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有說話,低着頭沉默不語。
慕容玄御見狀,情緒也激動了起來,他冷冷地說道:“天下間哪有父親見到子女受苦卻視而不見的道理?您對兒臣的愛,未免也太可笑了……”
雲雪致凝神聽着兩人之間的對話,一字一句都記在了心裡,卻沒有說話。
隔了良久,皇上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玄兒,那是你孃的遺願,縱然朕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卻也不得不從啊……”
“我娘?”聽到這話,慕容玄御愣住了,隨後又皺起了眉頭,“所以,你現在是把緣由推到一個已死之人的身上嗎?”
“不許你這麼說!”皇上突然大喝一聲,嚇了慕容玄御一大跳。
“你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皇上喃喃地說着,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那時候朕還年輕,又剛登上帝位,做事十分衝動,以爲憑藉東域的力量能拿下那個地方…若不是你娘相救,恐怕朕也活不到今天!”
說着,皇上嘴角又揚起一絲苦笑:“你娘是喬家唯一的繼承人,雖然朕和她真心相愛,卻遭到喬家的反對,你娘爲了和朕在一起,便立下誓言,今後所生的第一個孩子,歸喬家人撫養……所以,朕纔不得不眼睜睜地看着喬家人把你帶走!”
慕容玄御聽完之後,卻完全呆住了,他搖了搖頭,喃喃地說道:“爲何你跟他們說的完全不一樣!”
“那是自然!”皇上苦笑着搖了搖頭,“喬家的人一直以爲,你娘若是不跟朕回宮,也就不會死在東域,所以,他們必然不會說朕的好話!”
慕容玄御陷入了沉思當中,隔了半晌,才緩緩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自從做了皇上,朕就沒再說半句假話!”皇上一臉堅定地回答。
“當時喬家人執意不讓朕見你,朕也是費了好多心血,他們才同意你一年回三次宮!”說着,皇上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是朕不想見你,是根本見不到啊!”
慕容玄御猶豫片刻,又飲下一杯酒,眉宇間似有鬆動,卻依舊沒有說話。
“現在你長大了,也自由了,朕賜給你府邸,封給你名號,是怕你受其他兄弟排擠,畢竟你沒有在宮裡長大,跟他們的感情也不深,你的權位高於他們,也能讓他們多敬重你幾分!”皇上越說越動情,眼角里竟然涌出了淚花。
慕容玄御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只可惜,父皇這麼做,只會讓兒臣飽受非議罷了!”
“朕也沒想到會這樣啊!”皇上頗爲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好事辦了壞事情!”
隨後,兩人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沒有說話,眉宇間似有些傷感。
雲雪致見狀,立馬拿起酒杯,笑着說道:“好了,既然誤會都解開了,咱們就乾了這杯,一酒解千愁吧!”
“不行!”慕容玄御立馬又振作了起來,迅速奪過她手上的酒杯,皺眉說道,“今天你已經喝了太多酒,不能再喝了!”
雲雪致嚇了一跳,似有不滿地嘟囔道:“就一杯而已……”
“一杯也不行!”說着,慕容玄御四下望了望,將茶壺拿過來,把她杯中的酒換成了茶水,“來,拿這個敬酒吧!”
雲雪致不滿地撇着嘴,略帶撒嬌地說道:“皇上,您看他……”
“好了,你就聽他的吧!”見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皇上似乎十分受用,又笑得合不攏嘴。
雲雪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輕瞪慕容玄御一眼,這才舉起茶杯,笑着說道:“來,咱們一酒解千愁!幹!”
“幹!”
“幹!”
慕容玄御和皇上同時說出這個字,兩人愣了愣,又相視一笑,隨後將酒一飲而盡。
兩人的關係似乎融洽了不少,雲雪致暗鬆一口氣,感到十分欣慰。
這時,皇上突然擡頭看了看雲雪致,又轉頭對着慕容玄御,笑着說道:“你們倆婚期定了嗎?”
雲雪致一下子愣住了,慕容玄御則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既然雲太師也在這兒,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把你們大婚的日子定了吧!”皇上興致頗高,隨後又大聲說道,“來人,把雲太師請過來!”
雲雪致輕抿嘴脣,頗爲無奈地看了慕容玄御一眼,卻見他眉宇間似有一絲驚喜,又像是帶着一絲茫然,不覺皺起了眉頭。
不一會兒,雲太師便快步走了上來,他看了一眼雲雪致,這才跪拜下來:“微臣叩見皇上、四王爺!”
