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告別方家衆人,一路奔着江陵城西走去,因爲青雲山所處位置就在江陵城以西,他們沒去過,只得在路上買了地圖,否者若是迷路可就糟糕了。
他們的情緒有些低落,以至於從方府到城西這一路上,二人一句話沒說,僅是這般默默走着。
一條條街道,一聲聲商人的叫賣聲被他們甩在了身後,三人同行這麼久也都有了感情,偶然間這三人的隊伍變成了兩人,他們心中總是有着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洛家】
這幾日洛家閉門不迎客,許多準備去洛家的客人們都吃了閉門羹,爲此,洛家在背地裡捱了不少的埋怨,有人說洛家這是勢力大了,簡直是目中無人。
可旁人誰知道,洛家這兩日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洛家家主的愛女就在自己家中懸樑自盡,由於洛家顧及顏面,只得潦草下葬,否則怕是會落他人話柄。
在外面看去,洛家的府宅僅是閉着大門,看不出什麼來,而只要身處其中,你便會發現整個洛家上下都掛滿了白布,偌大的宅子中一片死寂,不論是洛家人還是家丁們,他們的臉上都是一臉沉重。
洛伊然懸樑自盡那日,在這整個江陵城都是打雷打閃的,而且又是在黑暗中,襯托着無比恐怖的氣氛,下人們有傳說洛小姐是冤死的,化作了惡鬼就在這洛家之中。
之後洛家發生了很多恐怖的事情,比如半夜時分,人在自己屋子裡休息,突然一股冷風襲來,吹熄了蠟燭,或者是門窗突然開了。
這洛家上下幾乎是被折騰的雞犬不寧,一些膽子小的丫鬟們都快被嚇得瘋了,不過好在沒有什麼傷人的事情,說來也算是幸運。
不過爲了不讓這種靈異的事情再繼續發生,洛家老爺只得從外面找了位驅邪驅鬼的大師在做些法事,一方面是平復一下洛家上下的心,另一方面也算是給洛伊然超度了。
此時,洛家上下全集中在了院子裡,在這裡擺了個黃布桌,一個身着道士模樣的人一手拿着鈴鐺,一手拿着桃木劍,揮舞着。
桌子上擺的是狗血之類的辟邪之物,還有黃色的符錄,看起來還真是個有點兒驅邪的大師模樣。
“咳咳,這樣,現在我便在這裡做一場法事,保準之後鬼魅邪祟不敢再進這宅子。”大師探了探嗓子,說道。
他說話的時候絲毫不看旁邊的人,大概是高人的風範吧,從不正眼看這些凡夫俗子。
“大師,您說咱們不能晚上再做法事麼?”洛家老爺十分尊敬的說道,“這大白天的做法事有用麼?”
“這……”大師臉色微微一變,腦後滲出了些冷汗,不過很快他就又恢復了常態,淡定自若的說道:“你們這些凡人懂也不懂,白日陽氣更甚陰氣,對付鬼魅邪祟更加有效。”
他嘴上雖然是這麼說的,可心裡卻是不這麼想:“開玩笑,媽的晚上來做法事,這宅子要是真的鬧鬼,他一做法事把惡鬼招來了咋整?”
“對,對。”衆人聽的還覺得挺有道理,洛家老爺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大師您說的對,說得對,那咱就趕緊開始吧。”
“嗯……”大師剛剛應了一聲,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就見一人跑了過來。
那是一位家丁,他打斷了大師說的話,對着洛家老爺說道:“老爺,外面有人……”
“你是怎麼搞的。”見大師有些不高興,洛家老爺責怪他道:“不是告訴過你麼,這幾天事情妥當之前誰也不見!”
那家丁放低了聲音,靠近洛家老爺說道:“老爺,這人不一樣。”
洛家老爺有些氣惱,心說你犯了錯誤還敢來跟我這兒狡辯?怒道:“怎麼不一樣,難不成是天王老子來了?”
“不是的,老爺。”那家丁見老爺生氣,連忙低下頭,小聲說:“是方家的家主,方言來了。”
“什麼?!”這個名字他實在太熟了,“方家方言。”他咬牙切齒的都快把牙給咬碎了,瞪着面前這家丁惡狠狠的說道:“那個小兔崽子還有臉來?!”
