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看着那個木匣子問道:“那是什麼?”
殷洵將木匣子拿起來,打開道:“這也是天方那邊隨着米囊一同傳入的,名叫烏香。”
剛打開盒子便飛出一股濃濃的苦味,白君灼好奇地看了眼這烏香,見一塊棕色的東西躺在盒子裡,看起來有點像巧克力。用手指剜了一塊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挫開看了一下,白君灼猛然瞪大眼睛,驚懼地對殷洵道:“這是鴉.片!”
殷洵不解道:“什麼?”
白君灼學過一個學期的近代史,知道清朝道光年間英國商人在中國廣東海域走私鴉.片二十多年,衆多百姓吸食成癮,傾家蕩產。難道這個時代也要提前產生那段歷史嗎?
白君灼認真道:“罌粟可以引入,但是這烏香絕對不可引入。”
殷洵仍舊一頭霧水,不過也沒有多問,略微想了一下便點頭道:“好,都依你。”
反倒是白君灼愣了一下,問他道:“你不好奇我爲何如此懼怕這烏香嗎?”
殷洵微笑着注目着她道:“你說的話我又聽不懂,但這麼長時間過來,我知道你說的總是對的。所以這些小事情,你做主便是。”
白君灼心頭一暖,嬌俏道:“聽不懂還相信我,你真不怕我騙你?”
殷洵目光溫柔,點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的確很好奇,白神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居然能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你明明久居深閨,本應當不諳世事,卻如此聰慧過人,明識大局。難道你真的是聖女下凡不成?”
白君灼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聖女下凡,可我的確來自於另一個地方,跟你說你可能聽不懂,就算懂了也不一定會相信。”
殷洵漆黑的眸子攢起一絲好奇,看着她道:“說說看,只要我懂,我就信。”
白君灼一時語塞,這些非科學可以解釋的事情,可以告訴他嗎?他,他聽了之後會不會當她是傻逼啊?
殷洵也不催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她想來想去,開口道:“這故事太長了,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說得清楚的。”
“沒事,”他伸手牽住她道:“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每天說一點兒,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故事聽完。那麼現在,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究竟從哪裡而來。”
白君灼怔住,擡頭問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並非……”
“初次見你之時,白神醫剛死,你卻毫無傷心難過之色,我便懷疑你並非真正的白君灼。可是後來你的親人回來,卻都沒有認出你,又將我這番疑慮打消了。剛纔聽你說了這樣的話,我便知道你真的不是白君灼。”殷洵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認真地問道:“告訴我你是誰?真正的白君灼在哪兒?”
白君灼沉默半晌,緩緩開口道:“沒錯,養在白家長了十幾年的白君灼,早死在她姨娘放的那場大火之中了。而在不同的時空裡,我因爲某些原因也死掉了。然後,我這個人,也可能是我的靈魂,或者只是我的思維和記憶,就莫名其妙地到了這邊的白君灼身上。你,你明白嗎?”
殷洵默默搖頭:“不明白。”
白君灼心裡一層一層的難受,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綜合徵,旋即便紅了眼眶,問他道:“那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殷洵忍不住笑了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既然我最初遇見的就是你,自那以後與我相處的都是你,那麼我愛的人也是你。不管你是不是白君灼,只要這軀殼之下的人仍舊是你便可。”
白君灼“哇”的一聲撲進殷洵的懷中,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殷洵很是無奈,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待她平靜之後,柔聲安慰道:“這有什麼好哭的,你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白君灼連忙擦擦眼淚,哽咽着道:“我還以爲你不會說情話,沒想到說的這麼好,太感動了。”
殷洵很是無語,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好了不說了,明日要與我一同去商會,早些休息吧。”
白君灼輕輕點頭:“嗯。”
*
次日一早,準備妥當之後白君灼便與殷洵去了商戶。
白君灼似乎聽以前的歷史老師說過,中國自古重農輕商,商人沒有地位。直到清朝之時才萌芽除了類似商會的組織。不過這個朝代好像對商業還挺重視的。
長安的商會建在感業寺雙塔之下,樓高三層,佔地三百畝,亭臺樓閣、雕樑畫柱,比朝中士大夫的府邸都要精緻幾分。其中來往商客穿戴高貴華麗,想來都是有頭有臉之人。
二人直接上了三樓,殷洵剛一到場,衆人停下交談,朗聲道:“參見九王爺、九王妃。”
殷洵輕輕擺了擺手,對衆人道:“今日本王過來,依舊是與衆位商議米囊和烏香一事。”
他的話音剛落,後頭便有人道:“啓稟九王爺,草民昨日已經與天方那邊的商人商量好了價格,米囊是一斤一兩銀子,烏香是一斤一兩金。”
白君灼皺眉問道:“你答應人家了?”
