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路,是與天地拼,與輪迴爭,與大道戰。
這,便是他未來要走的路!
天地盡滅,若無法阻,那楚凡便要進入葬地,尋那一絲希望,尋那一個答案。
如今的他,已非當年懵懂無知的少年,經歷如此之多,他明白了太多,看清了太多,只是心還是有些不甘,他誓要逆天而起,爭那長生輪迴,打破層層阻礙,登臨絕顛,尋一個真解。
中洲島很廣闊,比之西蠻和北冰加起來都還要大,當戰艦靠岸之後,楚凡便獨自一人上路,遊走在中洲島的土地上。
李易等七人本要跟隨,卻被他給拒絕,因爲就連其自己也不清楚,此番來到中洲島,是命運還是幸運。
亦或許,本就是一場安排好的悲劇,藍月風當日送來的請帖,楚凡早已洞悉其中內容,如今在巧合之下,真正來到中洲島,他內心頗爲複雜,藍翎那可愛、調皮、任性的模樣,不斷在他腦海中回放。
“翎兒,我該如何對你?”站在一處山峰之頂,眺望着遠方,白雲從頭頂飄過,楚凡深深一陣嘆息。
他曾認爲,藍翎是他一輩子要守護之人,用命來保護,用生命裡的一切來保護。
然而,一路走到今日,楚凡看清太多,可以說,中州五世家,與他的關係非常微妙,介於敵友之間,且他更答應過夢潔的老祖,要滅了“他們”。
而楚凡已然猜到,這個“他們”,正是指中州五世家,之前,他完全相信夢潔的老祖所說之話,可現在想來,其中愈發透着撲朔迷離。
或許,夢潔的老祖,僅僅只是一顆棋子,有些事他根本不瞭解,至死都未曾看透本質,仍舊認爲己心所想爲真。
楚凡繼續上路,蒼老的身軀,邁着蹣跚步伐,走過山川,走過一條條河流,他的心在慢慢沉澱。
就連他都不知自己走了多少萬里,在他眼裡,已沒了時間的概念,如今只有道,一心問道。
一月、兩月、三月……
現在的楚凡,不僅忘記了時間,更忘記了自己是誰,他如同一個無家的老頭,遊走在四方。
五個月眨眼便過,還有三日,便是請帖內所預定的時間,楚凡那飄逸的紅髮,在不斷的沉澱中,先是變爲白色,最後迴歸本質,烏黑而亮麗,順着他的胸前和後背披散而下,長髮如瀑。
紅色的眸子,同樣也迴歸本質,此時的瞳孔如黑鑽一般晶亮,眸光深邃而銳利,他整個人看起來雖還蒼老,卻給人一種寶劍即將出鞘之感。
從一岸走到一岸,又從另一岸走到另一岸,各地天氣均有變化,他走過了草原,走過了沙漠,更走過了羣山,同時也走過了春夏秋冬。
中州島的每個地方,幾乎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他在回味自己的一生,在展望自己的未來,在沉澱自己的現在。
這一日,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他坐着一葉輕舟,順着清澈的河水向下飄去,無人撐船,但這船卻很穩、很平。
坐在船頭,聽着兩岸猿啼,聽着河水那嘩嘩的輕響,楚凡的眸子愈發顯得深邃,沉澱的過程已經結束,他迴歸自我,蒼老的身影,顯得孤傲而狂霸。
“河的盡頭……”眺望前方,他的目光像是能穿透空間,望穿虛無,彷彿能看到這條河的盡頭,那裡有着連綿如羣山的古建築。
那裡,就是他此行的終點,也是最後的目的地,因爲那裡正是中洲島核心地帶,乃是五世家根基所在。
楚凡擡起右手在面前輕輕一劃,看似很隨意的一劃,卻勾勒出道則,有無窮道韻擴散,蘊納天地。
沒有修爲,沒有靈力,僅僅只是依靠肉身之力,他就能勾勒大道,蘊納本源,這是挖掘肉身寶藏的結果。
“聖尊境,踏天三步,每一步都是蘊納天地的過程,由外而內,引天地規則和本源入體,造己身世界。”不斷勾勒出規則和道痕,楚凡輕語喃喃,“而我的路,不經聖尊境,無法由外而內。
既如此,那我便由內而外,無需引外界的本源入體,而靠自身創造天地,容納萬物,徹底超脫天地,不歸輪迴。”
煉體、修神,踏命轉運成尊位,這是他修道的根本,現今便要踏命……歸真!
