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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怕我騎到他頭上才做這麼多事!”

厲楚恆沉着聲音道。

他一定要奪到大權,他要做厲家財團的老大……這樣,纔沒有人能動他分毫。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也要坐到最高的位置。

“那又怎麼樣呢?”顧萌萌反問,很不解地注視着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戾氣,“他想要財團就讓他去要,你又不喜歡……”

“財團上的事你別管!”

又是這樣,每次他遇上什麼事的時候總是一個人扛,總是讓她別管。

“我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顧萌萌站在他身旁說道,柳眉微蹙,“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你爲了要人幫你做事,用別人的家人性命要脅,你這樣和你父親當年殺了家裡的傭人保鏢、童媽的兒子……沒有差別。”

“……”聞言,厲楚恆的眸光沉了下去,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是嗎?

顧萌萌在他面前慢慢蹲下,“你是被厲老逼到這一步,現在你可以抽身了。”

“抽身?”厲楚恆的眼底一寒,“我現在抽身,老頭子不會就這麼算了,還有大批人想追殺我。”

怎麼抽身?

到這一步,他不可能抽身,也不會抽身。

“只要你想抽身,一定可以,除了厲老其他那些人你根本不怕。”顧萌萌蹲在他面前輕聲細語地說道,“如果你能徹底脫離這個家,那厲老也管不到你。”

他一個人,她相信厲老一定追查不到他。

但她知道,他不會一個人走的。

“那你呢?那兒子呢?”厲楚恆脫口反問,嗓音陰沉,“我不會收手!”

離開財團,他就徹底一無所有,連翻盤的機會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人都可以把他踩在腳底下。

他的兒子,是別人的;他的女人,也是別人的……這口氣他絕對咽不下。

……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兒子,恨我討厭我嗎?”顧萌萌把他以前說過的話還給他。

其實,他嘴上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卻還想着和她、和兒子在一起。

“顧萌萌,你敢拿我說過的話堵我?!”厲楚恆冷冷地瞪她,臉上有着彆扭,“我要得到你,再把你掐死!行麼?!”

“……”

從他嘴裡聽一句好聽的話怎麼就那麼難。

顧萌萌沉默了幾秒說道,一個念頭在腦袋裡轉着,“我和厲爵西相處不久,不瞭解他,你應該清楚他的爲人,如果你們是好兄弟,他肯定會幫你的。”

現在厲老已經力不從心,不像以前了,只要厲爵西能幫厲楚恆,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我不會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厲楚恆靠着沙發背,斬釘截鐵地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也不會再選擇過逃亡!四年前的一切,我不會讓它再來一遍!”

他不會讓別人來給他希望,就算是親大哥也一樣。

四年前他本來選擇逃亡,可結果是什麼樣的……

“……”顧萌萌怔怔地看着厲楚恆。

厲爵斯說的對,厲楚恆是被四年前的一切弄怕了,他害怕再走一遍回頭路,於是逼着自己往奪權的路上走,不肯回頭。

“我告訴你!大哥說再多好話,你也必須和他保持距離!聽到沒有?!”厲楚恆重新拿起手機盯着她,霸道至極地說道,把話題引回了兩個人之間。

“我能和你大哥有什麼。”

顧萌萌小聲說道,從地上站起來。

厲爵西還說她能改變厲楚恆,可她發現,四年後,她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能捍動到厲楚恆了。

四年前,厲楚恆有時還會聽她的話,四年後,厲楚恆聽不進去。

“不止是不許上~牀,包括不許給他做飯!”厲楚恆咬字咬得很重,彷彿這纔是件天大的事。

“……”顧萌萌無奈地看向厲楚恆,“厲楚恆,你想的永遠是你的感受。”

“顧萌萌!你很想一直留在厲家?跟兒子呆在我大哥的身邊?你很想這樣?!”厲楚恆冷聲質問她。

“你憎恨我放棄你留在你大哥的身邊,那你呢?”顧萌萌的語氣微怒,“你不也有了未婚妻?你認爲那是你放棄自己,可也一樣是放棄了我!”

“那不一樣!”

“我知道,你是爲了救我和兒子的命,放棄了自己很多東西,犧牲了太多。”顧萌萌看着他道,“還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我不會讓你大哥自由進出我的房~間!我不會讓他替我療傷!”

說到最後,顧萌萌已經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厲楚恆的眸光微怔,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盯着她,沉着聲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

顧萌萌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注視着厲楚恆,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問道,“你說保持距離,這個距離我懂,那你呢,你懂嗎?”

厲楚恆的神情僵住,“你介意羅亞兒?”

