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灰色星球、致命之光(中)

地球有近千年沒有活動人口,但是生物鏈已經斷掉的環境自我修復起來幾千上萬年都算少的。

監管者有個強制的環境改善指令,可是維持兩百億人類的營養、通訊、肌肉維護等支出需要巨量的物資與能源,監管者、休眠區本身的維護也需要資源,這些資源大部分都是由原人類世界回收的,唯獨能源一項是最難處理的。

水電、風電,在兩百億這個數字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即使監管者也不可能將全球風水能源集中到三個休眠區裡,何況鋪到全球的能源網僅僅維持就需要海量機械,製造那個數量級的機械反而會讓環境更糟糕。

火電則是強制命令直接排除掉的能源,不在考慮中。

太陽能,低維護的代表,可惜大移民潮留下的爛攤子連大氣都不給力,多雲是主要表現,曬不到太陽的太陽能就靠漫反射光……

爲了保障環境的自修復進度,同時完成守護兩百億人類的使命,早在數百年前,雪就開始通過蛋裡“NPC”們在第二世界做的苦工,換取月面基地的燃料,作爲有益補充。不過基礎人員通過第二世界爲其他三個居住地提供的幫助有限,僅能維持基本平衡,只有當覺醒者願意捐獻燃料時,纔有可能支撐額外的污染處理廠。

額外的污染處理廠意味着常規外的生產力,等於硬件設備升級、保養方面的全面保障,甚至是主動幫助修復休眠區周邊環境。

所以雪對上個紀元捐出不少燃料的烈陽道謝也是很正常的,畢竟兩者間,在這沒有其他監管者的地球上,還是她比較像人類——除了沒有實體。

在懸浮車裡的時候,雪與烈陽雖偶有對話,但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窗外。

雖然單調、死氣沉沉,可這裡是地球,是真實,不是數字構成的世界!在他眼裡,這樣的地球,也只是稍微有點糟糕而已。

懸浮車很快在城市邊緣下降,再往外,就沒有支撐懸浮設備運作的外部環境了,而他要去看的地方,還在上百公里外。

接着,全新的交通工具登場了。

自行車!

……沒錯,就是古代兩個輪子的人力工具。

絕大多數覺醒者看到枯燥無味的灰色城市就直接堅定了移民的心,根本無心看看更破敗的市外環境,而處理環境和維護的機器人們自己有輪子或履帶。完全用不到的交通工具,自然會被排除在維修和升級清單外,自行車這種可以臨時拼出來的代步工具就成了現在唯一的選擇。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自己出錢讓月面基地造一輛車丟下來,可是一個幾年十來年都只能離開“蛋”幾天的人,就爲這個花鉅款做外星購物……起碼他還沒敗家到那程度。再說……他捨得買也沒用,因爲除了三個休眠城與之間的連接外,整個世界也沒有更多的路面了,所有的人工遺蹟在失修狀態早已被自然回收。

需要提的是,就算是用上自行車,他還是沒擺脫雪,接下來隨行的是監管機器人。

監管機器人是個球,靠近上方的兩側有幾對透明翅膀,能飛很長時間,一般用於對普通機器人接觸不到的區域、設備做檢查。

“你喜歡變來變去嗎?”

一開始是圖形投影,後來是車載設備投影,現在乾脆投影都沒有了,光聲音。

“固定的實體移動不便,突發狀況時用不上。”在外面,雪不但回答了一般不響應的問題,語氣也不那麼嚴肅。

烈陽覺得雪和其他監管者已經是智慧生命,不過他也從不認爲監管者們會讓自己的生命向人類靠近,這一點從實體的選擇上同樣也顯示着端倪。

出發前,把球放到自行車前的鐵架上,他自己則裝備上和自行車放在一起的服裝。

服裝幾乎和第二世界的宇航服一般,臃腫度比古董型好點,卻也算不上貼身。

船上後他隨手摸了下,這就是他的艦長服的念頭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來,明明顏色、貼身度、款式都完全不同,甚至還有個全罩式頭盔。

習慣性的在腿側做了個動作,手擡起來,是把塑料槍!

