棺”雷同,只是馬蹄形箭頭畫到了內側,上下左右分別寫有文字、“ས་ཁུལ་གསུམ་གྱི་བགྲོད་ལམ།”、“སྐྱེ་དངོས་ཚོད་ལྟ་ཁང།”、“ས་ཁུལ་བཞི་གཙོ་བར་ཤུར།”、“འཁོར་ལོ་འི་གྲུ་གཟིངས་འཕྲུལ་འཁོར་ཁང་གོང་ཁང་།”……

確認安全,才小心翼翼進入……

此刻,“武器”光線忽然轉暗,同時響起個女聲:“ནུས་ཁུངས་གྲོན་ཆུང་གི་སྒོ་མོ་འབྱེད་པ་འི།”

“誰?你在哪?”子良驚忙四顧,只有自己的迴音,

看看“日照”,他覺着方纔好像是這火炮在講話?於是拼命踹了兩腳:“叫爾嚇唬我!叫爾嚇唬我!”

剛踢完身後“棺蓋”“咔哧”合攏!

“一起嚇唬我!一起嚇唬我!…………踢死你!…………”

……拳打腳蹬了好半天,人才脫離瘋狂狀態,滿頭虛汗,“哈哈”彎腰直喘……

這裡太怪了!

……透明的“棺壁”破了個15*15蛛網形大洞,發出“嗚嗚”鬼音,外頭是另片黑暗空間,由於光線不足,環境難辨,只知道近處有綠色火花蹦躍……影影棟棟間,似被什麼盯視……危險的直覺縈繞不散…

…少爺決定快離開,便施輕功跳起蹬了“箭頭”一腳……

好似先前,這個棺材也化爲五瓣花紋透明球狀,隆隆轉向,不大會兒已饒某軌道走了個圓周……等“咣噹”停止一看,外面那是高聳塑像後背……哦?兜回來了?………穆正湊近破口觀察……

!!!!!!那是什麼!!!!???……

水晶玻璃球現在開始下沉,就在那瞬,他猛然瞥見廳角有物體爬動!

等等!!等等!!沒瞧清楚,卻已經頭下腳上,天旋地轉……待漫天金星散開,“棺材”終於到站了。

抓過“日照”,腦中一陣迷糊,全身又癢又疼,扶住光滑的硬壁站起來……

這哪呀?酒窖嗎?

門外竟是透明大缸,還插着粗管子……

總歸有哪說不出的不妥,或者講和剛纔不一樣……哪不一樣呢?……他伸手按按上方的“箭頭”……

……現在沒反應……

……沒反應……

!!!!!!!…………但按到了!!!踮個腳就按到了!!

環顧四下,“棺材”縮小了!!?

不止“棺材”,連面前的房間也不如方纔那些氣勢恢宏……

而且,最最關鍵在於自己正單手持握“日照”……

全縮了幅度啦!!!??……

至於原因也不清楚,反正行動方便了,於是跨出閘門,走到“酒缸”前……

透明材質的容器盛滿了翡翠般的液體,靜止不動,盯視得久了,就會注意到自己,如同看櫥窗玻璃一般……

只聽得穆子良大叫一聲:“妖怪啊!!!!”跌坐在地,連連後退,鏡中怪物立時作出同樣舉動……

被嚇到魂不附體的他只顧跑路,突然發現肘關節異樣,一根骨刺破皮而出……於是乎,順其自然就看見手掌,食、中兩指變長,小拇指佝僂萎縮……

“救命啊!!!!!!”少爺邊跑邊喊,企圖擺脫這一切……但徒勞無功:“這不是真的!”他痛苦地抓撓頭皮,反而拔下青絲一把把,直到最後發現頂顱門也拉長了……

“我不要,我不是怪物啊!……爹孃救我……”

跌跌撞撞,也不曉得路在何方,當穆正從其他容器中再次照見自己時,發現自己和大廳裡的雕塑長得一模一樣……這容貌肅穆而威嚴,滿頭蛇發分成四股,打着奇怪的虯,眉梢倒豎…

“太怪啦!今後怎麼見人吶!!……誒……!!!”

他捧着臉痛哭流涕……

等哭清爽了,稍稍平靜一下,整理心情和思路,有道是:既變之,則安之………再胸堵也得接受事實,今後慢慢想法或可還原容貌……眼下…………

“呯!”