“我知道我現在放棄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資格再說什麼。”顧萌萌的眼睛微紅,眼前浮起淡淡的霧氣,“但我可以誠實地回答你,我很介意!我介意羅亞兒在你身邊,介意到連做噩夢都夢到你喜歡上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

“你之前嘴上說着愛我,可你放任你的未婚妻照顧你,陪在你身邊,不是一天兩天,是兩年之久。”

一滴淚從眼眶掉落下來,顧萌萌沒有擦,目光停在厲楚恆僵住的臉上,“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羅亞兒愛你,她是你的未婚妻,一個女人無微不至地照顧一個男人,無非是希望他能愛上她。”

他只在乎他的感受,有在乎過她的嗎?

在他面前,她把自己擺到了最卑微的位置,她甚至不敢和他大聲說話,因爲她欠他太多。

可她真實的感受就是這樣……

她會吃醋,她會介意,她恨不得羅亞兒和一切的障礙都可以立刻消失在他們之間,她想他們能立刻回到從前,可以肆無忌憚地接吻,因爲他們只屬於彼此。

厲楚恆深深地看着她,眸子幽深,半晌道,“我知道了。”

……

知道什麼?

顧萌萌不明所已地看着他,厲楚恆說完轉身便朝陽臺門走去,顧萌萌連忙道,“你有傷別翻陽臺了,我幫你支開傭人。”

厲楚恆還是頭也不回地往陽臺上走。

“厲楚恆——”顧萌萌喊住他。

厲楚恆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臉,側臉英俊完美。

“你不能離開財團嗎?”顧萌萌又一次問道。

“我不會收手!以後不準再在我面前提這些話!”厲楚恆陰冷地說道,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厲楚恆,得到財團的大權是能得到一切,可是……有些東西不是這麼換來的。”顧萌萌出聲說道,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直直地望着他高大卻冷漠的身影。

做人要有起碼的道德觀,爲了自己要得到的將來,就去不斷殘害別人的家庭幸福,砍人、害人、殺人……

這麼做,會喪失本質。

她不想看到他越來越心狠手辣,越來越沒有人性,變得和厲老一樣……

厲楚恆站在那裡,佇足了很久,沒有多說一個字便離開。

顧萌萌追上去,厲楚恆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她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

顧萌萌站在陽臺上,月光溫和,灑落在這個龐大的厲家,探照燈的的光芒在空中相互揮映,警衛守護,保鏢巡邏……

這個夜晚,沒有多餘的聲音。

厲家……很像一個牢籠,困住了厲楚恆,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們的兒子……

顧萌萌眺望着遠方,看不到出路。

“今晚的月色很好。”

低音炮般的厚重嗓音在安靜的夜裡響起。

顧萌萌轉轉頭,只見隔壁的陽臺上,厲爵西穿着睡袍,手中端着一杯紅酒,走到陽臺上來,優雅而貴氣地倚在陽臺邊上。

顧萌萌瞥他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你和阿恆談過了?”厲爵西見她要走便直入主題,低沉地道,“我見到阿恆從我這邊的陽臺跳過去,你們談得怎麼樣?”

顧萌萌駐足,低下眸道,“我改變不了他的。”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用錯了方法?你不能對他那麼容忍退讓。”厲爵西倚在陽臺邊上,輕茗了一口紅酒,“從我們結婚開始,我的妻子就一直對我很冷淡、不屑一顧,反而讓我念了她這麼多年。”

男人,有時候是有劣根性的,越順只會讓他們乏味,難以到手的,纔會讓男人想盡一切辦法去追求,哪怕是改變自己。

“……”顧萌萌無語地看着厲爵西,“在感情上,你教不了我。”

“我是男人,我可以告訴你男人的心思是什麼。”厲爵西說道。

“和妻子有了兩個女兒,卻還沒得到妻子的愛。”顧萌萌淡淡地問道,“你能教我什麼?”

她和厲楚恆之間的事不是別人能教的。

……

聞言,厲爵西的臉色冷卻下來,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一句話都沒說,只有沉默。

看着他這樣子,顧萌萌自覺失言,“我不是嘲諷你。”

她的話似乎傷到厲楚恆的大哥了。

“砰——”

厲爵西把杯子擱到陽臺上,看向她的臉,低沉地道,“你說得沒錯,我是個失敗者,這麼多年了……她跟我說過的話還不如和傭人講的多。”

“爲什麼讓她呆在德國?”顧萌萌問道,既然他那麼愛他的妻子,爲什麼不去追回妻子。

“我去接過她兩次,她不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