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地球的目的。”鄭冬目光冰冷，注視着突然出現的魅藍因人。
“尊敬的‘啓迪者’，天耀星系，包括赤焰帝國放棄的廣袤領域現在都歸屬魅藍因帝國。”魅藍因人發出溫和的嗓音，藍色雙眸中的瞳孔構造發着恆定的光。
“哦？”鄭冬冷笑，“你的上級讓你來奴役地球？”
“不。”魅藍因人搖了搖頭，“魅藍因帝國不是粗暴之野蠻類，在我們全面瞭解了你們的歷史與文化後，認定你們的文明已經達到了第八科技時代的臨界點，潛力值達到七十，你們是一個偉大的文明，魅藍因帝國嚴守偉大五維帝國坤森帝國之律法，絕不奴役、屠殺任一有主星球。”
鄭冬聞言面色不變，問道：“‘潛力值’與五維帝國坤森帝國是什麼意思？”
“‘潛力值’，是對一個文明發展潛力的評判值，七十的潛力值已經是全銀河的優秀水準，之前與你們交戰的巴納德文明潛力值四十，赤焰帝國潛力值三十七。而你們，是七十。偉大五維帝國坤森帝國是……”
“你們的宗主國？”鄭冬看着魅藍因人。
魅藍因人沒有停頓，繼續說：“偉大五維帝國坤森帝國是統御數千光年範圍的偉大帝國。”
“嗯，那你來地球的目的？”鄭冬問道，“難道就是蠱惑人類進入宇宙？”
“這不是蠱惑，偉大的啓迪者，你們的社會發展到了這一步了。”
“到了嗎？”鄭冬笑了下。
“到了。”
“我身處這個社會，比你清楚，它距離大規模進入宇宙還差至少十年。”
“我們的文明，早已經歷過你們正在經歷的階段，社會進化的經驗告訴我，時候到了。”
鄭冬倒了杯茶，又說：“你叫什麼名字？以什麼身份來到地球？”
“因紐緹斯，以使者身份來到地球。”
“目的？”
“告知人類文明被納入魅藍因帝國範圍，你們將享有在魅藍因帝國領域內自由航行的權利。”
“有其他權利嗎？”
“沒有。”
“……”鄭冬眼睛虛眯了一下，“義務呢？”
“當你們達到第九科技時代，會有義務。”
“地球已經是你們的了？”
“嚴格地說，是的。”
鄭冬猛地伸出手掌，搭在因紐緹斯冰涼的脖子上，冷聲道：“我們趕走了巴納德，與赤焰帝國血戰，爲的就是自由。”
因紐緹斯微笑道：“我們只是監視你們，確保不會對帝國造成威脅。你們享有自由。”
“鄭冬，”張文啓開口了，壓住鄭冬的手臂，輕輕搖頭，“如果魅藍因帝國想，我們會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化爲灰燼。”
“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魅藍因帝國是在四維位面佔了一席之地的偉大帝國。我想曾進入宇宙的啓迪者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鄭冬看着因紐緹斯，面色陰沉下來：“那想必你們也明白一個文明的尊嚴。”
“當然明白，但活下來的文明並不是特別看重尊嚴。”因紐緹斯道，“赤焰帝國倉皇撤走時，放棄了所有正在圍攻的文明，所有宏偉建築，留下第一、第二艦隊阻擋魅藍因帝國大軍，然而，只抵擋了四個地球小時。”
鄭冬沉默下來。
“我的建議已傳達，人類越早進入宇宙，發展得越快。趁其他三維文明還沒有進駐這片星域，儘快行動吧。”因紐緹斯話音落下，對鄭冬點頭致意，身形憑空消失。
鄭冬看到一圈微小的空間漣漪。
滿屋的藍光消失，張文啓走向鄭冬。
“你還反對人類大規模進入宇宙嗎？”張文啓問。
“……”鄭冬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能不急，”張文啓抿了下嘴，“必須儘快。因爲，我們已經處在魅藍因帝國的監視下，不知不覺。”
鄭冬聞言目光一閃：“你的意思？”
“把種子灑向全宇宙。”
“會有多少人走？”
“一年後，地球上不會超過十億人，五年後，一千萬？”張文啓說，“或許十年後，地球恢復蠻荒時代。我相信科技發展的速度。”
“是，但有一點，我不相信強大文明會和弱小文明講道理。”
“你聽到那個詞了嗎？”
“哪個？——偉大五維帝國坤森帝國？”鄭冬眼睛一亮。
“對。”張文啓緩緩道，“他們也受約束。”
“……”鄭冬眉宇間浮現思索之色，“那誰約束坤森呢？”
“也許有個體系，自上而下。”張文啓說，“在我們之前，宇宙已經誕生一百多億年了。”
“可能吧，”鄭冬甩甩手，“不討論這個了，我之前誤會你了，抱歉。”
“你沒有。”張文啓看着鄭冬的雙眼，正色道，“我的確有野心，我會成爲人類歷史上空前的領袖。在魅藍因治下。”
張文啓雙目炯炯：“我已經不是二十多年前的我了。你也察覺到了，宇宙背景下，民主造成的更多是混亂，人類需要一個類似於君主一樣的領導人。”