聽到這個名字,是怒由心頭起,他恨極了方言,恨不得活活的把他撕碎了,洛伊然之所以會死,都是因爲這個方言的拋棄,這他還沒去找方言討個說法,倒是方言找到這兒來了。
一時間他也顧不得什麼家族的顏面了,招呼家丁們抄上傢伙衝了出去。
“呼啦”一羣人回去拿了傢伙,什麼扁擔菜刀之類的,他們一臉惡相,還真像是一羣兇徒。
那大師站在黃布桌的後面,一手鈴鐺一手桃木劍,洛家老爺已經帶着洛家上下衝了出去,一個個就好像與這個方言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一時間竟是都沒來得及顧及他,就給他晾在一邊兒了。
“喂,這法事你們是做還是不做啊?”大師喊道,“不是黑天不給做,是白天有優惠!八折!”
“咋都走了……”
【洛家門口】
洛家衆人手拿着武器衝了出來,見方言只是一個人,便上前團團圍住,但卻誰都沒先動手,等着自家老爺發號施令。
自人羣中擠出來了一個人,這人正是洛家老爺,他看着面前這個讓他恨極了的方言,怒極發笑:“呵呵,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先找來了。”
“沒想到你這小兔崽子竟然敢一個人來,你是真覺得老子不敢殺了你?”說着,洛家老爺手腕一轉,他手中有一把寶劍。
說起來,這洛家老爺可是精通武藝,憑他這一把劍在江陵城中也算是鮮有對手,而身爲武夫脾氣也是暴躁,平常時候喝兩杯茶,寫兩篇毛筆字兒,還真能裝的出大儒的樣子,但現在裝不來了,自家閨女都被面前這人害死了,他要是還能忍得住這個火,那他可真就是活成軟骨頭了。
“洛叔叔。”方言一拱手,叫了一聲洛叔叔。
“你給老子住嘴,誰他媽是你叔叔?!”看着這個方言一臉平淡的樣子,洛家老爺怒氣更甚,又聽他叫自己叔叔,心頭的那股火猛地就噴了出來,對着方言怒吼道。
“還請洛叔叔不要生氣,我這次是來提親的。”方言一臉笑意的說道。
“提親?”方言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驚訝無比,洛伊然都已經死了他這還來提親,究竟是想幹什麼?難不成是爲了看洛家笑話的?
洛家老爺沉思了一陣,想起來洛伊然死去的消息已經被洛家封鎖了,可能這個方言還都不知道。
他同時也爲自己女兒嘆了口氣,女兒一定是因爲方言娶了林家的姑娘不要她了,這才憤而自盡,可是她剛去了兩日,方言就來提親了,這不是造化弄人麼?
不對,他猛地想道:“對啊,這小子不他媽剛和林家的丫頭成了親麼?那還提個屁親啊,這就是閨女沒死看他這樣也得氣死了。”
“哼。”洛家老爺冷哼了一聲,怒道:“方大少爺,你不是已經成過婚了麼?怎麼?這麼快就想納妾了?”
“洛叔叔誤會了,我已經與婉兒商量好了,伊然過門兒以後,二人不分妻妾,東西兩房都爲正妻。”方言說着,又鞠躬說道:“望洛叔叔成全。”
洛家老爺看着方言的樣子,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唉,若是之前你來了,我定然不會拒絕,伊然對你那般癡迷,想必她也會答應,只是現在……”洛家老爺的情緒轉變使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怎麼?”方言明知故問的道。
“只是……伊然已經走了。”洛家老爺手裡握着寶劍,十分痛苦的說道:“就在府上,自盡了……”
“我知道。”還以爲方言若是真的喜歡洛伊然,定然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會受不了打擊,卻沒想到他卻是沒有什麼驚訝的樣子,顯然是早就知道了。
“你……”洛家老爺愣愣的看着方言,他不知道這個方言是怎麼知道的,更不知道他既然已經知道洛伊然死了,還來這裡究竟是要做什麼?
“昨天……我見過她了……”方言的話仿若一個炸雷,狠狠地劈中了在場所有人的靈魂,他們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這……怎麼可能?!
