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皈凡
“活了千歲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不知你會不會感到孤獨。”
一路上,沈博儒都在默默地念叨這幾句話,每念一次,身心都像是遭受重錘轟擊一般,身體搖晃,心神震顫。
夜漸漸的深了。
沈博儒早已出了小鎮,四下裡盲目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去哪兒。
……
“阿牛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看着手裡從集市外找到的米袋,洛裳傷心的說道。
眼淚也忍不住的從臉龐上滑落,她想忍住,可是,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
她在家裡等着沈博儒買米回去做飯,可是,等了好久也沒見沈博儒回去。她不由的想到莫非是沈博儒的身體又出現異常了,便是來不及關門,就匆忙的向集市上跑去。
一路奔跑,一路尋找,卻連沈博儒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當她一路上快要找到集市時,在離集市不遠的大道上發現了自家的米袋。頓時,洛裳便是想到,她的阿牛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深夜的寒風將黑髮飄起,在風中微微遮住了她白皙的臉龐,遮住了那無盡的淚水,可是卻怎麼也不能將心底的痛掩蓋。
是什麼,迴盪在內心深處,將她的希望摧毀,將那淚海決堤。
爲什麼?
不再讓我看一眼,讓我將你的樣子深深地印在心底。
爲什麼?
連給我最後一次撫弄你影子的機會都不給我。
爲什麼?爲什麼?……
她在心底衝着黑夜發出低低的吼叫,那關上眼淚的門也像是被他帶走了一般,讓她在淚光中掙扎。
走了,遠遠的走了……
帶走了那僅有的溫暖,她想抓在手心,可是,最終卻從那指縫間溜走。
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感覺到無邊無際的黑暗,淹沒了過來,吞沒了她。
……
雖然沈博儒雙親離去之時,他的年紀還很幼小,沒有什麼清晰的印象,也沒有覺得什麼痛。
但是,這遲來的痛隨着他的成長,卻是在慢慢地向着他的心底扎去,他感受的到那失去至親之人的痛。
“修仙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了可以永世不死?”
“聽上去很美,可是,現在卻發現那真的很可怕。”
“爲了報仇?”
“是的,大仇至今未報。而想要報仇,卻只有通過修煉來提升自己的力量這一條路。”
“父親,母親,你們希望孩兒繼續走上這一條路嗎?”
……
走着,走着。
他害怕了,他害怕那孤獨與他爲伴。
走着,走着。
他笑了,他慶幸,大道拋棄了他。
他想到了洛裳的容顏,想起了幾個月來,和洛裳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雖然平凡,但卻有着無盡的溫暖。
突然,沈博儒的心中有了一絲明悟,他感受到了父母的想法,似乎已經有些明白父母的願望了。
而就在這一刻,他的眼中一片清明,自身體裡向外盪出一陣勁風,將四周的野草都吹的“嘩嘩”作響。
“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父親,母親,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對嗎?”看着夜空,沈博儒說道。
“呼!”
一道精芒從沈博儒眼前劃過,沈博儒擡眼望去。
“流星,是流星,父親,母親,你們聽到孩兒的話了是嗎?你們也要孩兒放下是嗎?”
看着流星劃過,沈博儒像是知道了雙親的意思,當即便是有些興奮的說道。
跪在地上,向着那流星消逝的方向磕三個頭後,沈博儒騰地站起,拔腿就像這鎮上飛奔而去。
他將過去的一切都已放下,霍玉?雖然感覺很近,實際上卻又是那麼的遙遠,就算自己的修爲還在,直怕他的父親也不會同意的,有緣無份罷了。而現在,更是‘仙’凡有別。
他要把握住這當下的幸福。
他要回去,他要找回米袋,他的洛裳還在等他買米回去。
當沈博儒一路上找到集市時,也沒有找到,而東邊的天際也漸漸的開始泛白了。
“莫非是洛裳一路找到這裡,最終卻是發現地上的米袋?沈博儒,你真是該死。”頓時,沈博儒想到,洛裳見到米袋後一定是認爲自己離開了,她一定很傷心。
來不及自責,沈博儒向着洛裳的住處發瘋般的跑去,他知道,自己早一點趕回去,洛裳就會少傷一會心。