涼風拂來,吹得其黑髮向後倒卷,衣袂飄飄,蒼老的面孔竟在悄然間發生着改變,迴歸年輕,迴歸強大。
“以身爲根,以血爲本,以靈爲基,以魂爲道,以我的感悟爲規則,以我一生的心念、執著鑄大道,由內而外,造就天地,獨立寰宇。”喃喃間,楚凡緩緩閉上了眸子,一縷縷神曦自他體內散出,兇猛如洪水,柔和如月光。
其體內,在不斷演變,丹田處有一道道血之精氣凝聚而出,他的身與靈,緩緩做着蛻變。
一片天地,在他的丹田內成形,蒼穹廣闊,大地無盡,日月星辰皆被其創造出來,大道規則隨他的心而改變。
旋即,楚凡的身體猛地一顫,其嘴角露出一抹狂傲的弧度,他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丹田內的世界,被他震散,化作一道道精純靈力,滋養進身體各處。
這靈力,是其己身而創,非外界那駁雜的靈力,是獨一無二的靈力,可以說,他已經邁出超脫天地的第一步。
當丹田內的世界被震碎時,一縷鮮血自楚凡嘴角淌下,鮮紅而刺眼。
若有人能看到這一切,定會爲之而心驚,爲之而顫慄,因爲如此做法,必將觸怒蒼天,弄不好,瞬間就會功敗垂成,淪爲茫茫衆生裡的塵埃。
“我的身,便是天與地,我要……超脫!”瘋狂的念頭,在楚凡腦中滋生,惟有超脫,跳出天地之外,在大劫面前方能不滅,方能進入葬地,尋一絲希望。
他的身體突然虛幻起來,如同透明一般,只見一顆顆星辰,在他的身體中旋轉,強大的世界之力孕育而出,擊穿了大道和規則。
然而,他卻不要這星辰,也不要這天地,身軀再次一顫,直接震碎一切,星辰碎去,被他化爲規則之力,在體內流動。
要的不是在體內創造世界,而是要讓體內的世界毀滅,形成控制一切的力量,滋養其身,達到超脫的境界。
嘴角再度溢血,楚凡的根本受到動搖,身體不斷搖顫,整個河面如沸騰一般,噗噗而響,四周的一切像是扭曲了一般,要被剝離出這個世界。
一次次演化,一次次蛻變,楚凡變得虛幻的身軀再度凝實,一縷縷神曦密佈在他身周,強大的氣息,自他體內擴散而出。
雖坐在船頭,可他的身體,就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時而虛幻,時而凝實,像是獨立於天地之外,更像是這片蒼穹的主宰,萬物都要跪倒在他腳下。
轟隆隆,轟隆隆~!
忽然,整個天地都在搖顫,兩岸的懸崖滾落下巨石,落在河水裡,發出砰砰砰之聲。
與此同時,整個中洲島陸地,都在不停震動,像是要沉入大海一般,驚得很多人變色。
在河流的盡頭,連綿不斷的古建築內,最中央處,這裡有着五座山峰,其上盤坐着五個老者,他們的眼赫然睜開,一雙眸子裡,像有無盡星辰在沉浮,透出強大的氣機。
“是誰,竟讓天地都露出害怕之意。”其中一個老者望着前方,兩道光束從其雙眼內射出,瞬息便穿過無數萬裡,直接落在楚凡身上。
五個老者身上散出的氣息,強大到讓他們身周的空間都發生扭曲,他們或許沒有達到神尊境,但距離那個境界,應也不遠。
同時,遠在北冰,萬獸鎮地底,一個光輪之門緩緩顯化,從其內走出一個老人,他驀然擡頭,一雙眸子平靜而淡然,輕語道:“這股氣息,會是他麼?”
陰陽城內,地面如同塌陷一般,形成一個漆黑的深淵,實際,這是連接冥王海和仙靈大陸的通道。
此刻,在深淵中,一艘艘龐大的戰艦,如同蝗蟲般,朝仙靈大陸開赴而去。
一個少年,則緩步跟隨在戰艦之後,他邁步看似緩慢,實際快如閃電,留下的僅僅只是虛影。
“這氣息……”忽然,少年身後有一個世界顯化而出,他的雙眼射出兩道冷芒,而身後的世界裡,海水滔天,冥氣濃濃。
東原大地,一座座殿宇林立其上,輪迴殿完全迴歸仙靈,這些殿宇透着古樸和滄桑,更有濃濃星力。
一座廟宇內,一個石像立在祭壇之上,神色莊嚴,眼如銅鈴,一眼望去,就會讓人感到恐懼。
突然,這石像的雙眼內,射出兩道幽芒,一聲輕咦自石像內傳出,卻未擴散開來,無人能聽見。
中洲島,河流上,楚凡盤坐在輕舟上,緊閉的眸子忽然睜開,電芒四溢,他猛地一擡頭,冷目掃向虛空,蒼老的臉頰輕動,沙啞且陰寒的喝聲驟然響起:“滾!”
一字落下,那些洞穿虛空而來的目光,全被楚凡的氣勢震退,竟不願與之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