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浩歌一邊嘀咕着,一邊四處亂逛,但四處行走了許久,他依舊沒有找到賈長生,不說是活人,就連個活物都沒有,唯獨有些稀疏的樹木,還是就要枯死似得。
“什麼鬼地方,這裡怎麼會有人住?”楚浩歌一邊走着,一邊用力的踢了一下腳邊的東西。
“嘭。”的一聲響,楚浩歌的這一腳沒太用力,但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林子中顯得十分突兀。
“嘶。”這一腳踢到了個十分堅硬的東西,好像是石頭,疼得楚浩歌直吸冷氣,捂着腳一陣哎呦喊疼,“什麼鬼東西呀。”
楚浩歌有些鬱悶的低頭看去,竟然是一塊長方的石塊,看起來倒不像是石頭,倒像是一口方碑,他見此先是一愣,之後低頭看去,發現上面還真是刻上了字,上面的字體他很難看懂,僅有幾個。
根據楚浩歌的推測,這恐怕就是所刻某某人之墓了,楚浩歌想到這裡,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想到剛纔自己踢到的是這墓碑,而且剛纔自己還出言不遜,說是什麼鬼東西。
楚浩歌趕緊雙手合十,對着這石碑施禮說道:“無意冒犯,前輩勿怪,無意冒犯,前輩勿怪……”楚浩歌可怕惹怒了逝者,給他遭來殺身之禍。
於是十分禮貌的拜了一番,不過剛剛站直了身子的他猛地又事一愣,這裡怎麼會有墓碑?這裡不是青雲仙派的後山禁地麼,怎麼會有墓碑?
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爲了驗證他的想法,他又低頭尋找了一番,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墓碑。
一番尋找之後,他可不只找到一個墓碑,原來這個地方,堆滿了一個個的墳墓,楚浩歌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渾身的肌肉都開始緊繃了。
楚浩歌想着,怎麼掌門前輩把他帶到了墳地,這是存心嚇唬他玩?還是另有意義?
打量了四周,楚浩歌暗道怪不得之前看這景色有些悲涼,樹木都有些枯敗,原來是墳地這般的極陰之處,難怪樹木會受到影響。
不過,他說想見賈長生,掌門卻是帶着他來到了墓地,這難道說……楚浩歌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一個解釋,那就是說,這個賈長生就在這墳地之中,而墳地之中沒有活人,恐怕他所要見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賈長生,怕是已經被葬在這裡了。
楚浩歌不敢肯定,他想着趕快找到賈長生,哪怕是看見這賈長生的墓碑,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正在這時,楚浩歌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左轉行四十又三步。”
楚浩歌一愣,四周打量了一番,沒有人在他的身邊,伴隨着陰風陣陣,好似有鬼怪嚎叫一般,他的衣服很快便被冷汗打溼了,不過回味一番,這才覺得剛纔的聲音有些熟悉。
“對了,是掌門前輩。”楚浩歌自語道,傳音來的人恐怕正是掌門前輩沒跑了,楚浩歌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掌門能否看見,就左轉走去。
楚浩歌口中讀數着:“一,二,三……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最後一步走出去之時,便趕緊收出腳步,四周環視而去,等待着掌門前輩的下一步指示。
果然掌門前輩的聲音再次自他耳邊傳來:“右轉再行十二步。”
楚浩歌點頭向右一轉,再次走出去了十二步,停在了一個墓碑之前。
楚浩歌低頭看去,這墓碑之上寫的是五個字,這五個文字他依舊是不能看懂,大概是青雲仙派特有的文字罷,不過這五個字楚浩歌大概能猜得到,因爲最後兩個字與之前那個墓碑的最後二字一模一樣,恐怕這墓碑之上所書便是:“賈長生之墓。”
果真,他想的一點兒都不錯,這個墓碑上的確寫着賈長生之墓五個大字,而這墓碑上的文字也不是某朝代的文字,而是“道文”的一種,古時若有術法秘籍或是道家絕學,定是會以這樣的文字作爲記載。
楚浩歌閉上了眼睛,呼出了一口氣,雖然他早有所料,可這件事畢竟是有些突然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青雲村之時,與阿婆讀談,自嘆這個賈長生的不仁不義,恨如心頭,誓報其惡,楚浩歌甚至在腦中模擬了無數次與賈長生的見面,不論地點如何,不論是何情形,他都決心要先揍這傢伙一頓,可突然得知這個賈長生已經亡故,他總感覺憋着的一口氣倒是嗆到了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氣,一拳倒是打在了棉花上,綿綿的無力感用來。
“他……死了?”楚浩歌從沒想到會是這樣見到賈長生,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但又好似是在問掌門,“怎麼死的?什麼時候……”他想着,難道是這個賈長生之惡爲天地所餒,這才讓他身死的?