那人點頭道:“草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他們將價格降了下來。”
“你可知這烏香究竟有何功效?”
那人娓娓道來:“烏香可使人忘卻煩惱,飄然欲仙。”
“那你可知它有何害處?”
白君灼這麼一問,衆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樣子,相互詢問一番,都沒人知道。
白君灼又看向殷洵道:“王爺,現在站在這個房間裡的所有人,是不是都是黎國各個州府的藥商代表?”
殷洵點頭:“正是。”
白君灼眉頭緊蹙,嚴厲道:“爲何藥商代表卻全然不通醫術?”
底下的人聽白君灼這麼一說,頓時就炸開了鍋。立馬有人反駁道:“九王妃此言詫異,我們既然能做藥商代表,家中都是世代賣藥的,怎麼可能不通醫術?”
“真的精通醫術嗎?”白君灼冷笑道:“你們可知我今日爲何過來?又可知我如何知道這米囊和烏香的厲害?因爲九王府有丫鬟用了這米囊,已經瘋癲了!”
衆藥商面面相覷,良久說不出話來。
白君灼神色認真地對殷洵道:“王爺,賣藥不同於賣布賣鐵,稍有不慎便會害百姓喪命。所以這藥商代表,怎麼說也要換一些精通藥理的纔對吧。”
殷洵輕輕點頭:“你說的對。”
此言一出,底下便有人不樂意了,忙道:“王爺使不得,藥商藥商,關鍵的還是一個‘商’字。我們各地的藥商代表,就算對藥理的精通不如其他人,可我們在經商方面還是有大可取之處,怎能因爲王妃一句話,就將我們全部換掉?”
殷洵雙手環胸,淡淡開口道:“也有道理。”
“那麼你們爲了賺錢,就非要從天方的商人那邊購進烏香了?”白君灼冷笑着轉頭,指着身後的大牌匾道:“你們對得起‘取財有道,取信於民’這八個大字嗎?”
衆人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殷洵一臉淡定,出聲總結道:“王妃說得對。只是一下子換掉所有人,難免會影響藥材的正常運營。但你們不論藥材是不是有害,就將它們買了過來,再賣給黎國的百姓這種大不義之舉,真讓本王寒心。必須有個精通藥理的人管着纔好。”
說完看向白君灼,微笑道:“王妃,可能要辛苦你了。”
白君灼從他眼中看出一絲促狹,也對他笑了笑。瞧瞧這默契,來的路上她沒有和殷洵討論過任何關於怎麼進入商會,還要讓商會的人說不出一點廢話的方法。到這兒之後,她一開口,她家殷主子就知道怎麼接下去。
衆人自然無話可說,還要對殷洵感恩戴德。
白君灼算是正式接手了商會,第一個命令便是禁止所有人買賣烏香,米囊也不可多賣,如果有病人想要買米囊,必須要經過她的同意。
有人問道:“咱們不賣烏香,天方那邊的商人不經過我們之手自己賣怎麼辦?”
白君灼想了一下,回頭對殷洵道:“這的確是個問題,想要解決,必須得讓陛下也知道此事,下令禁止纔可以。”
殷洵點頭:“待會兒我便入宮與皇兄商議。”
“嗯,”白君灼認真道:“此藥必要要嚴格控制,天方的商人要賣去其他國家賣去,在黎國的地盤上就得守黎國的規矩,如果他們還敢賣,就押入大牢,嚴懲不貸。”
衆商戶對白君灼的鐵腕手段唏噓不已,不過也都無話可說。
這事情先這麼定了下來,結束之後殷洵先去皇宮,白君灼想多瞭解一些關於商會的事情,便留了下來。
商會一樓有一間藏書閣,裡面記載了商會起源和各屆商會人員名單,不止藥材運營方面,其他的也都有。
白君灼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翻着這一屆商會人員的名單,正看着,隱隱約約聽見書架對面有人提到“白公錄”三個字。
白君灼心裡一激靈,白公錄,那不是原主那個橫死的爹嗎?
於是她便瞧瞧靠近了一些,聽聽那人到底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王妃就是白公錄的女兒啊。”
“我當然知道,王妃治災救人,用藥如神,真有當年白神醫的風範!”
“可有一件事你絕對不知道。”
“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