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等人盤膝坐在地上,口中不斷咳血,他們仰頭望着夜空,臉上卻是微笑,狂笑,悲笑。
山峰塌陷,大地裂開,各種野獸被砸死,巨石滾落,整座山都在倒塌,然就在峰頂要完全陷落之時,六陌手持石棒落到峰頂,大袖一揮,立刻將峰頂定住。
峰頂,一條條裂縫如龜紋般清晰,整座山都倒塌,所有泥土如風塵般散去,唯獨峰頂的這塊空地,被六陌以大神通凝固,未隨這座山裂去。
如今,已不能再稱之爲峰頂,而是一塊懸浮於空中的陸地,其上有一座座建築,還有一羣強大的修士。
這懸浮的陸地,比之前的峰頂還要寬廣許多,是六陌以神通將坍塌的山土連接所致,足以堪比一座小的城池。
“你可以走的,這本就與你無關。”望着六陌那染血的黑衣,黃老很虛弱的開口。
立於最前方,背對衆人,六陌忽然大笑,道:“我六陌,乃仙道宗大長老!”
大長老!
三字看似簡單隨意,可真正說出時,其份量如數座大山般重,這是一種責任,一旦承擔,就無法放下。
故而當聽到後,黃老沉默,不再勸六陌離去,因在他心裡,六陌已配大長老這三字,甚至就連未走的三千餘名弟子,也都在心裡,記下六陌之名。
長劍已經消失,如同是被夜空中的那道巨大裂縫吞掉一樣,黑夜依舊,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但那裂縫又真實存在,將夜空分爲兩半。
一輪血月出現,血皇立在空中,冷漠地俯視下方,其嘴角明顯有着血跡,終還是被長劍所傷,而帝虎更是險些斃命,左臂完全被毀去,段崖和腥魂則稍好一些,但也滿身是血,看上去很恐怖。
“本皇如今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麼後招,儘管使出來便是。”血皇很冷漠,但也很高傲,他身後的血月龐大,威壓驚人,僅紅光,就將黑夜吞噬,令得這一片天地都被融入到紅月的光芒內。
聞言,六陌神色不變,幽綠的瞳孔更爲嚇人,即使在黑夜裡,也能看見兩道犀利的綠光,其嘴角露出兩根尖利獠牙,面孔有些獰猙,棒指血皇,漠然道:“真是聒噪,殺你一人,我一人足矣。”
話語很狂妄,但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六陌的傲氣使然,若他真能殺血皇,也就不會是而今這個場面了。
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血紅之中,而血皇若此地的皇,似能掌控一切生命,彷彿他就是天。
“狂妄!”冷哼一聲,血皇擡手向下一壓,其身後的血月立刻直奔仙道宗衆人而去,血月逐漸變大,真的就像一輪月亮,氣息陰寒之時更散出恐怖的威壓。
同時,段崖、腥魂、帝虎三人亦不甘,心中已怒,到口的肉被搶走,他們豈能不怒,豈能甘心,見血皇出手,他們亦俯衝而下,各自展開神通,要覆滅仙道宗衆人。
畢竟,仙道宗衆修之魂,對他們都具有極強誘惑力,甚至就連血皇,也不由有些心動。
“殺!”六陌冷喝間騰空而出,手持石棒橫掃,要將那壓來的巨大血月打碎,然而血月臨近時,六陌面色大變,駭然中噴出一口黑血,手中石棒力劈而下。
“世人都排擠殭屍,殊不知,有些修士比殭屍還恐怖,還冷漠。”與血月碰撞數次,六陌被震退,話語間面色更冷。
那血月並非憑空出現,而是血皇殺戮不知多少人後,用其所殺之人的血與魂鑄就而成,這般冷漠與血腥,六陌自認不如。
血月極爲強大,六陌完全被壓制,根本無法將血月打碎,只能延緩它落下的速度,段崖等三人同時來到,想要直接越過六陌,去屠殺仙道宗衆修,卻被六陌石棒橫掃,將他們三人阻攔下來。
“想過去,先問問我手中兵器。”六陌大喝,他已經戰到瘋狂,整個人黑髮亂舞,瞳孔綻射幽綠之芒,若兩道綠色的閃電,直接洞穿了空間。
血月來臨,六陌本就疲於應付,而今段崖等也衝殺而來,他就更難以應付,幾乎每一次出手,都會負傷,如此下去,強如他也無法堅持太久。
“你的魂,本皇要定了。”隨着聲音的出現,血皇竟如瞬移般從血月中邁步而出,屈指一彈,“噗”一聲,六陌左肩被洞穿,鮮血汩汩,噴濺而出。
同時,段崖等修施展的神通,毫不留情地擊打在六陌身上,直接將其擊飛出去,血月也壓在他身上,令其肉身似要碎掉,鮮血如噴泉般,從其身體各處噴出,灑落滿空。
見狀,黃老等人大悲,他們知道,六陌已支撐不下去,若楚凡還不出現,仙道宗就真要被滅,就要完全成爲歷史。
也許在未來的天地中,還會出現一個叫做仙道宗的宗門,名字一樣,但已非此刻的仙道宗。
六陌以自己的身軀,在延遲血月落下的時間,其大口咳血,面色陰白陰白,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這是他反噬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也是其懂得付出的開始。
“殺!”
三千餘名弟子接連衝出,他們修爲低下,知曉這是飛蛾撲火,但他們仍舊如此選擇,飛蛾撲火又如何?!
這些弟子還未接觸到血月,整個人就滿身是血,如要被吞噬一樣,大部分弟子臉色蒼白間,如被奪取了所有修爲,重傷着向下落去。
以他們此刻的傷勢,且在沒有修爲情況下,如此就落到地面,必將身死,然而一聲嘶吼,便見王杵駕馭追風,在空中穿梭,不斷救下這些重傷砸落的同門。
王杵沒有修爲,乃凡人之身,然他仍然不懼,仍然沒有任何害怕,竟在此關鍵時刻衝出,可見其心之堅定,膽量頗大。
最終,六陌再也支撐不住,兩根獠牙縮回嘴中,滿臉蒼白,就連瞳孔的幽綠也黯淡了些許,其身體被血月震落,轟隆一聲砸在仙道宗內,破壞力直接將數座建築粉碎。
三千餘名弟子並未立刻死去,而是失去了修爲,如被吞噬一樣,身體開始迅速枯萎,被王杵救下,但他們也瀕臨一死。
此便是血月的強大,並非用力殺人,而是以吞噬、同化來滅其魂,殺其身,飲其血。
“呵呵,好、很好,殺我宗之修,毀我之宗門,多年來的恩怨,也該讓血來祭奠了。”平淡卻又有些猖狂的話語,緩緩從仙道宗裡響起,傳遍天地,傳入所有人耳中。
一道身影從碎石路面走來,臉色略顯蒼白,但那散出的氣勢,卻令人窒息,同時,天邊射來一輪日光,那是晨日的第一縷光。
晨日之光,照射在這身影之上,還有那血月映襯而下的紅芒,兩者疊加在一起,竟將這身影拉的修長,彷彿從遠古走來一般。