“雲太師快請起!”皇上立馬起身走到他身邊,親自將他扶了起來。
雲太師一臉惶恐:“不知皇上召見微臣來……”
皇上哈哈大笑,將雲太師拉到桌子旁坐下,隨後又笑着說道:“雲太師不必拘謹,今天晚上是家宴,朕想和你聊聊兒女的事!”
“微臣不明白!”雲太師迷惑地搖了搖頭。
皇上朝着雲雪致笑了笑,鄭重其事地說道:“雲小姐和玄兒定親也有些時日了,朕覺得他們也該成親了,雲太師意下如何?不會捨不得吧!”
“不會不會!”雲太師連連擺手,“一切全聽皇上的吩咐!”
皇上低頭沉思片刻,笑着說道:“下個月初五是個好日子,不如就在那天給他們舉行大婚禮吧!”
“下月初五?”雲雪致嚇了一跳,不覺脫口而出,“那不是隻有六天了嗎?”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皇上一擺手,豪邁地說道,“朕會命人準備好所有東西,必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進皇家來!”
“可,可是……”雲雪致一下子急了,暗地裡猛掐慕容玄御的大腿,可他卻猶如啞巴一般,沒有分辨一句。
“怎麼,你不願意?”皇上察覺到她的異樣,皺眉問道。
“不,不是!”雲雪致語無倫次起來,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說道,“民女曾去過玄王府,那裡未免太簡陋了些,眼下並不適合迎娶新娘……不如等到玄王府翻修好,再行大禮!”
“不行,朕等不了那麼久!”皇上搖了搖頭,又笑着伸手輕拍雲雪致的肩膀,“朕哪,想讓你早點兒成爲朕的兒媳婦,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皇宮,經常來陪朕說說話!”
雲雪致頓時啞口無言,她狠狠地踩了慕容玄御一腳,卻見他絲毫沒有反應,一轉頭,恰好碰到他耐人尋味的目光,那眼神裡帶着些許的審視,亦或有絲怒氣,不覺讓她呆住了。
“既然你們都沒話說,那朕就當你們答應了!”說着,皇上又轉過頭,笑着說道,“雲太師,你意下如何?”
“皇上如此看重小女,實乃微臣三世修來的福氣!一切全聽從皇上的安排!”雲太師臉上雖然帶着笑容,可眼神卻十分複雜。
“好,就這麼定了!”皇上高興地點了點頭,“明日朕就下道聖旨,大婚那天,大赦天下!”
見此事已塵埃落定,雲雪致只能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有了雲太師作陪,桌上再無之前真情四溢的氛圍,雲雪致又恢復成以前那樣的客氣與從容。
家宴過後,雲太師陪着皇上回了營房,而慕容玄御則護送着雲雪致,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像是各自都有心事的模樣。
回到營房,雲雪致暗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王爺,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一早再見吧!”
慕容玄御點點頭,轉身便往外走,可沒走兩步,他又停了下來,猶豫片刻,又調頭走了回來。
“王爺,還有事嗎?”雲雪致一臉驚訝地問道。
慕容玄御皺着眉頭,輕聲說道:“方纔父皇想定下婚期,爲何你三番五次想要阻撓?難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雲雪致微微一愣,心境也是十分複雜。
雖然自己心中有他,可是雲雪致也明白,她跟慕容玄御之間根本不可能。
雖然他和慕容玄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可畢竟也是有着血緣關係的親兄弟,而對於情,她曾傷得如此之重,也不想再經歷一次。
於情於理,她都不該跟他之間有任何的情感糾葛,可令雲雪致沒想到的是,慕容玄御居然會面對這個問題。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裝作一臉鎮定的樣子,淡淡地回道:“王爺不是曾說過已有了心愛的女子嗎?縱然她已經仙逝,卻仍佔據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既然王爺不喜歡我,又何必娶我呢?”
“誰說我不喜歡你?”慕容玄御激動地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口,兩人同時都愣住了。
“你……喜歡我?”雲雪致喃喃地說着,一臉不相信的模樣。
慕容玄御呆呆地愣了很久,這才輕嘆一口氣,並沒有回答,只是一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雲雪致望着他的背影,腦子裡頓時混亂起來。
看他這般模樣,雲雪致自然能確定他的心意,可是,他不是一直愛着玉玲瓏嗎?又怎麼會喜歡上雲雪致?
“怎麼會這樣……”雲雪致喃喃地說着,輕輕搖了搖頭,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