“洛裳,我回來了,我沒有走。”沈博儒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吶喊着,似乎他以爲這樣洛裳會聽到一般。
近了,洛裳那房屋的輪廓出現在他的眼裡。
是誰在門口坐着……
她那憔悴的容顏,只怕心都要碎了吧。
是的,她的手裡還緊緊地抓着那個米袋。
“洛姐姐,快看,阿牛哥哥回來了。”小女孩的聲音在洛裳的身旁響起。
“英子,姐姐不哭了,你不用再安慰姐姐了。”洛裳弱弱的說道。
“真的,阿牛哥哥真的回來了,英子沒有騙姐姐。”小女孩拉扯着洛裳的衣袖堅定的說道。
洛裳擡起頭來,是真的,英子沒有騙她,阿牛真的回來了……
沈博儒微笑這看着洛裳,慢慢的走到洛裳的面前,伸出手來將她臉龐上那剛剛一不小心滑落的淚花擦去。
“洛裳,嫁給我好嗎?從今往後,作我阿牛的妻子好嗎?”看着面前的淚人,沈博儒眼露認真神色,語氣堅定的說道。
“你說什麼呀?走了一夜,回來之後,突然說這些話。”洛裳破涕爲笑,有些生氣的說道。
“洛裳我是認真的。”沈博儒緊盯着洛裳的雙眼說道。
“噢,太好了,洛姐姐要做新娘子了,洛姐姐要做新娘子了。”一旁的英子興高采烈的叫喊着。
一時間,左鄰右舍都被驚動,紛紛來到洛裳的屋前,聽着英子在那裡叫喊着。
“阿牛,你是真心的要娶洛裳嗎?”人羣中,一位五六十年紀的婦人問道。
“回祝嬸,我阿牛是真心的。”沈博儒看過洛裳一眼後,對着這個被稱呼爲“祝嬸”的婦人認真的說道。
“好,既然這樣,祝嬸我就毛遂自薦的來做你們的媒婆了,阿牛,你願意嗎?”祝嬸拍着自己的胸脯爽朗的說道。
“願意,願意,阿牛早就聽說凡是祝嬸牽線的夫妻,日子過的都是美美滿滿的,本來我還準備請您出山的呢。”沈博儒慌忙應承道。
“祝嬸,你別聽他胡說,洛裳纔不要嫁他呢。”洛裳紅着臉向着祝嬸撒嬌着說道。
“你這孩子,祝嬸是看着你長大的,對你的性子還不瞭解,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祝嬸我是一聽便知,你若是不在乎他阿牛,你會昨晚一夜都坐在這門口等他回來,你知道嗎?祝嬸擔心你,我是在窗邊看着你一夜呢。”祝嬸一邊伸手撫摸了一下洛裳的秀髮,一邊心疼的說道。
“祝嬸……”想起昨夜心痛的感覺,洛裳忍不住的有留下眼淚來。
“傻孩子,自從你將這阿牛救回來,他就住在了你的家裡,雖然我們大家知道你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可是別人不一定會這麼想啊,既然你們二人都互相鐘意,那就趁早把事辦了吧,免得別人說三道四的。”祝嬸拉着洛裳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洛裳聽祝嬸的。”洛裳將頭底下,小聲的說道。
“好,這纔是好孩子嘛。”祝嬸撫摸了一下洛裳的腦袋,愛憐的說道。
接着又對着沈博儒神情嚴肅的說道:“阿牛,今天祝嬸我就代表全體棲水鎮的鄉親,鄭重的告訴你,若是以後你敢欺負她,還敢讓洛裳像昨夜那樣傷心,我們全體棲水鎮的村民絕不饒你。”
“對,祝嬸說的對,洛裳一家有恩於我們大家,若是你敢欺負她,我們大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人羣中的衆人紛紛附和到。
“請大家放心,阿牛此生絕不負洛裳。”沈博儒向着衆人,同時,在心底,向着自己保證道。
“我算了一下日子,三日後便是黃道吉日,三日後就讓你們完婚吧。”祝嬸思索一陣,就大聲的說道。
“好耶,好耶,過不了幾天就有喜糖吃了。”英子在一旁開心的手舞足蹈道。
“好了,我們大家都回去幫忙一起準備吧。”祝嬸向着衆人吆喝着,向着自己的家走去。
漸漸的人都散去,連那一開始就陪着洛裳的英子也離開了。
屋外,就剩下沈博儒和洛裳兩個人。
“其實昨晚……”
沈博儒剛要說自己昨晚是因爲什麼而離開,就被洛裳出聲打斷。
“我不要知道,我只知道現在你就在我面前。”洛裳看着沈博儒幸福的說道。
“洛裳,其實我本來不叫阿牛,我……”想到三日後就要和洛裳成婚了,沈博儒覺得不能在瞞着自己的姓名了,便要對洛裳實話實說。
“我不要知道你以前叫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我的阿牛就夠了。”
一直以來洛裳都沒有問沈博儒的出身,因爲她害怕,她害怕沈博儒將一切告訴她的時候,就是他倆分開的時刻。
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問,更害怕沈博儒哪一天突然就告訴她。
哪怕是現在,三日後他們就會成婚,但她還是不願知道。
兩人幸福一笑,都是憧憬着三日之後快一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