忽然有東西從“缸裡”貼上內壁!……視之乃一藍色怪蟹,腹部卻長有鯊魚般的鋸齒開口,獠牙橫茲,展開腿腳猛磕容器……

這半日,怪事太多,故而少爺見怪不怪……只要這醉蟹出不來,與我何干……

但怎麼可能呢?!缸果然裂了…

…於是各種尖叫和逃跑又次上演……跑了半天才想起掌中武器,回手一發,骯髒的臭水濺了一地,飈他滿頭滿臉……繼而狠補兩槍,醉蟹一跟頭四腳朝天翻了白肚皮,腳爪瞎扒拉,抽風數秒,緩緩靜止……

近看此水貨體展兩米,生有四螯十二足,盔厚甲硬,肚臍開口,三圈利齒排列正中,應爲進食渠道……現已打爛……

“崇明姨丈家亦無蟹大至此!”

驚歎多時,又確信死透了。他才起身離去,這兒到處遍佈破碎的櫃子,內容物早不知所蹤……碗粗的“管道”搭連其上,延向未知角落。另有幾束較細的”繩索”盤結……

順“繩索”走到頭,豎有大大小小的“魔鏡”……“鏡面”漆黑,背對一超大水箱,水質渾濁,其中似有黑影蠕動……

周圍散佈“石陣”一圈,既似棋盤,又像活刻的母板,上有花紋……擺弄一番,沒啥反應,百無聊賴,少爺轉身離去……漫無目的間看到門,並非來的那扇,而是單幅開的,在他眼裡現在只有一人半高……

忽然心中一慄:門未縮!無非自己巨大化了而已!!!

幾乎於此同時,左手容器外壁上,他的身影后,天曉得何時竟跟了個黑影!……“啊!”猛回頭,還是空無一物,死螃蟹橫在地上,蜷着腿,已嚥氣多時……

子良狂了!自打進來這兒,各種風聲鶴唳,各種杯弓蛇影……

“有種蹦出來一較高下!”少爺揮舞着大炮,情緒激動中狠狠地衝向門,卻撞了個空,門“嘩啦”移開,害他摔個狗吃屎……

“耍我!賊廝敢爾!?”翻身爬起,要罵再也罵不出來了……因爲天花板上落下一物,正好掉在跟前……

好大的塊兒,人形!面容已經爛糟糟,雙足直立,高他一頭,區別在手,胳膊比腿還粗還長!巴掌有蒲扇大!爪似鐮刀!重要在於渾身上下佈滿眼球!淌着黏答答的紫色液體……

見過被感染的馬超,曉得不好惹,少爺撒腿就溜,邊跑邊回頭看,此物兩腿同時蹦躂移動,臂可無限延長轉彎,緊追不捨同時發出來瑟勿急的“誒!誒!呃誒~~~!”……好像如今趕公交的大爺大媽,又似前世裡沒吃飽飯的餓死鬼……拼命招呼他!

好幾回差點劃中穆正脖子………

趕緊擡槍射擊,紅色光線刺入那邪惡的軀體,撕裂,爆炸……卻難以減緩其速度分毫……一慌張,忘記扳機扣到了底,依舊緊捏不放,火焰般的玫瑰色在前端越聚越大……直到燙手才驚覺鬆開……頓時……一顆炙熱的小太陽破空而去,肉醬飛濺中,殘肢碎了一地,起火燃燒…

…公子目不轉睛,堅持等其全部化爲灰燼。轉身看看,也不知跑哪兒了……

頭頂兩側“燈燭”閃爍,角落裡“蟒蛇”盤卷,空氣中飄有許多那種“魔鏡”,鏡中躍動各類似懂非懂的符號……

子良隨意挑一個,左瞧右看,伸手觸摸,剛碰上,遠方猛地傳來轟轟聲,類似山洪暴發那種…

…等這動靜過去……又有悉奚索索響起…側耳傾聽,四處都是………正當他緊張地擡頭張望,尋找源頭,鏡後毫無徵兆地探出只血淋淋的眼珠,死死盯着人眨巴!

“啊!”叫聲未落,嘴被一把矇住,拖進隔壁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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