“方家小兒,你休要在這大放厥詞!若是你再敢拿伊然說事,老子我就一劍砍了你!”洛家老爺剛剛壓下去的一些怒火猛地又竄了上來,“伊然前天晚上就已經自殺了,昨天剛剛下葬,你怎麼可能在昨天見過她?!”
“正是因爲我昨天見過她了,所以我纔來提親。”他無比認真的說道,“我要……和她辦一場冥婚。”
“這是我欠他的。”
……
此後,方言回去了方家,剛到了方家門口,方家的家丁們出來迎接。
他走進方府,劉管家就來了,他拿了一張字遞給了方言,說道:“少爺,你前腳離開方府,慕容姑娘就也走了,臨走前留下了這個,說是要等你回來交給你。”
“嗯。”方言點了點頭,說道:“她是我姐姐,下次不要叫的那麼生疏。”
“好好。”劉管家連忙應到:“是小姐走的時候留下的。”
方言點頭不再回應,他看向這張紙上,僅有幾個字,寫的不是很好看,有些歪歪扭扭,顯然是匆忙卸下的:“曉生,姐姐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望自珍重。”
“……”看着這封信,方言笑了笑,看向了西方,自語道:“終於,還是去了麼……”
之後劉管家又遞來了個小盒子,說道:“還有這個,小姐說讓少爺您代爲保管。”
接過小盒子,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顆夜明珠模樣的東西,還在微微放着光芒,十分好看,看來這可絕非凡品。
將小盒子收起來,方言轉過頭,對着一旁的劉管家說道:“準備一下,在過兩日我會和伊然舉行冥婚。”
“什麼?!”劉管家驚訝的叫出了聲。
方言並沒理他,而是自顧自的回了房間。
【江陵西城門】
楚浩歌與九黎芊芋剛出江陵城,他們不由得都回頭看向了身後,眼神中有着不捨流露。
楚浩歌搖了搖頭,與九黎芊芋轉過頭,奔着西邊走去。
當他們剛剛轉過頭時,即聽見後面有人狂奔而來的聲音,好像十分着急的樣子,聽腳步聲十分熟悉,他們的腦海裡不由得猛地浮現出了一個名字,“慕容曉煙”。
二人猛然轉身,看見這狂奔而來的真的就是慕容曉煙,他們不由得都愣住了,慕容不是說了不會跟他們一起去青雲仙派麼?難道是來送行的?看樣子是了。
“慕容……”楚浩歌看着狂奔而來的慕容,心頭有着一絲酸澀,聲音顫抖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呼呼。”慕容曉煙停在了他們面前,猛喘了好一陣才停下,慕容這傢伙不是精通輕功麼,怎麼會累成這樣?
看着慕容曉煙身後還背了個大包袱,看樣子挺沉的,而且又是狂奔而來,怪不得會累的直喘。
“真是丟三落四的。”慕容曉煙對着楚浩歌就是一陣埋怨:“落下了什麼都不知道,真是的,還得我給你送來。”
“啊?”楚浩歌聽的一愣,心說自己臨走前還檢查了好幾遍,不記得落下了什麼呀。
慕容曉煙沒說話,而是把手中的包袱丟給了楚浩歌,他連忙去接,還真是挺沉的,不過他力氣很大,接住也還沒費什麼力氣。
楚浩歌迫不及待的打開包袱,準備看一看自己究竟是落下了什麼,打開一看差點沒噴出一口血,這是什麼?怎麼全是乾糧,這一大包要吃多久啊?
“慕容……你這是餵豬麼……你說我們落下的不會就是這些乾糧吧。”楚浩歌一臉奇怪的問道。
“當然不是。”慕容曉煙擺了擺手,突然變得很嚴肅,說道:“你們把我落下了……”
她這一句話,不只是楚浩歌,就連九黎芊芋都愣住了。
三人沉默了,他們互相看着,此時無聲更勝有聲,或許說現在的言語已經是多餘的了。
他們不由得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片刻後,三人奔着青雲山行去,一路驕陽大好,暖人心絃。
“喂,慕容,你怎麼又買了這麼多幹糧,路途又不遠,怎麼吃得完?”
“讓你揹着就揹着,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你還有理了?你信不信我都給吃了?”
“你敢!你信不信我把你烤了吃?”
“慕容你不會是老妖精變得吧,怎麼還要吃人?”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