“你要見人,也讓你見了,你這便出來吧。”掌門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若有其他疑問,問我便可。”掌門的聲音沉重,好似很急迫一般讓他出來。
說來也是,這裡可是埋葬了一代又一代的青雲弟子,甚至是長老掌門,他自然不希望楚浩歌冒犯了先輩。
楚浩歌點了點頭,就順着原路走了回去,回去的一路,好似有什麼指引一般,倒是沒讓他在這墓地之中迷路。
很快,楚浩歌便走出了這個林中墓地,剛剛出來,看見的便是一臉嚴肅的掌門前輩。
楚浩歌看着掌門那一臉嚴肅的表情,難得覺得他有些掌門的樣子了,問道:“掌門前輩,爲何您不直接與我說明,而是要帶我來到這裡?”
楚浩歌很納悶,爲什麼掌門不直接說明,反要這般大費周章?
掌門看着他搖了搖頭,說道:“若我直言於你,你信幾分?”
楚浩歌看着掌門,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如果他追問掌門了許久,掌門就回應他說賈長生死了,那他一定以爲掌門是在誆騙敷衍他。
“況且,來到這裡,還可試一試你的實力。”掌門說的自然便是之前與彘相鬥之事。
這回楚浩歌的臉上可沒有那麼多鄙夷了,他直視着掌門,也難得嚴肅的問道:“掌門前輩,不知您可否與我說一說賈長生的事?”
掌門看着楚浩歌,他難以想象楚浩歌的百般追問竟只是受人之託,如此受人之託竟還是這般竭盡心力,也算是位“正人”了。
掌門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請求,一邊說着,一邊領着楚浩歌向傳送陣走去,“當年,賈長生跟隨幾名上山求藝之人破掉了宗門的陣法,順理成章的成爲了青雲宗的弟子,當然,根據宗門的規定,他們是要先爲雜役的,是爲了鍛鍊心性,磨練心智。
幾人之中,表現最好的便是這個賈長生了,他十分堅韌,不懼艱難,這個性子若可修煉必成大器,我本欲收其爲座下弟子,奈何他資質不夠……
不過,若只因資質不夠,尚可彌補,但我發現他有着更加致命的弱點,這讓他難以在修仙之路上走得更遠,你可知這致命的弱點是什麼?”
楚浩歌聽着,搖了搖頭,這他怎麼可能知道呢?
“他最致命的弱點正是他太堅毅了。”掌門嘆了口氣,說道。
“太堅毅?那應該是好事兒啊,怎麼成了弱點了?”楚浩歌不解。
掌門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堅毅到了極致的他,變成了無限的執念,對於成仙,對於追求長生,對於力量的可怕的執念,這種執念與仙道相悖,我不知他究竟經歷過什麼,爲何會變得那般模樣,但我最後還是沒將他收入座下。”
掌門回憶着:“即便他只是個普通弟子,並未拜入任何掌門長老的門下,他依舊是比所有人都要努力,無日無夜的修煉着。”
“那一日,我單獨叫他入殿,他第一句話便是問我是否要傳他長生之法,我很失望。”掌門說:“我問他,你知道如何能夠長生麼?他的回答是:‘成仙。’我又問他,那你知道如何才能成仙麼,他的回答是;‘努力修煉,終可成仙。’”
楚浩歌皺了皺眉,這個賈長生說的好像一點兒都沒錯,仙人不就可以長生了麼,修仙修仙不就是要修煉麼,如果努力修煉都不能成仙,那他們這羣追求仙道的修煉者究竟是在追逐什麼?