“能打幾米?”上回出去可沒用槍,他當時是“老妖怪”,配的是劍和弩。

“三十米。”

三十米,貌似很短,其實很夠用了,他也不是去打獵的,而絕大多數敵意發生區都在十米之內,如果有預謀,監管者的信息蒐集能力也不是打醬油的。

接着將幾公斤的補給掛在車後,上車,蹬了幾下腳蹬子,歪歪扭扭的前行了十幾米逐漸轉好,速度也漸漸上升。

休眠城位於亞熱帶上無地震歷史的區域,三個城圍着一個大湖,自行車騎行的方向是背對大湖,鹽鹼地將草叢與低矮灌木割裂成一小塊一小塊,偶爾有樹木茂盛的土包擋道需要繞行,整個行程大約一百三十公里。說起樹木,由於光照不足,剩下的品種雖然還是以綠色爲主,但一顆樹上五顏六色很正常,有一些開始與真菌類形成共生關係獲取額外營養。

植被不密集讓路況倒是沒有太糟糕,只是從休眠艙出來不久的烈陽體能較差,需要大量休息,百多公里的路程挪動了足足七小時纔到,中途依靠城裡帶出的牙膏狀食物和水維持。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他先開口了。

“你不打算先介紹下情況嗎?”

一直沉默着的球狀監管機器人很快以雪的聲音迴應:“情況也許比你想象中更糟,提前說了你在路上的心情就不會那麼好了。”

聽到這樣的迴應,烈陽不再出聲,明顯心情不那麼愉快了。

距離目的地十公里,在監管機器人的警告下他開始做最後一次休息,順便拿出補給中一種綠色的針管給自己打了一針。

“肌肉充能藥劑”,很古怪的名字,不過卻是專門爲長時間休眠或太空行動的羣體準備的,它會刺激肌體能力,在半個小時內將體讓體能達到很高的程度,數小時後會效能會緩慢消退,這段時間如果能補充高質量睡眠,起牀後體能和打針前會有非常顯著的差距。

打這針需要大量營養,而長期休眠的身體哪怕是牙膏狀食物吸收效率也很低,所以與之配合,還得打營養針!營養針不是針劑,是類似靜脈注射吊瓶的東西,藥包就固定在衣服的胸口處,衣服內部的自動設備進行注射。

在草地邊緣休息了半個小時,被他找到一窩還活的很滋潤的螞蟻,正在往窩裡運貌似穀物顆粒的東西。

最後一段路啓程前,監管機器人就飛起來了,等他開始騎車,監管機器人就一直飛在他頭頂五六米的高度。

隨着靠近目的地,植被越來越密集,偶爾甚至能看到體型不小額動物在植被中穿梭,和之前的百來公里景色截然不同,儼然一副世外天堂的樣子。這裡自行車能通行的地方只有小溪邊,否則只能走獸徑。

沿着小溪騎行了幾公里,在監管機器人的飛行動作示意下,下車。

然後眼前的一幕相當古老,一塊靠着土包的石頭無緣無故被頂起來,下面冒出來個向下的緩坡!

裡面現在沒有光,不過作爲知情者的烈陽知道這個機關裡面的安全度和休眠城裡一樣,在監管機器人下降前就先一步進去了。

說起這個機關,它最安全的地方在於沒有外部開關,只能通過監管者授權的機器人遠程開啓內部設備,用液壓系統擡起三十幾噸重的石頭和僞裝表土。

藉助全罩式頭盔的微光觀察能力,推着又掛上球狀監管機器人的自行車從黑漆漆的緩坡下去,面對的是一個地下設施。

這裡,就是“天堂區”的總控基地。

“天堂區”和休眠區不一樣,它不是個正式名稱,其功能是“放養”人類,也就是烈陽口中的“勇士”。

……是的,休眠區以外的人類就在這裡,它是早些時間一批聯合起來要求人權的“NPC”的生活區,當時還原這片面積超過兩萬平方公里的生物圈花費了大代價重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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