“晚上喝酒嗎？”鄭冬沒有接張文啓的話。
張文啓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二十多年，我給自己放的假不超過五天，今天，再爲你破例。”
“好。”
一醉之後，鄭冬告別地球，前往波江座ε星，他要修復沉睡的四維位面智能系統，也要完成自己效忠神的承諾了。
波江座ε星。
魅藍因先遣艦隊到達這裡時，那顆恆星的智慧已經死去，艦隊的四維波掃描到恆星內部的殘破血脈。
“司令，這個接引使者也殉主了，對應的高維繫統完全損壞。”旗艦內，因格斯對因奈特恭聲道。
因奈特不以爲然：“你知道接引使者的技術等級嗎？”
“不太清楚。帝國曆史上沒有記載。”
“低者，四維巔峰，高者，七維以上。所以，接引使者死沒有死我們不知道。”
“再仔細搜索一下，神的技術對我們的啓發很大。而且，”因奈特眼神一寒，“新領主要肅清前代神的勢力。”
“您是說？”因格斯眯眼。
“所有‘種子’，都得殺掉，比如地球上那個所謂的‘啓迪者’，他就是‘種子’。”
“明白。需要安排人手在地球殺了他嗎？”
“他會來到這裡的，”因奈特道，“他會來這裡看一看，到時，我們就明白他的接引使者有沒有死，如果沒死，我們動手就是自取滅亡。”
“是。”因格斯點頭。
變革會議後五年，地球人類大規模進入宇宙，他們駕駛光速飛船，率先到達了臨近的幾個星系，對其附帶的行星進行改造，無數財團在大變革中誕生、滅亡，赤焰帝國的肅清政策致使星域內再沒有強大文明，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新的科技革命爆發，人類進入第八科技時代，恆星蟲洞跳躍技術的日漸成熟。
十年後，人類的種子已遍佈周圍星系。
十年間，啓迪者退居幕後，極少露面，張文啓**成爲人類的絕對領袖，他以絕佳的政治和軍事手段適應着這全新的社會制度，維持着大變革裡的和平。
一切，都在向繁榮的一面發展，直到地球上的人類僅餘一百萬。
那一天，也是鄭冬離開地球，到達波江座ε星的時刻。
熾熱明亮的恆星越來越近，鄭冬在新鷹烈號裡默默學習着腦中的科技知識，但再也喚不醒四維位面智能系統，也就是“波痕”。
新鷹烈號駛入星系，絲毫沒有察覺到隱匿在四維空間裡的魅藍因先遣艦隊。
“文啓，我到波江座ε星了。”通過量子通信系統，鄭冬和十光年外的張文啓打着招呼。
“你飛了十年，”張文啓比十年前更加精神，調侃道，“如果修復了太陽系恆星蟲洞，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希望地球文明儘快達到那一步。”
“不能稱呼爲地球文明瞭。”因紐緹斯在張文啓身旁浮現，似乎他一直在那兒，“人類開枝散葉，進入宇宙，地球上的人類已不足百萬。”
“因紐緹斯，你怎麼在這裡？”張文啓眉頭輕皺。
“我們想在哪裡就在哪裡。”因紐緹斯看向面色陰沉下來的鄭冬，“啓迪者大人，您作爲‘種子’，還真是對危險有種預感。”
鄭冬瞳孔驟然一縮。
“啓迪者，您以爲一個存在了三億年的四維文明一無所知嗎？”因紐緹斯露出笑容，“您太天真了。”
“你們要做什麼？！”
“螻蟻問大象要去哪裡，大象會迴應嗎？”因紐緹斯有些傷感，說道，“其實地球是顆挺精緻的星球。”
“你們要做什麼？”張文啓豁然扭頭，怒視着因紐緹斯。
因紐緹斯伸出手臂，閃電般放在了張文啓脖子上：“十年前，你們的啓迪者威脅我。”話音未落，因紐緹斯黑色手掌如刀劈過。
鮮血衝起。
張文啓的身軀重重倒在地上，漸漸失去溫度。
因紐緹斯對呆住的鄭冬笑了笑，腳步位移，周遭情景瞬間變幻。
因紐緹斯出現在近地空間，俯視着蔚藍色的星球。
“赤焰帝國入侵你們時，曾經展示了一種名爲滅星炮的玩具，我們沒有那麼野蠻，我們會像做手術一樣。”
鄭冬面前的虛擬屏幕上，十數艘細長的戰艦出現在地球兩側，噴射出白熾的激光。
戰艦的細長是因地球的襯托，其實這十幾艘戰艦的長度均達到了數萬米。
激光緩慢行進，切入地球。
一塊又一塊板塊構造被某種力牽引着飄浮開來，鄭冬看到發生崩塌的地幔與地核。那刺眼的紅色，如同被切割的人體，刺人眼球。
畫面消失，虛擬屏幕上浮現紅色字體。
“信號中斷……”
鄭冬整個人僵住，眼神呆滯。
新鷹烈號懸浮在波江座ε星前，但恆星並無迴應。
數十艘戰艦出現在新鷹烈號前方。
鄭冬的眼眸浮現些許神采。
“發射。”因格斯在旗艦內冰冷發聲。
因奈特正翻閱着書籍，並沒有擡頭。
一道粗大激光劃破虛空，射向新鷹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