掌門看了一眼楚浩歌那不解的模樣,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問道:“這個問題,若我問你,你該作何回答?”
楚浩歌張了張嘴,沒說話,若是讓他現在回答,恐怕與那賈長生的回答一般無二。
掌門見此,伸手製止了他要說的話,掌門說道:“我也給你兩個問題,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總有一天,你能夠回答上來。”
“什麼?”楚浩歌問道。
掌門看着他,說道:“第一個問題,什麼是仙;第二個問題,如何成仙。”
“……”楚浩歌皺眉沉思,若是他知道,那麼他豈不是就能成仙了?
掌門轉過身子,繼續帶着他走着,一直走到了傳送陣,啓動傳送陣之後,給他們再次傳到了那空中石橋的終點,“後山空地”之上。
掌門與楚浩歌踏上了回去的石橋,他繼續訴說着關於那賈長生之事。
掌門說:“他的回答很讓我失望,若是修煉便可成仙,那天下之大,遍地皆仙,何故鮮矣?
我終究沒有教他更深奧的東西,非我藏私,只因以他的心思,以他的心性是很難修煉的,貿然修煉不但好處全無,反而壞處更多。”
“後來呢?”
“後來……”掌門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他從哪裡得來了一本妖魔所修的典籍,爲了快速提高修爲,他竟是與宗門的功法同時修行,結果脈門被正逆二氣所衝,就這般走火入魔而死。”
“唉……”聽到這裡,楚浩歌也嘆了口氣,原來是這個賈長生自己害死了自己,他太過急功近利了,結果落得如此的下場。
楚浩歌在想,也不知這個賈長生急功近利是錯、或是他執念太深之過,再或者說……追求仙道本身便是錯的。
楚浩歌在掌門身後沉默不語的走着,他又想起了之前掌門問他的兩個問題,什麼是仙,如何成仙。
掌門說完之後,沉默了半晌,若有感慨的說道:“唉,想來他的性格這般堅毅,若非踏上仙道,恐怕會在其他方面有着很大的成就,可如今誤入仙途,僅行五餘年便身死道消。”
“嗯……是呀。”楚浩歌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驚叫道:“天啊,不對呀。”
聽到楚浩歌的驚叫,掌門腳步一頓,停了住,回頭很奇怪的問道:“你又怎麼了?”
“這……”楚浩歌略有所思的說道:“按照阿婆所言,那賈長生離家了十餘年,兩年前曾經回去過,與阿婆見過面。”
“什麼?”掌門聽的一愣,眉頭微蹙道:“這不可能……大概是那阿婆記錯了,賈長生十三年前進入青雲宗。”
楚浩歌默默的聽着,想着當時阿婆說的話,一走便是十餘年,兩年前回去找過她,這麼說時間倒是對上了,是差不多,那之後呢?
掌門又說:“大約七年前,他脈門衝炸而死,青雲宗上下都知道這件事,而且還是我親自主持安葬的,怎麼可能在兩年前回去青雲村?”
聽着掌門的話,楚浩歌渾身便是一個激靈,難道這個賈長生是詐死?或者說有兩個賈長生?再或者說,是死而復生了?楚浩歌問道:“掌門前輩,您說他會不會是詐死?”
他這話可是讓掌門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難道他如此修爲,連死人活人都分不清了?“不可能,我年歲雖然已高,但還沒到頭暈眼花的地步,再者說了,即便詐死,他又如何能從後山禁地中出去?”
“……”楚浩歌想着,那這個可就真是怪了,這個賈長生究竟是如何死於七年前,卻在兩年前之前見過自家老母的?還真能是死而復生?
“大概是你所言中的那位老人家記錯了。”掌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與楚浩歌說道:“若有機會,你再回去細問一番吧。”
“好吧。”楚浩歌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