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寢宮內。
顧姝對着梳妝鏡獨自惆悵,她容貌承襲了美豔動人的母妃,即便是在這佳麗三千的宮中,也絲毫不會遜色於誰。可奈何,這一張臉生得再俏美,也入不了鹿洵的眼。
一旁侍奉的宮女十分有眼色,見五公主面容憂愁,就已猜透了她的思緒。
宮女上前一步,嘴甜的開口道:“公主殿下貌美如花,連奴婢看了都會忍不住心動,難怪那性子清冷的鹿少也會傾心於公主。”
“你說,他傾心於本公主?”顧姝聞言面露喜意,卻又瞬間斂下臉上的神色,蹙起峨眉,長嘆一聲道:“怎麼可能呢,本公主三番五次向他表明心意,他若傾心,又豈會回回給本公主難堪?”
那宮女爲討顧姝歡心,繼續道:“公主你想,鹿少自幼缺少父親的疼愛,性子孤冷,自然不會輕易去相信任何一個人。他身邊的美人不計其數,也未曾聽聞他寵幸哪一個。可後來,公主對他的傾慕越來越明顯時,鹿少就突然寵愛上別的女子,天下哪有如此的巧合。依奴婢看,鹿少性子冷傲又缺乏安全感,他每每表面拒絕公主,其實是想考驗公主的心意,以免自己受到薄情之待。”
這一段話,帶着一絲半縷的強詞奪理之意,若是眼明心靜的人聽了,便能即刻直接否認,然而顧姝已經深陷單相思的混沌之中,根本無法以理智來判斷對錯,她只覺得方纔宮女所說,頭頭是道,句句有理。
“你說得對,本公主怎麼就沒想到。”顧姝這才又露出微笑,隨手從雕花的紅木首飾匣中撿出一條瑪瑙項鍊,扔到了那宮女的懷中,一邊心情大好的攬鏡自賞,一邊漫聲道:“賞你的。”
“奴婢多謝公主。”宮女收了瑪瑙項鍊,喜出望外的行禮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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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
一侍衛推開書房的們,恭謹的朝正在看書的攝政王行了一禮,道:“啓稟王爺,探子來報,鹿少已回到洛城府中。”
“嗯。”攝政王淡淡應了一聲,又瞟了眼一旁的劉墨安,吩咐道:“墨安,本王一見到那孽子就頭痛,賜婚一事,就由你代勞去告訴他。”
劉墨安一愣,轉而笑着應道:“好,孩兒就這前往鹿府。”
從書房中出來,劉墨安交代守在門外的奴僕道:“去,備車,稍後前往鹿府。”
奴僕依言趕往前院去傳喚備車,劉墨安則輕聲對自己的心腹侍衛道:“一會兒我要去鹿府,順便把上回挑選的那幾個女密探也帶上,你去安排一下。”
“是。”侍衛作揖快步離去。
劉墨安獨立在長廊處,他眼中的神色與先前的溫和大不相同,漸漸翻騰出晦暗不明寒涼之氣。
得知襄林跳崖之時曾經磕碰到後腦,儘管她再三重複已經沒有大礙,鹿洵還是固執己見的請郎中爲她診治了一遍。
郎中見傷口已經逐漸癒合,她神智又十分清晰,便開了些安神的藥,讓襄林多休養些日子即可。
藥汁的氣味十分苦澀,聞着便難以入口,襄林自小很少生病,所以喝中藥湯的次數比較少,她拉住鹿洵的手臂,討饒道:“郎中都說了,我的傷已經無礙了,不喝好不好?”
鹿洵無奈一笑,伸出另一隻沒被她抱住的手接過藥碗,解釋道:“吃了藥好好休養,對你總歸是沒壞處。良藥苦口利於病,而且這藥里加了一味枇杷,只是聞着苦澀,吃到口中會稍甜,要不然,你且來一小口試試?”
襄林知道自己逃不過,只好蹙着秀眉喝了一口,沒有預想中的濃濃苦澀,那味道果然淺淡了許多。鹿洵瞧着她慢吞吞的模樣,脣角勾起,露出輕笑,原本不近人間煙火的清冷容顏,在這一刻柔軟了許多,他又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好心情的道:“我親自餵你吃藥,你還不情不願,當真是身在福中不自知。”
寒涼的聲線像是沐浴在了陽光中,軟得幾乎要融化……
襄林擡眸,意外的與他含笑目光相碰,她只覺得一股熱氣生出,順着臉頰直達耳尖。
這一碗藥吃的面紅耳赤,稀裡糊塗,朦朧的水汽漸漸氤氳雙眼,襄林卻彎脣笑了一下,她垂眸低睫遮住水汽,忽然覺得無比安穩,彷彿漂泊的心浪跡已久,如今有了不會變遷的港灣。
陽光透過紗質帷幔照入,輕輕淺淺。
直到襄林吃完藥,窩在他懷中逐漸呼吸均勻的睡下,鹿洵這才輕手輕腳爲她蓋好薄被,關上門出來。
這時候,管家腳步匆匆的前來稟報:“鹿少,劉少爺帶着幾個美姬前來,正在廳堂等候。”
鹿少點點頭,而後容色淡淡提步前往廳堂。
待他踱步進入到廳堂之時,等侯在劉墨安身後五個美姬同時曲膝,盈盈一拜。
鹿洵並不看美姬,直接坐在廳堂的主座,漫不經心的輕挑眼尾,看着劉墨安問道:“劉少爺大駕光臨,有何事?”
劉墨安笑了笑,如實道:“皇太后有意撮合你和五公主,此次前來,我也只是帶個話。不過,鹿少既然已經回到洛城,此事就不宜再拖,還是趁早迴應皇太后比較好。”
鹿洵發出一聲輕笑,面上沒什麼波瀾的道:“竟然找到皇太后那裡,五公主這回倒是精明瞭。不過,無論她找誰,我都對她沒興趣,答覆都是一樣。”
劉墨安了解鹿洵的性子,所以也不多勸,他心思一轉,將話題引到了身後的美姬身上,笑道:“五公主之事暫且不談,我身後的這些都是尚未破身的姑娘,她們也精通賭技,當奴婢也好,暖房丫頭也罷,鹿少可以留下任意差遣。”
突然送來美姬獻殷勤?
鹿洵輕挑眉峰,心裡明白,這些美姬的身份可不止奴婢和通房丫頭那麼簡單,他纔不會在身邊留別人的眼線。於是,鹿洵單手託着腮,脣角彎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掃視一遭貌美如花的女子,嘖嘖道:“一個都不喜歡,還真是辜負了你的一番美意。”
“這……”劉墨安有心勸說他至少挑選一個留下,但實在找不到恰當的說辭,只能硬生生的將話吞嚥回去。
鹿洵從容優雅的起身,抖抖衣衫,擡腳不疾不徐的走向門口,送客之意顯而易見,剛走不下兩步,又似乎想起什麼,回頭勾出一絲淡漠的笑容:“不過,爲了答謝劉少爺的美意,明日午時醉仙樓,我請劉少爺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